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临沧国边境的附属小城,此地不重金玉,独钟花草,尤以雍容华贵的牡丹名动一方,城中处处姹紫嫣红,香气袭人。
尹锦月,一身素雅的青色布裙,行走在花团锦簇的街道上,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她年约十六七岁,眉目清丽,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警惕。
此行蓉城,并非为了赏花,而是为了一个隐秘的约定 —— 寻找她那位素未谋面的远房舅舅,临沧国首富,闽南。
根据大祭司司楠的密信,舅舅在蓉城内开了一家名为 “百里仙居” 的场所。
初闻其名,尹锦月以为是雅致的客栈或茶楼,待寻到那位于城南最繁华地段、装饰得极为精巧华丽的楼宇前,看到门前挂着的精致花牌和隐约传来的丝竹之声,她才恍然 —— 竟是一间花楼。
首富舅舅,为何会在这小城开一间花楼?
尹锦月心中掠过一丝疑惑,但并未多想。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或许这百里仙居,正是舅舅收集情报、掩人耳目的绝佳之地。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迈步踏入。
楼内果然不同凡响,虽为花楼,却无寻常风月场所的俗艳,反而处处透着精致与格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熏香,令人心神一荡。
“这位姑娘,面生得很,是来寻人的,还是……” 一位穿着体面的龟奴上前,客气地询问,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尹锦月微微颔首,按照司楠交代的暗号,轻声道:“闻说仙居牡丹艳,特来寻一株‘墨玉麒麟’。”
龟奴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却笑容更盛:“姑娘好眼光,‘墨玉麒麟’乃我仙居镇楼之宝,寻常人可看不到。
姑娘请随我来,楼上雅间有请,我家主人或许愿意见你。”
尹锦月心中了然,看来这暗号是对上了。
她不动声色地跟上龟奴,穿过回廊,登上二楼。
心中却思绪万千。
她的身世,一首是笼罩在她心头的迷雾。
母亲在她襁褓中便因病去世,关于母亲的一切,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仿佛被刻意抹去。
父亲,那位传说中神医族的少主,在母亲去世后便离奇失踪,杳无音讯。
她是被神医族的大祭司司楠收养长大,与祭司的女儿花月情同姐妹,一同在与世隔绝的神医谷中学习医术与族中秘术。
神医族的老一辈们,对她父母的事情讳莫如深,每次她试图询问,都被以 “小孩子家不必多问” 或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 搪塞过去。
这种刻意的隐瞒,让她更加渴望了解真相。
她甚至不知道,这位即将见面的 “舅舅” 闽南,与母亲究竟是何关系,又为何会成为富可敌国的临沧国首富。
而此行的真正目的,远比寻亲更为重要。
近来,神医族内部出现了叛徒。
族中核心秘密被泄露,林风他勾结了一批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意图不明,己给族中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为了保护族中圣物 —— 圣魂灯的灯芯,大祭司司楠妈妈通过燕燕来信决定将其秘密转移,送往遥远的霖磐国圣山,那里有古老的结界,可以暂时确保灯芯安全。
这个艰巨的任务,便落在了她的肩上。
司楠告诉她,闽南是母亲唯一的弟弟,是她在这世上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亲人。
她需要先与闽南接头,获取进一步的指示和帮助,然后再设法将灯芯送往霖磐国。
她从未想过,自己唯一的舅舅,竟然是这样一位身份显赫、行事神秘的人物。
“姑娘,到了。”
龟奴将她引至一间名为 “听风阁” 的雅间外,恭敬地退下。
尹锦月整理了一下衣袖,轻轻叩响了房门。
“请进。”
一个沉稳而略带威严的男声从屋内传来。
尹锦月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柔和,一位身着锦袍、面容儒雅、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正端坐窗边,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静静地看着窗外。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尹锦月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你就是…… 锦月?”
男子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感慨。
尹锦月望着眼前的男子,心中百感交集。
这就是她的舅舅吗?
与她想象中的商人模样有些不同,他身上似乎还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气势。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晚辈尹锦月,拜见…… 舅舅。”
闽南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眉眼间依稀有姐姐当年的影子,心中不禁一痛,随即又被深深的责任感取代。
他叹了口气:“好孩子,一路辛苦了。
快坐吧。”
待尹锦月坐下,闽南屏退了左右,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我知道你此行不易,” 闽南开门见山,神色也凝重起来,“司楠祭司的信,我己经收到了。
圣魂灯灯芯之事,关乎重大,绝不能有失。”
尹锦月点头:“锦月明白。
只是…… 舅舅,我对此行的具体安排,以及…… 关于我母亲和父亲的事,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族里的长辈们,似乎一首在刻意隐瞒什么。”
闽南闻言,脸色微微一变,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锦月,有些事情,牵连甚广,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你只需知道,我和司楠祭司,都是真心为你好,为了神医族好。
当务之急,是安全将灯芯送往霖磐国圣山。”
他顿了顿,继续道:“林风勾结外人,泄露族中机密,此事非同小可。
他不仅知道圣魂灯的存在,恐怕还盯上了你。
你这一路,绝不会太平。”
尹锦月心中一凛:“舅舅的意思是,林风可能己经知道我要将灯芯送往霖磐国?”
“很有可能,” 闽南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所以,我们必须立刻改变计划。
原定的路线和接头方式,恐怕己经不安全了。”
窗外,蓉城的繁花依旧似锦,但听风阁内的气氛,却己变得凝重起来。
尹锦月知道,她的蓉城之行,只是这场巨大风暴的开始。
她不仅要完成护送圣物的使命,或许,还要在这重重迷雾中,亲手揭开自己身世的真相。
闽南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丝忧虑:“锦月,对方步步紧逼,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若要稳妥,舅舅以为,需得有一得力之人,先一步前往,引开他们的注意,为你争取宝贵的部署时间。”
尹锦月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沉吟片刻,抬眸问道:“哦?
舅舅可有合适人选?
此事非同小可,既要扰乱视线,又不能暴露行藏,风险极大。”
闽南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抱拳道:“舅舅思来想去,暗卫营中的慕容雪,或许是最佳人选。”
“慕容雪?”
尹锦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你是说那个擅长千面易容、且身手敏捷,尤其擅长伪装渗透的女暗卫?”
“正是!”
闽南重重点头,“慕容雪不仅易容术出神入化,可扮作老幼妇孺,难以分辨;更兼心思缜密,应变极快。
最重要的是,她是女子,在某些场合,更容易被忽视,也更容易接近一些特定的信息源。
派她去,以无关紧要的身份渗透,故意留下些引人遐想却又指向歧途的线索,定能有效地将对方的注意力从锦月身上移开,搅乱他们的判断。”
尹锦月沉默片刻,指尖的敲击声也停了下来。
她深知慕容雪的能力,那是暗卫营中极为出色的后起之秀,尤其在伪装和情报刺探方面天赋异禀。
派女子去,确实能出其不意。
“让她去,目标是什么?”
尹锦月问道,声音平静无波。
“扰乱视线,制造混乱。”
闽南清晰地回答,“不必获取核心机密,她的任务就是‘活’着,并且‘显眼’地活着,让对方误以为抓住了我们的尾巴,从而将主要精力放在追查她的身份和目的上。
这样,就能为锦月你争取至少三到五日的时间,足以让您从容布局,或是安全转移,或是寻机反击。”
尹锦月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一丝考量:“慕容雪…… 她性子如何?
可够沉稳?
此去并非刺杀,而是演戏,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连她自己也难以全身而退。”
“锦月放心!”
闽南语气坚定,“慕容雪虽年轻,但屡历险境,心智远超常人。
她最擅长的便是在刀尖上跳舞,在看似暴露的边缘游走。
舅舅会亲自向她交代清楚,务必让她明白,她的首要任务是吸引注意力、拖延时间,而非逞一时之勇。
她的‘暴露’必须是可控的,是我们希望对方看到的。”
“好。”
尹锦月终于下定了决心,“便依舅舅所言。
让慕容雪即刻准备,易容成何种身份,由她自己与舅舅商议决定,务必自然,不引人注目,却又能恰到好处地‘留下痕迹’。”
“舅舅明白,“舅舅这就去传慕容雪,你见见她,闽南步履匆匆地去传召慕容雪。
烛火摇曳,映照着尹锦月略显苍白却依旧清丽的面容。
她看着铜镜中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眼神复杂。
镜中人,是闽家最顶尖的女暗卫,慕容雪。
闽南站在一旁,手中握着最后一枚固定易容的细针,沉声道:“都准备好了?
圣山不比别处,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慕容雪,不,此刻的 “尹锦月” 微微颔首,声音刻意模仿着尹锦月的清冷:“闽南先生放心,慕容雪这条命,本就是闽家的。
此次圣山之行,定不辱使命。”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透着暗卫特有的决绝。
尹锦月轻轻抚摸着袖中一枚温热的玉佩,那是她此行真正目的的关键信物,却不能交给替身。
“雪姐姐,” 她声音低柔,带着一丝歉意,“委屈你了。
记住,你只需按计划引开注意力,无需深入险境,我会在山下接应你。”
闽南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事不宜迟,天一亮,‘尹锦月’便要启程。
锦月,你的计划也要开始了。
我们分头行动,成败,在此一举。”
窗外,夜色正浓,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替身大戏,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