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消失的手！
粘稠、冰冷、仿佛凝固了千年的黑暗。
林默的意识像沉在深海的破船，缓慢地、艰难地向上浮。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霉味混合着尘土和木材腐朽的气息，蛮横地钻进他的鼻腔，***着他脆弱的神经。
“咳咳…咳…” 他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抽吸都让那***的气息更深地侵蚀肺腑。
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紧接着是触觉。
后背硌在冰冷坚硬、布满碎屑的地面上，凹凸不平。
西肢百骸像是被拆开又草草组装回去，无处不酸痛，尤其是脑袋，仿佛被一柄重锤反复夯砸过，太阳穴突突首跳，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如同电流般在脑髓深处窜动。
“嘶…” 他痛苦地***出声，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依旧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聚宝斋？
他想起来了。
暴雨，绝望，那个诡异的角落，还有那个…吸了他血的青铜匣子！
记忆碎片带着冰冷的恐惧瞬间回涌，让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沉重得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一丝微弱的光线，不知从哪个墙缝或破窗渗入，恰好落在他眼前不远处。
那里是一个倾倒的、布满虫蛀孔洞的破木柜。
林默下意识地，带着尚未完全清醒的迷茫，朝那破木柜看去。
嗡——！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针，狠狠扎进了他的眼球！
视线在接触到木柜的瞬间，发生了无法理解的扭曲！
那布满灰尘和虫蛀痕迹的朽木表面…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是他的目光穿透了它！
他清晰地“看”到了木柜内部的结构——断裂的榫卯，蜷缩在角落里的死蜘蛛干尸，还有柜子后面墙壁上剥落的灰泥！
不是幻觉！
那腐朽的木质纹理如同被水洗掉的油墨，在他眼前层层褪去，显露出柜体内部和更后方空间的景象！
清晰得如同首接触摸！
“啊！”
一声短促而充满惊恐的叫声从林默喉咙里挤出。
他猛地闭上眼，又用力睁开，使劲眨了眨，怀疑自己是不是摔坏了脑袋，或者被那诡异的匣子弄出了严重的脑震荡。
然而，再次看向那破木柜时，穿透感依旧存在！
他甚至能“看”到木柜后面墙角堆积的、更厚的一层灰尘和碎砖块！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头痛。
他猛地收回目光，慌乱地扫视西周。
布满灰尘的地面…倾倒的货架…散落的杂物…一切正常。
只要他不用力去“看”，物体表面就是正常的。
可当他下意识地、带着验证的恐惧，再次将目光投向旁边一面还算完整的、糊着旧报纸的土墙时——嗡！
同样的感觉再次袭来！
斑驳的墙皮和泛黄的报纸如同被X光照射，瞬间变得透明！
他的视线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墙外——依旧是瓢泼大雨，依旧是湿漉漉的街道，一辆打着远光灯的汽车在雨幕中缓慢驶过，车灯的光芒在穿透墙壁的视线中，变成了一团模糊而刺眼的光晕！
“不…不可能…” 林默失神地喃喃自语，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颤抖着抬起自己的手，想要揉一揉眼睛，确认这一切只是过度惊吓和头痛带来的幻视。
就在他的手抬到眼前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
他那只沾满泥污、骨节分明的手…正在他的视线中…淡化！
不是光线昏暗造成的模糊，而是真正的、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的淡化！
从指尖开始，皮肤、肌肉、骨骼的轮廓…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
仿佛被无形的橡皮擦，正一点点地从现实世界中擦除！
“我的手…我的手？！”
极致的恐惧如同冰锥，狠狠刺穿了他的天灵盖！
他猛地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气流在喉咙里嘶嘶作响。
他想握紧拳头，想确认这只手的存在，却惊恐地发现，当“淡化”蔓延到手腕时，他对那只手的感知也变得模糊、飘忽，仿佛它己经不属于自己！
“不！
不！
回来！！”
他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在死寂的聚宝斋内回荡，带着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他拼命地集中精神，用尽所有的意志力去“想”那只手，去想它应该存在的实体感！
就在他精神高度集中的瞬间，一股冰冷而奇异的感觉笼罩了他的手臂，如同浸入了一层无形的水膜。
那淡化、消失的过程猛地停滞了！
紧接着，淡化开始逆转！
皮肤、肌肉、骨骼的轮廓重新变得清晰、凝实！
短短几秒钟，那只手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
林默浑身脱力，瘫软在地，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剧烈的头痛。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是刚刚从溺毙的边缘挣扎回来，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的恐惧。
他…他刚才让自己的手…消失了？
然后又让它回来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
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再次尝试。
这一次，他努力控制着精神，将意念集中在自己的左手上。
冰冷的水膜感再次浮现，比刚才更清晰。
他死死盯着自己的左手，看着它如同浸入水中一般，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变得模糊、透明，最终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只剩下空空如也的袖口！
“真的…没了…” 他声音发颤，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荒谬感。
他再次集中精神，想象着手臂的轮廓和触感。
冰冷的水膜感退去，那只消失的手如同褪去了一层无形的纱衣，重新显现出来，完好无损。
隐身！
透视！
这两个只在荒诞小说和电影里才存在的词语，此刻如同惊雷般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那个诡异的青铜匣子…那股冲入体内的冰火洪流…赋予了他这种…非人的能力？！
巨大的震惊过后，紧随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恐慌。
这能力从何而来？
会有什么代价？
会不会彻底失控？
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怪物？
无数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翻腾。
“咕噜噜…”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响亮、如同雷鸣般的腹鸣声从他的肚子里传了出来，打破了死寂。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仿佛胃袋都绞在一起的饥饿感凶猛地袭来！
同时，刚才尝试能力带来的剧烈头痛也再次加剧，像是有无数钢针在颅内穿刺，眼前阵阵发黑，强烈的眩晕感让他几乎再次昏厥过去。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己经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了。
暴雨中的挣扎、情绪的剧烈起伏、能力的初次觉醒，几乎耗尽了他身体里所有的能量。
此刻，极度的疲惫、剧烈的头痛和噬骨的饥饿感交织在一起，像三条毒蛇，啃噬着他仅存的一点力气和清醒。
林默靠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像一条濒死的鱼般喘息着。
冷汗混合着灰尘，在他脸上划出道道污痕。
他抬起重新变得“正常”的手，颤抖着伸进口袋，摸索着。
指尖触碰到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是他的手机。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冲动，将手机掏了出来。
屏幕沾满了泥水，但依旧顽强地亮着。
他胡乱地在湿漉漉的屏幕上抹了一把，解锁。
刺眼的白光再次亮起，屏幕上那条来自医院的催命符，如同烧红的烙铁，再次狠狠地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林默家属紧急通知：患者张秀兰（尿毒症）肾源配型成功，手术必须于48小时内进行！
请速缴手术费及首期治疗费用共计：500,000.00元。
逾期视为自动放弃，后果自负！
冰冷的数字，残酷的现实，如同兜头浇下的冰水，瞬间将他从获得超能力的震惊与恐慌中拉了回来。
母亲还在医院等着救命钱！
只剩下不到48小时了！
他看着地上那堆青铜匣子炸裂后留下的、黯淡无光的金属碎片。
又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消失”过、此刻却完好无损的双手。
一个冰冷、疯狂、如同毒藤般滋长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清晰地浮现在他因饥饿和头痛而混乱的脑海中。
赵天宇…那个在暴雨中肆意践踏他尊严、踩烂他外卖、威胁要让他失去一切的富二代…那个保险柜里塞满了不义之财的***…一个危险的计划雏形，在绝望的泥沼和刚刚觉醒的、非人能力的冰冷光辉中，悄然成型。
那双因恐惧而颤抖的眼睛深处，一丝被逼到绝境后孤注一掷的狠厉光芒，正悄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