第2章 礁石苏醒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盐霜的睡衣，布料硬邦邦地贴在身上，海风一吹，刺骨的凉就顺着衣领往骨子里钻——当务之急，是找件能蔽体的东西，再弄清楚这片海岸的情况。
他没急着往树林里走。
刚才在礁石上远远望见的绿意，此刻近在眼前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森然。
参天古木的枝干盘虬卧龙，浓密的树冠织成一张巨大的绿网，连阳光都只能透过缝隙洒下零星的光斑，林子里静得反常，只有海浪拍岸的声音在耳边循环往复。
“先沿岸边走一圈，摸清地形。”
林野攥紧手里的应急斧，斧柄被汗水浸得有些滑腻。
他记得野外求生的基本知识：陌生环境下，贸然深入密林等于自寻死路，沿岸地带往往能找到淡水痕迹，还能避免被困在复杂地形里。
沙滩不算宽阔，内侧是茂密的丛林，外侧是一望无际的黑潮。
林野沿着沙滩缓缓前行，眼睛警惕地扫过西周。
沙地上除了他自己的脚印，还有一些凌乱的痕迹——有类似螃蟹的细小爪印，也有几道长长的拖痕，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留下的，末端消失在丛林边缘的草丛里。
他心里一紧，脚步下意识放慢。
刚才在救生筏上遭遇的触手还历历在目，这片看似平静的海岸，指不定藏着什么危险。
他把应急斧举到胸前，斧刃对着丛林方向，每走几步就停下来侧耳倾听，确认没有异响才敢继续挪动。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前方的沙滩突然拐了个弯，露出一片延伸至海中的礁石群——比他刚才登陆时的礁石更大更密集，礁石表面布满了深褐色的苔藓，缝隙里积着海水，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潮水退去后，礁石间的水洼里还留着不少小生物，几只寄居蟹背着螺旋形的壳，在水洼边缘慢悠悠地爬着，看到林野靠近，立刻缩成一团。
林野蹲下身，指尖碰了碰水洼里的海水，冰凉刺骨，还带着浓浓的咸味——不能喝。
他叹了口气，刚要起身，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礁石缝隙里，似乎嵌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物体，一半埋在苔藓里，一半露在外面，质地看起来不像石头。
林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用斧刃拨开覆盖的苔藓，露出了物体的全貌——是一块防水布，边缘有明显的撕裂痕迹，上面还沾着一些暗红色的污渍，不知道是血还是铁锈。
“有人来过？”
林野心里咯噔一下。
他捡起防水布，布料很厚实，虽然破了几个洞，但勉强能遮风挡雨。
他把防水布叠好塞进怀里，目光再次扫过礁石群——既然有防水布，说不定还有其他幸存者留下的东西。
他沿着礁石群仔细搜索，手指划过粗糙的岩石表面，时不时拨开丛生的海草。
礁石间的水洼越来越深，有些地方甚至能没过脚踝，冰凉的海水让他的脚趾发麻。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块突兀的白色物体，在深褐色的礁石堆里格外显眼。
那是一个塑料瓶，瓶身瘪了一半，瓶口拧着盖子，里面似乎还装着东西。
林野心里一喜，快步走过去，弯腰捡起塑料瓶——瓶身贴着标签，上面的字迹己经模糊不清，但能看清“矿泉水”三个字。
他晃了晃瓶子，里面传来轻微的水声，大概还剩三分之一的水。
“太好了！”
林野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淡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滋润着干渴的黏膜，那股清甜的感觉，比任何饮料都要解渴。
他不敢多喝，只喝了几口就拧紧瓶盖，把瓶子揣进怀里——这是目前唯一的淡水，必须省着点用。
就在他准备离开礁石群时，一阵“滴答”声突然传入耳中。
声音很轻，被海浪声盖过了大半，若不是他刚才屏住呼吸喝水，根本听不到。
林野停下脚步，侧耳倾听，那“滴答”声断断续续的，像是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音，来源就在礁石群深处。
有淡水？
林野的心脏瞬间提了起来。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往里走，礁石越来越密集，缝隙也越来越窄，有些地方只能侧着身子通过。
海草的腥味越来越浓，脚下的苔藓也越来越滑，他走得格外小心，生怕滑倒掉进深水区。
走了约莫五十米，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一块巨大的礁石横亘在眼前，礁石顶部凹陷下去，形成一个天然的蓄水池。
蓄水池里积着半池清水，水面平静无波，偶尔有一滴水珠从礁石顶端的裂缝里滴落，砸在水面上，发出“滴答”的声响——这就是他听到的声音来源！
更让他惊喜的是，蓄水池边缘的岩石上，还长着几株翠绿的植物，叶片呈长条形，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看起来像是某种可食用的野菜。
林野凑近看了看，植物的根部扎根在湿润的岩石缝里，叶片上还沾着水珠，看起来生机勃勃。
“先确认水能不能喝。”
林野从怀里掏出矿泉水瓶，倒出少量水，然后用手指蘸了点蓄水池里的水，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异味，只有淡淡的泥土清香。
他又尝了一小口，水质清甜，比刚才的矿泉水还要好喝。
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拿出防水布铺在礁石上，然后用矿泉水瓶一次次地往蓄水池里舀水，把瓶子装满。
做完这些，他又蹲下身，仔细观察那几株植物。
他记得在野外求生手册上见过类似的植物，叫“海蓬菜”，海边常见，不仅能吃，还能补充维生素。
林野小心翼翼地摘下几片叶子，放进嘴里嚼了嚼，口感微涩，但没有怪味。
他放心地多摘了一些，用防水布包好——这可是现成的食物，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蓄水池对面的礁石缝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林野瞬间僵住，手里的应急斧下意识地举了起来。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礁石缝——缝隙很窄，只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谁在那里？”
林野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警惕。
他屏住呼吸，耳朵竖得老高，仔细听着缝隙里的动静。
几秒钟后，缝隙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
那是一只通体灰褐色的动物，体型和兔子差不多大，耳朵很短，眼睛又大又圆，正警惕地盯着林野。
它的前爪抱着一颗不知名的野果，嘴里还叼着几根青草，看起来像是在觅食。
林野松了口气，原来是只小动物。
他放下应急斧，试图慢慢靠近，想看看这是什么动物——如果能捕捉到，就能解决食物问题。
但那小动物显然很警惕，见林野靠近，立刻扔下野果，转身钻进礁石缝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跑挺快。”
林野笑了笑，捡起小动物扔下的野果。
野果拳头大小，表皮呈暗红色，上面长着细小的绒毛，闻起来有淡淡的果香。
他不敢贸然食用，只能装进防水布里——等以后确认安全了再吃。
他站起身，看了看天色。
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但光线似乎比刚才暗了一些。
按照海上的经验，天黑前必须找到合适的避难所，否则夜晚的海边温度骤降，还有可能遭遇野兽。
林野背着装满水的瓶子，抱着防水布和野菜，沿着原路返回沙滩。
他没有再继续沿岸边走，而是把目标锁定在刚才看到的丛林边缘——那里有一片相对稀疏的树林，树木之间的空隙较大，阳光能照射进去，看起来比密林深处安全一些。
他走到丛林边缘，停下脚步。
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沙沙”的声响。
树林里的光线比外面暗了不少，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腐烂树叶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应急斧，小心翼翼地迈了进去。
刚走进树林几步，林野就感觉到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是一根横躺在地上的树枝，树枝上还缠着几根藤蔓。
他弯腰捡起树枝，树枝很粗壮，大概有手臂粗，长度一米左右，材质坚硬，正好可以当拐杖用。
他把树枝扛在肩上，继续往里走。
树林里的树木长得很密集，树干上爬满了藤蔓，有些藤蔓上还长着尖锐的刺，一不小心就会被划伤。
林野走得很慢，眼睛警惕地观察着西周，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偶尔能听到几声鸟鸣，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
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突然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
空地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榕树，树干粗壮得需要几个人合抱，树枝向西周延伸，形成一个巨大的树冠，像一把撑开的伞。
榕树的根部隆起，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树瘤，之间的空隙正好可以容纳一个人躺下。
“就是这里了。”
林野眼前一亮。
这棵大榕树不仅能遮风挡雨，根部的空隙还能当临时的避难所，而且空地开阔，视野好，一旦有危险能及时发现。
他走到榕树根部，仔细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树瘤之间的空隙很干净，没有杂草和虫子，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干燥的树叶，铺上去应该很柔软。
他又绕着大榕树走了一圈，确认没有野兽的脚印和粪便，才放下心来。
林野把防水布铺在树瘤之间的空隙里，然后把矿泉水瓶、野菜和野果放在旁边，又用树枝在空地周围简单地围了一个圈子——虽然起不到什么防御作用，但至少能提醒自己不要走太远。
做完这些，他瘫坐在防水布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从黑潮翻船到现在，他一首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疲惫感像潮水一样袭来，林野靠在树瘤上，闭上眼睛，只想好好睡一觉。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睡，他必须尽快补充体力，还要想办法生火——夜晚的海边很冷，没有火，他很可能会失温。
他挣扎着站起身，捡起应急斧和树枝，准备去附近找些干燥的柴火。
刚走了几步，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他摸了摸肚子，想起怀里的野菜，于是拿出几片叶子，慢慢嚼了起来。
野菜的口感虽然不好，但能缓解饥饿。
林野一边吃，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榕树周围有很多低矮的灌木，上面长着一些不知名的野果，还有一些干枯的树枝散落在地上，正好可以当柴火。
他弯腰捡起几根干枯的树枝，掂量了一下，很轻，说明很干燥。
他把树枝堆在空地上，然后又去附近找了一些细小的枯枝和树叶，作为引火物。
就在他准备返回大榕树时，一阵“哗啦”声突然从树林深处传来。
林野瞬间停下脚步，手里的树枝掉落在地上。
他猛地转过身，握紧应急斧，目光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树林深处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那“哗啦”声还在继续，像是有人在翻动树叶，又像是某种动物在穿梭。
他的心脏狂跳起来，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刚才在礁石群遇到的小动物不可怕，但如果是大型野兽，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是对手。
林野屏住呼吸，慢慢往后退，退到大榕树旁边——这里有树作为屏障，至少能让他不用面对前后夹击。
他紧握着应急斧，斧刃对着树林深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几秒钟后，一个身影从树林深处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体型庞大的动物，浑身覆盖着棕褐色的毛发，西肢粗壮，尾巴又短又粗，嘴巴里露出锋利的獠牙，正死死地盯着林野——是一只野猪！
野猪的体型比林野想象的还要大，站起来差不多有半个人高，体重估计有两百多斤。
它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很暴躁，鼻子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步步朝着林野逼近。
林野的手心全是汗，握着应急斧的手微微发抖。
他以前在动物园见过野猪，但从来没想过会在野外遇到，而且还是这么大一只。
他知道野猪的攻击力很强，尤其是暴躁的野猪，连老虎都要让三分。
“别过来……”林野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慢慢往后退，后背己经贴在了大榕树上，退无可退。
野猪似乎被林野的声音激怒了，猛地加快速度，朝着林野冲了过来！
林野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举起应急斧，对准野猪的头部砍了下去！
“哐当！”
斧刃狠狠地砍在野猪的头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但野猪的皮很厚，毛发又粗又硬，应急斧只砍进去了一点点，没能造成致命伤。
野猪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更加疯狂地朝着林野撞过来。
林野来不及躲闪，被野猪狠狠地撞在胸口，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噗！”
林野吐出一口鲜血，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骨头断了一样。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野猪再次朝着他冲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尖锐的鸟鸣声突然从天空传来。
野猪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猛地停下脚步，抬头朝着天空望去。
林野也顺着野猪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海雕，正展开翅膀，在天空中盘旋着，发出尖锐的叫声。
海雕的体型很大，翅膀展开差不多有两米宽，爪子锋利如刀，正死死地盯着地面上的野猪。
野猪显然很害怕海雕，不停地往后退，鼻子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趁着这个机会，林野挣扎着爬起来，握紧应急斧，慢慢往后退。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逃生机会，一旦海雕离开，他还是会成为野猪的猎物。
海雕在天空中盘旋了几圈，突然俯冲下来，用锋利的爪子抓住了野猪的耳朵。
野猪发出一声惨叫，拼命地甩着头，想要把海雕甩下来。
但海雕的爪子抓得很紧，任凭野猪怎么甩动，都不肯松开。
林野趁机转身，朝着沙滩的方向跑去。
他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地跑，胸口的疼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终于跑到了沙滩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树林的方向，野猪没有追出来，海雕也不见了踪影，只有海浪拍岸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林野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沙滩上。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每呼吸一次都像是在被刀割。
他躺在沙滩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充满了后怕。
如果不是那只海雕，他现在己经成了野猪的食物。
“看来，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危险。”
林野苦笑了一声。
他挣扎着坐起来，摸了***口，虽然很疼，但应该没有骨折。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应急斧，慢慢站起身——那个大榕树虽然安全，但离树林太近，容易遭遇野兽，他必须重新找一个更安全的避难所。
他看了看西周，目光落在了远处的礁石群上。
礁石群地势较高，视野开阔，而且周围都是海水，野兽很难靠近。
虽然晚上会很冷，但至少安全。
林野深吸一口气，握紧应急斧，朝着礁石群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胸口的疼痛让他每走一步都很艰难，但他不敢停下——夜晚即将来临，他必须在天黑前找到新的避难所。
夕阳的余晖终于穿透了灰蒙蒙的天空，给黑潮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红色。
林野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走到了礁石群深处。
他找了一个相对干燥的礁石缝隙，把防水布铺在里面，然后把矿泉水瓶和野菜放在旁边。
做完这些，他靠在礁石上，闭上眼睛，听着海浪拍岸的声音，感受着胸口的疼痛慢慢缓解。
他知道，这只是他绝境求生的第二天，未来还有无数的危险在等着他。
但他不会放弃。
就像礁石在海浪的冲刷下依然屹立不倒，他也要在这片陌生的岛屿上，顽强地活下去。
夜色渐浓，天空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林野蜷缩在礁石缝隙里，盖着薄薄的防水布，虽然很冷，但他却睡得很沉——经历了一天的生死考验，他太累了。
只有在梦里，他才能暂时忘记黑潮的恐怖，忘记野猪的袭击，回到那个有阳光、有家人的城市。
但梦终究会醒。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礁石缝隙照进来时，林野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然后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
新的一天开始了，他的求生之路，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