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妈走了，林晚，我们离婚吧。”婆婆的骨灰盒刚下葬，冰冷的墓碑前，
丈夫江河的声音比这十一月的寒风还要刺骨。我跪在地上，慢慢烧着纸钱，
火光映着我平静的脸，没有一丝波澜。“好啊。”我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江河愣住了。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
会质问他为什么这么没有良心。毕竟，我伺候了他瘫痪在床的母亲整整三十年。屎尿屁，
吃喝拉撒，哪一样不是我亲力亲为？他那个被婆婆宠上天，三十好几还游手好闲的弟弟江海，
三十年来，别说伺候，就连看望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江河自己呢？他是个大孝子，
但他的孝顺，全靠我来成全。他负责在外面赚钱，回家对着他妈嘘寒问暖几句，
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我准备好的饭菜，住着我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房子。
所有人都夸他江河有福气，娶了个贤惠老婆，还是个大孝子。只有我知道，
这三十年的“贤惠”，是用我的青春、我的事业、我的尊严一寸寸换来的。
我曾是市重点高中的优秀语文老师，桃李满天下。可婆婆摔了一跤，瘫了，江河握着我的手，
满眼红血丝，“晚晚，我妈只有我一个儿子能指望了，我弟那个德性你也知道。
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家里……只能靠你了。”我看着他眼里的恳求和疲惫，心软了。
我辞了职，卷起袖子，从一个受人尊敬的老师，变成了一个伺-候人的保姆。这一伺候，
就是三十年。三十年，足够让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长成一个而立之年的大人。而我，
却从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熬成了一个两鬓斑白、满手老茧的中年妇人。我以为，我的付出，
总能换来一点真心。可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婆婆的葬礼一结束，他连家都懒得回，
就在这墓地里，迫不及待地要和我撇清关系。“你说什么？”江河的声音里充满了错愕，
他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我终于烧完最后一张纸钱，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沾染的尘土，
回头正视他。“我说，好。离婚。”我重复了一遍，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明天去哪里买菜，
“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谁不去谁是孙子。”江一河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被一种恼怒所取代。他预想中的纠缠、哭闹、质问统统没有发生，
这让他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林晚，你别耍花样！我告诉你，这婚我离定了！
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你休想分走一分钱！你伺候我妈这么多年，也算仁至义尽，
我卡里还有二十万，算是给你的补偿。拿了钱，你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他的话语刻薄又无情，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试图钉进我的心脏。换做以前，
我可能会心痛如绞。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二十万？买我三十年青春？”我轻笑一声，
摇了摇头，“江河，你还真是大方。”“你别不知好歹！”江河被我的笑容刺痛了，
“你一个五十多岁，没工作没收入的黄脸婆，能拿到二十万已经是我发善心了！离了我，
你连活下去都难！”“是吗？”我看着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忽然觉得这三十年，
我真是瞎了眼。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方早就准备好的手帕，仔一细擦了擦手。那上面，
仿佛还残留着三十年油烟和消毒水的味道。然后，我当着他的面，
将手帕扔进了还在燃烧的火盆里。火苗“腾”地一下窜高，瞬间将那方布料吞噬。“江河，
你放心，你的房子，你的钱，我一分都不会要。”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地说道，“我净身出户。”说完，我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像是在为我奏响新生的序曲。身后，
是江河愈发气急败坏的吼声：“林晚！你给我站住！你以为我不敢吗？明天九点，
谁不来谁是孙子！”我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江河，游戏，
现在才刚刚开始。你很快就会知道，到底是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2第二天早上八点五十，
我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我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同色系的连衣裙，
化了淡妆，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即将离婚的女人，
倒像是要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江河来的时候，看到我这副模样，眼神明显一滞。
他大概很久没见过我这样打扮了。三十年来，我总是穿着方便干活的旧衣服，素面朝天，
头发随便一挽。在他的记忆里，我应该永远是那个围着围裙，满身油烟味的保姆。
“你……穿成这样干什么？”他皱着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审视和不悦。
“离婚，对我来说是件喜事，当然要穿得喜庆点。”我微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江-河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林晚，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他压低了声音，恨恨地说，
“等会儿拿了离婚证，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我拭目以待。”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走吧，别耽误时间，九点了。”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询问：“两位真的考虑清楚了吗？确定要离婚？”“确定！
”我和江河异口同声。他抢着回答，是迫不及待。我，也是。
当那两本暗红色的离婚证递到我们手上时，我清晰地看到，江河的嘴角，
扬起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他甚至没看我一眼，拿着离婚证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
像是在给谁报喜。“喂，宝贝儿，办妥了！对，刚拿到证……晚上？晚上我肯定过去陪你啊，
我妈那个老不死的终于没了，林晚那个黄脸婆也滚蛋了，
以后再也没人能阻碍我们了……”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走廊里，
却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我的耳朵。原来如此。我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
对这三十年婚姻的荒谬幻想，也彻底化为灰烬。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离婚证，然后，笑了。
发自内心的，前所未有的轻松。江河，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得如此通透，也谢谢你，
终于还我自由。我没有回家，那个所谓的“家”，从我辞职伺候婆婆的那一刻起，
就已经不是我的家了，那只是一个囚禁了我三十年的牢笼。我的行李很简单，前一天晚上，
趁着江河不在，我已经收拾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除了几件衣服，
和一本看起来很旧的相册，其他的一切，都属于那个“家”，属于江河。我叫了一辆网约车，
直接去了市中心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云顶天空。在前台办理入住时，
我拿出了一张黑色的银行卡。前台经理看到这张卡，眼睛都亮了，态度瞬间变得无比恭敬，
亲自领着我上了位于顶层的总统套房。“林女士，这是您的房卡，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吩咐。
”经理双手递上房卡，恭敬地鞠了一躬。我点点头，走进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整个城市的繁华景致。脚下是柔软的羊毛地毯，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薰的味道。
我脱掉高跟鞋，赤着脚，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车水马龙。三十年了。我终于，
重新站在了云端。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号码。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
“喂，哪位？”一个沉稳干练的男声传来。“张律师，是我，林晚。”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即传来惊喜的声音：“林老师？真的是您？您……您终于肯联系我了！”张毅，
我曾经的学生。也是现在本市最顶尖的律师事务所——“必胜客”的首席合伙人。“小张，
我离婚了。”我平静地陈述。“什么？离了？那太好了！”张毅的声音里满是喜悦，“老师，
您早就该离了！江河那个男人，根本配不上您！您放心，财产分割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我保证让他净身出户，连条内裤都……”“不用了。”我打断他，“我净身出户。”“什么？
！”张毅的声音拔高了八度，“老师您疯了？您伺候了他家两代人，凭什么净身出户？不行，
我不同意！”“小张，你先别激动。”我笑了笑，走到柔软的沙发上坐下，
“我虽然净身出户，但不代表我一无所有。相反，我拿回了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自由。”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还记得，三十年前，我爸妈留给我的那套，位于城南老街的祖宅吗？”张毅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记得！当然记得！那套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当年拆迁，您没要钱，
而是选择了产权置换，换了市中心黄金地段的六套大平层！我还帮您跑的腿呢！
那可是您百分之百的婚前财产，跟江河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对。
”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真皮沙发的扶手，“江河不知道这件事。他一直以为，那六套房子，
是我当年听了他的话，用拆迁款买的，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他现在，
估计正盘算着怎么把那六套房子都弄到手，好去讨好他的新欢呢。”“我明白了！
”张毅恍然大悟，“老师，您是想……”“三十年了，我的房子，也该收回来了。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另外，十年前，江河的公司资金周转不开，我以个人名义，
从我母亲的遗产里，拿了五百万给他。当时，你也在场，我们签了正规的借款合同，
约定了利息。”电话那头的张毅，倒吸一口凉气。“老师……您这盘棋，
下得可真大啊……”“不是我下得大。”我看着窗外的云卷云舒，淡淡地说，
“是他们逼我的。好了，小张，接下来该怎么做，你知道的。”“明白！您就瞧好吧，老师！
我保证，让江河哭着把吃下去的全都吐出来！”3江河的电话是在我做完SPA，
悠闲地喝着下午茶的时候打过来的。他的声音听起来春风得意，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口吻。
“林晚，你现在在哪里？赶紧回来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别占着地方。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后你要是还不搬走，我就把你那些破烂玩意儿全都扔出去！”“不必了。
”我端起骨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玫瑰花瓣，“我的东西，昨天就已经拿走了。
”“拿走了？”江河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就你那几件破衣服？行，拿走了更好。对了，
我劝你别动什么歪心思，那六套房子，是我爸妈的名字，跟你没关系。你伺候我妈这么多年，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二十万你拿着，以后别再来纠缠我。
”他说的是我们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是公公的名字。公公去世得早，婆婆还在，
理论上是属于江河和江海兄弟俩的。至于他说的那六套房子，显然，他已经把我的婚前财产，
当成他自己的了。“江河，”我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名下，
什么时候有过六套房子？”“你少给我装蒜！”江河的声音瞬间急了，
“城南老街拆迁置换的那六套！林晚我告诉你，那是我家的祖宅，拆迁款也是我家的，
跟你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你敢动一下试试！”“你家的祖宅？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江河，你是不是忘了，
你家是北边村里的，什么时候在城南有过祖宅？”电话那头，江河沉默了。
他大概是想起来了，他们家祖上三代都是贫农，哪来的什么城南祖宅。
“那……那也是用我家的钱买的！”他强词夺理。“你家的钱？哪笔钱？你有证据吗？
”我好整以暇地问他。“我……”江河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江河，别自作多情了。
”我的声音冷了下来，“那六套房子，从始至终，都只是我一个人的。是我林晚的婚前财产。
跟你，跟你那个家，没有半点关系。”“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江河的声音开始发颤，
“林晚，你骗我！你为了多分财产，竟然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是不是谎话，
你去房管局查一查不就知道了？”我懒得再跟他废话，“哦，对了，提醒你一句，
那六套房子的租金，每个月二十万左右，我已经让我的律师去收了。以后，
这笔钱会直接打到我的卡上，就不劳你费心了。”“还有，你现在住的那套房子，
虽然是你爸的名字，但你妈瘫痪这三十年，所有的开销，包括医药费、护理费、生活费，
都是我出的。这些我可都留着票据呢。另外，你弟弟江海结婚买房，
你妈偷偷从你这里拿走的那五十万，也是我赚的钱。这些，我们都可以法庭上慢慢算。
”“最后，十年前你公司周转不灵，从我这里借走的五百万，连本带利，一共是九百六十万。
我的律师，明天会把律师函寄到你的公司。江河，欠我的，一分都不能少。”我每说一句，
电话那头的呼吸就急促一分。当我把所有话说完，电话那头，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许久，
才传来江河带着颤抖和不敢置信的声音。“林晚……你……你一直在算计我？”“算计？
”我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嘲讽，“江河，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我用三十年的时间，认清了一个人，一个家。这笔学费，太贵了。现在，
我只是想收回一点利息而已。”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并将他的号码拉黑。世界，
瞬间清净了。我靠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压在心头三十年的巨石，终于被搬开。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4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无比惬意。逛街，美容，看画展，
听音乐会……我把这三十年来错过的，一样一样，全部补了回来。我的朋友们，
那些曾经因为我“嫁得好”而羡慕我，后来又因为我“活得累”而同情我的闺蜜们，
在得知我离婚并且“净身出户”后，纷纷打来电话安慰我。
当我把她们约到云顶天空的顶层餐厅，告诉她们我所谓的“净身出户”的真相时，
她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晚晚，你……你竟然是隐藏的富婆！”“六套市中心大平层！
我的天，光收租一年就几百万啊！”“还有那五百万的借款！连本带利快一千万了！
江河这次要赔掉底裤了吧！”“干得漂亮！对付那种渣男，就该这样！”闺蜜们义愤填膺，
比我自己还要解气。我们喝着顶级的红酒，吃着精致的菜肴，聊着天，笑着闹着，
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我们都还是无忧无虑的少女。而另一边的江河，
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张毅的办事效率极高。
律师函像雪片一样飞到了江河的公司和他现在的住处。催收那近千万借款的，
要求他搬离我婚前财产的，清算那三十年我为他家垫付的各种费用的……江河彻底懵了。
他大概从来没想过，那个在他眼里逆来顺受、一无是处、离了他根本活不下去的女人，
手里竟然握着这么多能让他万劫不复的王牌。他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从最开始的气急败坏、威胁恐吓，到后来的质问谩骂，再到最后的服软求饶。“晚晚，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提离婚的！我们复婚好不好？”“那六套房子，我不要了，
都给你！那笔钱，你也别催了，
公司现在真的拿不出来……”“看在我们三十年夫妻的情分上，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我妈刚走，你就这么对我，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啊！”我看着那些信息，只觉得讽刺。
三十年的夫妻情分？在他为了别的女人，在我婆婆尸骨未寒时就提出离婚的时候，
那点可怜的情分，早就烟消云散了。心狠？我的心，早在三十年日复一日的消磨中，
被他们一家人联手，磨得坚硬如铁了。我一条都没有回复。对一个即将淹死的人来说，
任何回应，都可能被他当成救命的稻草。我不想给他任何希望。我要让他，在绝望中，
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沉重的代价。就在江河焦头烂额的时候，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来了。那个被他称为“宝贝儿”的女人，找上了他。5那个女人叫周倩，
是江河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年轻漂亮，二十出头，和我当年嫁给江河时差不多的年纪。
她是在江河的公司楼下堵住他的。我并没有刻意去打听，是张毅觉得“有趣”，
当成笑话讲给我听的。据说，周倩一上来就开门见山：“江总，你不是说你已经离婚了吗？
你答应我的，等你离婚了，就把城南那套最大的房子过户给我，我们马上就结婚。
现在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