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该梳妆了，今儿可是您出阁的大日子！"

虞归晚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本该有一道狰狞的勒痕，可现在触手所及只有光滑细腻的肌肤。

"小姐？"丫鬟青杏疑惑地撩开床幔，却见自家小姐脸色煞白，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杏眼里此刻满是惊惶。

虞归晚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的闺房布置——梨木雕花的梳妆台，窗前那盆她亲手照料的兰草，还有衣架上那套正红色绣金凤的嫁衣。这一切都与记忆中出嫁前夜的场景分毫不差。

"今夕是何年？"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永和十七年四月初八呀，小姐莫不是欢喜糊涂了？"青杏笑着拧了热帕子为她拭脸，"今儿个您就要嫁入镇北侯府，当世子夫人了。"

永和十七年！出嫁前夜！

虞归晚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提醒她这不是梦。她竟然重生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一切悲剧开始的前夜。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她满心欢喜嫁入侯府，却被婆婆赵氏和小姑子季琳琅联手设计。在丈夫季瑾丞远征期间，她们与外室女柳如烟合谋，伪造她与人私通的证据。当季瑾丞凯旋归来，等待他的是"妻子不贞"的丑闻。那个曾经在洞房花烛夜都冷着脸的男人，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一纸休书将她赶出侯府。父亲受牵连被贬官，她流落民间，最终在一间破庙中含恨自尽。

"小姐？您怎么哭了？"青杏慌忙用帕子擦去她脸上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

虞归晚深吸一口气，攥紧了锦被上的鸳鸯绣纹。既然老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她接过帕子自己拭了拭脸，声音已恢复平静，"准备沐浴吧，水要掺些玫瑰露。"

待青杏退下，虞归晚赤足走到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十八岁的姣好面容——肌肤胜雪，杏眼樱唇，眉间一点朱砂痣艳如血。这是还未经历风霜摧折的容颜，是尚未被侯府那群豺狼撕碎的完璧之身。

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前世她太过天真，以为只要温柔贤淑就能换来夫君怜爱、婆母欢心。这一世，她要把侯府那潭浑水搅个天翻地覆！

"小姐，水备好了。"青杏在门外轻声唤道。

虞归晚收回思绪，转身时已是平日里那副温婉模样。但在低垂的眼睫下，那双眸子却冷如寒潭。她细细盘算着：赵氏贪财，季琳琅善妒，柳如烟阴毒，而季瑾丞……那个冷心冷情的男人，最恨被人欺骗。

沐浴更衣后，虞归晚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青杏为她梳头。前世她听从嬷嬷建议，梳了端庄持重的妇人髻，这一世她却指了指妆匣最下层的那支金累丝红宝石步摇。

"用这个。"她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妆容也画得明艳些。"

青杏有些诧异："小姐，这会不会太......"

"太招摇？"虞归晚轻笑一声，"我虞归晚是相府嫡女，今日就要让全京城知道，镇北侯府娶回去的是怎样一个明珠。"

当最后一点口脂点上朱唇，镜中的女子已与前世出嫁时判若两人——明媚夺目如盛放的牡丹，眉宇间隐现的锋芒更是从前那个怯懦少女所没有的。

前院鼓乐声渐近，迎亲队伍到了。虞归晚缓缓起身，嫁衣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流转着夺目的光彩。她迈出门槛时，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十八年的闺阁。

这一去，是刀山火海，也是锦绣前程。

镇北侯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当花轿落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开轿帘。虞归晚垂眸将手放入对方掌心，触到一层厚厚的剑茧——是季瑾丞。

她借着起身的动作微微抬眸，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个前世毁了她一生的男人。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紧抿的薄唇透着一丝不耐。玄色婚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当她完全站定，四目相对的刹那，季瑾丞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转瞬又恢复成往日的冷漠。虞归晚看在眼里，心中暗笑：季瑾丞，这一世，我要你真心实意地爱上我，然后再让你尝尝被所爱之人怀疑的滋味。

喜婆递上红绸，两人各执一端向喜堂走去。虞归晚挺直腰背，步履从容。她能感觉到身后季琳琅嫉恨的目光，也能听到宾客们对新娘美貌的窃窃私语。

这一切都与前世不同了。前世的今天，她低眉顺眼，紧张得几乎同手同脚，惹来不少嘲笑。而此刻，她如明珠生辉，光彩照人。

拜堂时，虞归晚借着屈膝的动作，在季瑾丞耳边轻声道："妾身见过夫君。"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她满意地看到男人耳尖微微泛红。

礼成后，新娘被送入洞房。虞归晚端坐在喜床上，指尖轻抚过锦被上的鸳鸯戏水图。前世的今夜，季瑾丞连盖头都没掀就去了书房，留下她独守空房到天明。这一世，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是否真如表面那般冷硬无情。

门外脚步声渐近，她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