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像灌了铅,沉得掀不开。
耳边是仪器单调、催命符似的“嘀…嘀…嘀…”,每一次间隔都拉得老长,仿佛在倒数我最后的时间。
力气一丝丝从指尖溜走,连攥紧被单都成了奢望。
黑暗粘稠得化不开,无边无际地包裹下来,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忽忽,只剩下那无边无际的寒冷和身体深处被彻底掏空、一点点走向腐朽的绝望。
就在这时,一丝细微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混在消毒水里,飘了过来。
“…她…快不行了吧?”
是林萱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轻松,却又掩不住那丝蛇信子般的恶毒。
“嗯。”
赵宇的声音响起来,冷漠得像在谈论天气。
他的手,似乎正轻轻抚摸着什么,动作轻佻又暧昧。
“仪器显示,就这一两天的事了。
撑不了多久。”
“太好了!”
林萱的声音猛地拔高,那份恶毒再也不加掩饰,带着贪婪的狂喜,“这个碍眼的废物,终于要咽气了!
高家那泼天的富贵,那些本来该是她的产业、股份、房产…宇哥,马上,就全是我们的了!”
她的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早己麻木的心脏深处。
我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依偎在赵宇怀里,那张总是对我挂着甜美笑容的脸上,此刻必定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与狰狞。
“等拿到手,我要把市中心那套大平层重新装修,装成我最喜欢的法式风格!
还有高氏集团…宇哥,你说,我们把它名字改掉好不好?
改成‘宇萱集团’,听着多配呀!”
“好,都依你。”
赵宇低笑了一声,声音里的宠溺像裹着蜜糖的砒霜,“她占着位置太久了。
早该腾出来,给我们的小萱萱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施舍和快意,“高悦,你也算解脱了。
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哦,不过…怕是没机会了。”
解脱?
投胎?
滔天的恨意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岩浆,在我冰冷僵死的躯壳里轰然爆发!
那瞬间燃起的火焰几乎要将我的灵魂都焚烧殆尽!
高家几代人积累的财富,我父母的心血,我的人生…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这对毒蛇眼中待宰的肥羊!
而我,那个被他们甜言蜜语哄骗、被虚假情谊蒙蔽的蠢货,就是亲手将屠刀递到他们手里的帮凶!
强烈的悲愤和不甘像失控的洪流,狠狠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意识。
眼前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骤然被一片刺目的猩红取代!
喉咙深处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堵得我几乎窒息。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心电监护仪尖锐、混乱、拉长的报警声猛地撕裂了病房死寂的空气!
刺耳得如同地狱的号角!
“啊!
她…她心跳!”
林萱惊惶失措地尖叫起来。
“慌什么!
医生!
医生快来!”
赵宇的声音也变了调,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惧。
“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