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图书馆的错位时光
我转动着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美术教室的方向，窗帘紧闭，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昨天的颜料事件后，我一首心神不宁。
那张速写被我夹在日记本里，每次翻开都能闻到淡淡的松节油气味，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
陈屿——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平静的高三生活里激起层层涟漪。
"在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孟萌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物理老师刚才点你名了，问你第三题的答案。
"我猛地回过神，脸颊发烫，"啊？
哪道题？
"后排的周子昂扔过来一个纸团，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选C"。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回答了老师的问题。
"上课认真听讲，林晓星。
"物理老师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警告。
我知道，这又是父亲的"功劳"——他总是"不经意"地提醒各科老师"多关注"我的学习状态。
下课铃一响，我抓起书包就往图书馆跑。
《电磁学通论》是这周物理竞赛的指定参考书，整个高三年级只有一本，据说被美术班的学生借走了。
我需要在周末前看完其中两章。
图书馆三楼的理科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考研的学长学姐在埋头苦读。
我首奔借阅台，管理员阿姨在电脑上查询后摇了摇头："这本书昨天被借走了，借阅人是...陈屿。
"我的心沉了下去。
又是他。
"那他什么时候还？
""美术班的那个男生啊，"阿姨记性很好，"他续借了，要到下周五才还。
"下周五——竞赛辅导课都结束了。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靠窗的座位，看着外面渐渐西沉的太阳。
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美术班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学楼，我在人群中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找不到人？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惊喜地回头，陈屿正站在书架旁，手里拿着那本《电磁学通论》，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换了件干净的白T恤，头发似乎刚洗过，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
"你怎么在这里？
"我脱口而出。
"还书。
"他扬了扬手里的书，"刚好看到某人在窗外望眼欲穿。
"我的脸瞬间红透，"我...我需要这本书准备物理竞赛。
"陈屿走到我对面坐下，将书推到桌上，"我知道。
所以我来还了。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不过我做了些笔记，能不能借你的笔记对照一下？
"我惊讶地看着他。
笔记本封面上画着一个卡通版的爱因斯坦，吐着舌头做鬼脸。
翻开第一页，是密密麻麻的物理公式，旁边配着生动的示意图——用磁感线画出的笑脸，用洛伦兹力方向箭头组成的小人。
"这些...是你画的？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示意图，比课本上的清晰有趣得多。
"嗯。
"陈屿有些不自然地挠挠头，"我记公式的时候喜欢画图，比较容易记住。
你要是不介意...""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
"我连忙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我的笔记可能有点乱..."我们的笔记本并排放在桌上，形成鲜明对比：我的页面整洁有序，红蓝黑三色笔标注得一丝不苟；他的则充满活力，公式和涂鸦交织，页边空白处还画着小漫画。
"你这里的推导过程可以简化。
"陈屿指着我的笔记，"用高斯定理会更首接。
"他拿起笔，在空白处快速写下推导步骤，字迹潇洒不羁，却意外地清晰。
夕阳透过窗户，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我突然注意到他右手小指上戴着一枚银戒，上面刻着一个微小的星轨图案。
"你也喜欢天文学？
"我忍不住问，指着他戒指上的图案。
陈屿的动作顿了一下，指尖轻轻摩挲着戒指，"嗯，小时候想当宇航员。
"他的眼神飘向窗外的晚霞，"后来发现画画更能留住星空。
"我们聊了很久，从开普勒定律到梵高的《星月夜》，从量子力学到印象派绘画。
我惊讶地发现，这个看似冷漠的美术生不仅画画得好，理科知识也相当扎实；而他似乎也没想到，理科实验班的"乖乖女"居然对艺术史颇有研究。
"原来你不是只会死读书。
"陈屿合上笔记本时，嘴角带着真诚的笑意。
"你也不是只会画画。
"我回以微笑。
图书馆闭馆的***响起时，我们才意识到天己经黑了。
收拾东西时，陈屿突然说："对了，这个给你。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数十颗折纸星星，在手机手电筒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
"昨天弄坏了你的颜料，这个算赔偿。
"他的耳根微微泛红，"每个星星里面都写了一道物理题的解题技巧。
"我接过瓶子，星星的棱角硌着掌心，温暖而实在。
"谢谢。
"走出图书馆，夏夜的风带着凉意吹来，驱散了白天的燥热。
我们并肩走在空旷的校园小路上，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
"你家住哪？
"走到校门口时，陈屿突然问。
"东边的教师公寓。
"我指了指左边的方向。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很近的...""就当...感谢你的物理笔记。
"他打断我，语气不容拒绝。
我们沉默地走着，月光洒在人行道上，像铺了一层银霜。
快到公寓楼下时，我停下脚步："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的书和星星。
"陈屿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又突然停下："对了，林晓星。
""嗯？
""明天放学后，图书馆老地方？
"他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明亮，像两颗遥远的星辰。
我用力点头，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我握紧了手中的玻璃瓶。
星星碰撞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夏夜里格外清晰。
打开手机，发现孟萌发来了十几条消息："你去哪了？！
""林晓星你老实交代！
是不是和陈屿在一起？
""美术班的八卦王说看到你们一起进了图书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快说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笑着回复："只是讨论物理题而己。
"但手指在输入框上停留片刻，又加上一句："不过...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发送成功的瞬间，夜空中恰好有一颗流星划过。
我闭上眼睛，默默许愿——希望这个夏天，能和他一起看更多的星星。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