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监狱的铁灰色高墙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又被狂风卷成白茫茫的水雾。沈微站在铁门内,
最后看了一眼那道刻着“女子监狱”的冰冷牌匾,三年零七个月的时光,
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终于要在今天醒来。狱警的脚步声在身后远去,
沉重的铁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彻底隔绝了那个编号为7946的身份。
沈微裹紧身上那件早已洗得发白、袖口磨破的羊绒衫,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
顺着脸颊滑落,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一起淌进衣领。她抬手抹了把脸,
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凉的雨水和颧骨上突出的棱角——这三年,她瘦得脱了形。三年前,
她还是沈家捧在手心的明珠,穿着高定礼服,挽着顾承舟的手臂,
在沈氏集团的年会上接受众人的艳羡。那时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穿着囚服,
在暴雨中走出这道铁门,连一件蔽体的干衣服都没有。一辆出租车在路边不耐烦地摁着喇叭,
司机探出头,看见沈微这副模样,眉头皱得像团乱麻:“上不上车?不上我走了!
”沈微拉开车门,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脚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云顶花园一号。”她报出地址时,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她,
眼神里的探究几乎毫不掩饰。云顶花园是本市最顶级的豪宅区,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而眼前这个女人,浑身湿透,衣衫陈旧,怎么看都不像那里的住户。沈微靠在冰冷的车窗上,
闭上眼。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熟悉的霓虹在雨水中晕染开来,像一幅被打湿的油画。
她记得第一次和顾承舟去云顶花园看房的场景,他指着那栋托斯卡纳风格的别墅,
笑着对她说:“微微,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会让你一辈子都这么幸福。”那时的她,
信了。信了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信了他眼底的“深情”,
甚至信了他身边那个巧笑倩兮、喊她“微微姐”的苏晚。出租车在云顶花园的大门前停下,
雕花的铁艺大门比三年前更加气派,门口的保安换了张年轻面孔,看向沈微的眼神充满警惕。
“你找谁?”“我是这里的业主。”沈微报出自己的名字,看着保安在对讲机里低声请示,
心里清楚,这个名字早已被顾承舟从这里的登记册上抹去。果然,保安挂了对讲机,
语气生硬:“里面没有这个人,你请回吧。”沈微没再争辩,
转身沿着围墙走到一处僻静的角落。这里曾是她和父亲偷偷开辟的“秘密通道”,
父亲去世后,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蹲下身,手指抠进松软的泥土里,
冰冷的雨水混着泥土钻进指甲缝,传来尖锐的刺痛。三年前被抓的那个晚上,她趁着混乱,
将爷爷留给她的最后保障埋在了这里——一只防水的金属盒,里面有一张瑞士银行的黑卡,
还有一枚存着沈氏集团核心数据的U盘。爷爷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微微,人心险恶,
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动。”那时她不懂,只当是爷爷老糊涂了。
直到顾承舟和苏晚联手将伪造的证据甩在她面前,她才明白,爷爷早已看透了人心。
指尖终于触到冰凉的金属,沈微的心猛地一跳。她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挖出来,
擦掉上面的泥土,打开锁扣。黑卡和U盘静静地躺在里面,像沉睡着的希望。她揣好盒子,
拦了辆出租车去最近的银行。ATM机的屏幕幽幽亮起,映出她苍白憔悴的脸。
沈微深吸一口气,将黑卡***去,输入密码——那是她的生日,爷爷说过,最安全的密码,
往往是最熟悉的数字。屏幕上跳出的“余额:0.00”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狠狠扎进她的心脏。沈微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微微颤抖。她不信,又试了一次,
结果还是一样。顾承舟!他竟然连爷爷留给她的最后一点生路都要断绝!
巨大的愤怒和绝望涌上心头,沈微猛地一拳砸在机器上,冰冷的金属硌得指骨生疼。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冰冷的数字,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也好,一无所有,
反而没什么可输的了。她将黑卡掰断,丢进垃圾桶,只留下那枚小小的U盘。这枚芯片里,
存着顾承舟挪用公款、做假账的证据,是她翻盘的唯一筹码。雨还在下,沈微站在街角,
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沈氏集团大厦,顶楼的灯光亮得刺眼。那曾是父亲的办公室,
后来传给了她,最后,却被顾承舟鸠占鹊巢。“沈氏集团……”她低声念着这四个字,
指尖的U盘冰凉刺骨,“我会拿回来的。”第二天一早,沈微穿着一身蓝色的保洁制服,
站在沈氏集团的大堂里。制服是保洁主管王妈找给她的,有点大,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王妈是母亲当年的佣人,昨天在街角认出她时,哭得老泪纵横,硬是塞给她这身衣服,
还托关系把她安排到了顶楼高管区做保洁。“微微,委屈你了。
”王妈偷偷塞给她一个热包子,“顶楼是顾承舟和苏晚的地盘,你……千万小心。
”沈微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温热的豆沙馅在嘴里化开,带着久违的暖意。“王妈,谢谢您。
”她推着清洁车,走进专属电梯。电梯里镜面光滑,映出她低着头、戴着口罩的样子,
像一个真正的隐形人。这正是她想要的——不被注意,才能更好地布局。
顶楼的办公区铺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氛。沈微低着头,
拿着拖把,一点点擦拭着地面。她记得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靠窗的位置曾摆着她最喜欢的蝴蝶兰,茶水间的咖啡机总是煮着她爱喝的蓝山咖啡,
还有那个靠窗的办公室,曾是她处理公务的地方。如今,那间办公室的门牌上,
写着“总裁办公室”。“动作快点!没吃饭吗?”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
沈微握着拖把的手紧了紧。是苏晚的助理小莉,以前总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沈总”,
如今见了她这副模样,眼神里满是鄙夷。沈微没说话,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苏总来了!
”有人低喊了一声,办公区瞬间安静下来。沈微下意识地躲到巨大的绿植后面,
透过叶片的缝隙看过去。苏晚穿着一身香奈儿套装,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
挽着一个约莫两岁的小男孩,正慢悠悠地走过来。她的头发烫成了精致的波浪卷,
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颈间戴着一条钻石项链,
沈微的呼吸猛地一滞——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当年她随手放在了首饰盒里,
没想到……“妈妈,爸爸呢?”小男孩奶声奶气地问,眉眼间有几分顾承舟的影子。
“爸爸在开会呀,我们等爸爸好不好?”苏晚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她低头逗着孩子,
眼角的余光却扫过整个办公区,最后落在了沈微所在的方向。沈微的心猛地一跳,
将头埋得更低。“妈妈,那里脏。”小男孩突然指向沈微刚拖过的地面,
语气里带着孩童的天真。苏晚顺着孩子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沈微身上,
像是在打量什么脏东西。她忽然松开孩子的手,走到一个员工的办公桌前,
拿起桌上喝了一半的咖啡杯。“苏总……”那个员工吓得站了起来,脸色发白。苏晚没理她,
端着咖啡杯,一步步走向沈微。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踩在沈微的心上。
沈微握着拖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能闻到苏晚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水味,
和当年在她婚礼上闻到的一样,只是那时她以为那是闺蜜间的默契,如今才知道,
那是鸠占鹊巢的预兆。“脏东西,就该待在垃圾桶里。”苏晚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办公区。她手腕一扬,滚烫的咖啡液瞬间泼在沈微刚拖干净的地面上,
深褐色的液体蔓延开来,像一朵丑陋的花。几滴滚烫的咖啡溅到了沈微的手背上,
传来一阵刺痛。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放下拖把,拿起抹布,蹲下身,
一点点擦拭着那片污渍。“擦干净点,别污了顾总的眼。”苏晚的声音带着嘲弄,
她将空咖啡杯随手丢进沈微的清洁车里,发出“哐当”一声响,像是在羞辱她的尊严。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沈微低着头,抹布在地面上摩擦,
发出沙沙的声响。她能感觉到苏晚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胜利者的得意。但他们都没看到,
沈微口罩下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苏晚,顾承舟,你们的得意,不会太久了。
沈氏集团的三十周年庆典定在希尔顿酒店的钻石宴会厅,
顾承舟特意邀请了众多媒体和商界名流,想要借此机会炫耀他的“丰功伟绩”。
沈微用王妈的名义,给总裁办公室寄了一张请柬,
她能想象到顾承舟和苏晚看到那张请柬时的表情,或许是不屑一顾,或许是隐隐不安。
庆典当晚,沈微穿着一身黑色的服务生制服,端着托盘,穿梭在衣香鬓影的宾客之间。
宴会厅里灯火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顾承舟和苏晚站在主席台上,
接受着众人的恭维,像一对真正的璧人。“感谢各位来宾,”顾承舟拿着话筒,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