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裴衍家和我家就隔着一堵墙。
我们俩是从小一起光着***长大的交情。
以前我身子不好，府里的小厮丫鬟怕我出事，都不敢带我玩。
只有裴衍，天不怕地不怕，带着我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
可不知为什么，他跟沈舟就是天生的不对付。
裴衍总说沈舟是匹喂不熟的白眼狼，一肚子坏水，专门针对他。
可那时的我，满心满眼都是沈舟，自然觉得是裴衍在无理取闹。
「你这个重色轻友的***！」
每当这时，裴衍就会恨铁不成钢地戳着我的额头骂：「你就被他那张脸迷得五迷三道的！等着吧，以后他要是不要你了，我看你哭都没地方哭！」
「沈舟才不会不要我！」
我那时气得跳脚反驳。
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瞪了他一眼，又问。
裴衍是个浪荡子，就喜欢四处游山玩水。
我已经大半年没见过他了。
「前两天才回。」
他大喇喇地在我旁边坐下，又捏了块糕点塞嘴里。
然后突然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你猜我今儿在街上瞧见谁了？」
我懒得理他，给了他一个白眼。
裴衍眯起眼，狐疑地打量我：「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说，你早就知道沈舟和那个苏芊芊一起出去了？」
「裴衍。」
我打断他的话，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沈舟不喜欢我，他以后也不会娶我。」
「他怎么就——」「不许问！」
我抓起一块糕点塞进他嘴里，烦躁地吼了一声。
裴衍果然安静了。
但也只安静了片刻。
「所以，这把你丑哭了的护膝，到底是要送给谁的？」
「……」
「你自己做的？」
「……」
一阵长久的沉默。
裴衍重重地叹了口气：「晚儿啊，还是我懂你。你这双手，天生就该是握刀的，做什么劳什子针线活！走，哥哥带你浪迹天涯去，保准比守着个冰块脸强！」
我斜眼看他：「这事儿，你跟我爹商量过了吗？」
裴衍不说话了。
最后又极为生硬地把话题扯回了护膝上：「算了，既然有人有眼无珠，不识宝贝，那这东西就归我了！你放心，裴哥哥我一定好好珍惜，天天戴着！」
裴衍这人，向来没个正形。
我也实在没心情跟他掰扯这些。
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些莫名其妙的弹幕。
干脆就把那个丑兮兮的护膝扔给了他：「给你就给你。」
反正沈舟也不稀罕。
总不能白费了我熬的这几个通宵。
可我的话音刚落。
后背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有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我身上。
那目光充满了侵略性和危险。
让我本能地感到不适。
我皱着眉回头，整个人都愣住了：「沈……沈舟？」
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院门口。
一双墨黑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盯着我。
很快，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裴衍手里的护膝。
停顿了几秒。
又落在了被裴衍胳膊肘不小心扫到地上的银挂坠上。
他眼底的墨色，一点点积聚，翻涌。
像暴雨来临前的天空。
这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最后还是裴衍轻嗤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哟，回来了？」
他修长的手指故意勾着护膝的带子，在空中晃了晃。
然后挡在我身前，皮笑肉不笑地冲着沈舟道：「不愧是咱们临安城的第一才子啊，这么快就给心上人赢回了灯王？」
我这才注意到，沈舟的手里，提着一盏流光溢彩的走马灯。
「沈公子！」
苏芊芊提着裙摆，从他身后急急地追了上来。
她看到我，脸上的笑意一僵。
又看到我盯着那盏花灯。
她脸色瞬间一变，警惕地挡在了花灯前。
那样子，活像我马上就要开口抢一样。
我看得有点想笑。
却又莫名地想起了一件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