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抬手想唤青杏伺候梳洗,入目的却是一截粗糙皲裂的手背。
"啪!
"铜镜摔在青砖地上发出脆响,镜中映出的分明是青杏那张寡淡的脸。
我颤抖着摸向颈间,昨日刚得的羊脂玉璎珞项圈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粗布衣领磨出的红痕。
"小姐该起了。
"门外传来我自己的声音。
我猛地拉开雕花门,另一个"沈知意"正端着铜盆站在廊下。
晨雾在她月白色寝衣上洇开暗纹,连左耳垂那粒朱砂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她抬眼时眸光流转,竟比我往日还要矜贵三分。
"啪!
"一记耳光甩在她脸上,我的掌心***辣地疼。
她踉跄着后退,铜盆里的玫瑰水泼湿了绣鞋,却垂首温声道:"青杏知错。
"我掐住她的下巴强迫抬头,在近得能数清睫毛的距离里,终于看清那双眼里噙着的笑意。
像是戏台下看客等着好戏开场的兴味,又像是蜘蛛守着落网飞虫的从容。
卯时三刻,我穿着青杏的粗布衫子跪在祠堂擦地。
松香混着霉味直往鼻子里钻,供桌上新供的栀子花还带着露水。
昨夜分明没有下雨,这花是哪里来的?
"手脚麻利些。
"王嬷嬷的藤条抽在脊背上,"擦完去后厨帮工,误了午膳仔细你的皮。
"我咬着牙把抹布拧得咯咯响。
青杏每日要寅时起床,先给各房送热水,再去浆洗房收夜壶。
这些我都是今日才知晓——过去十六年,我竟不知沈府晨露这般刺骨。
后厨的烟熏得人睁不开眼,李厨娘扔给我一筐要择的蕹菜。
蹲在灶台后头时,听见两个婆子嚼舌根:"听说昨夜西角门闹鬼?
打更的老张头说瞧见白衣女子飘进祠堂..."我手一抖,菜梗上的泥点子溅到裙摆。
祠堂的栀子花、夜半的白影、今晨诡异的身份互换,这些事当真只是巧合?
"青杏!
发什么呆!
"李厨娘一脚踢翻菜筐,"把这屉蟹粉汤包送去老爷书房,仔细着别洒了。
"我端着描金食盒穿过回廊,却在月洞门后撞见骇人一幕:青杏——顶着我的皮囊的青杏——正将一包药粉抖进姨娘们的燕窝盅。
她葱管似的指尖拈着青瓷瓶,分明是我妆奁里装茉莉香粉的那个。
描金食盒在掌心发烫,我盯着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