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终点?起点!

>>> 戳我直接看全本<<<<
冰冷的液体沿着手臂的塑料软管,一滴,一滴,缓慢而固执地注入他枯槁的血管。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昂贵熏香混合的、令人窒息的甜腻气味。

陆沉舟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上奢华却冰冷的水晶吊灯,折射着窗外城市冷漠的霓虹。

这里是本市最顶级的私立医院特护病房,安静得能听到自己每一次艰难呼吸的回音,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沉闷的鼓槌,敲打着生命最后的倒计时。

没有亲人。

没有朋友。

只有一个穿着熨帖制服、面无表情的护工,在角落里机械地擦拭着本就纤尘不染的茶几。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车水马龙、流光溢彩的繁华都市,属于他的商业帝国仍在运转,却与他这个缔造者再无半分温暖的关联。

痛。

不是癌症晚期癌细胞肆虐带来的、那种深入骨髓、啃噬脏腑的剧痛——那痛,他早己麻木。

失悔。

是恨。

是灵魂被架在名为“回忆”的烈火上,反复炙烤、寸寸撕裂的、无休止的酷刑。

沈静秋…静秋…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画面:同样是在医院,却是狭窄拥挤、弥漫着消毒水和绝望气息的普通病房。

他的妻子沈静秋,那个曾经温婉如秋水的女人,躺在惨白的病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色灰败得像蒙尘的旧纸。

那双曾经盛满温柔与爱意的眼睛,此刻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早己被长年累月的冷落、背叛和病痛耗尽了最后一丝光亮。

她最后的眼神,没有怨恨,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解脱。

而他,他陆沉舟,那时在哪里?

在哪个情妇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在哪个觥筹交错的酒桌上谈着几千万的生意?

还是在一个新收购的、冰冷数字堆砌的所谓“项目”上指点江山?

他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接到电话时的烦躁,记得赶到时那冰冷的、盖着白布的躯体。

他甚至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静秋的葬礼,他像个外人一样站在角落,听着旁人压抑的议论和女儿晓晓那几乎哭不出声音的、绝望的抽噎。

晓晓…他的女儿…那个曾经像小蝴蝶一样扑进他怀里,奶声奶气叫着“爸爸”的小天使,是如何被他一步步逼成了满身尖刺的陌生人?

他用成沓的钞票、昂贵的玩具、海外名校的录取通知书,粗暴地填塞她童年缺失的父爱,用“为你好”的名义,蛮横地折断她梦想的翅膀,将她的人生轨迹强行扭向自己规划的、冰冷的“商业联姻”之路。

他记得她眼中燃烧的恨意,记得她摔门而去时决绝的背影,记得她最后那通电话里,冰冷得像刀子一样的质问:“陆沉舟,你配做父亲吗?”

还有赵卫国老师…那个在他还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时,手把手教他技术,力排众议提拔他的老厂长。

他是如何在老师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为了攀附更有权势的吴天德,在关键的厂务会议上,将老师呕心沥血的技术革新方案批得一文不值,甚至暗示老师思想保守、阻碍改革?

老师那瞬间苍老而失望的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李建军、王海…那些曾经一起在车间挥汗如雨,一起蹲在食堂门口啃冷馒头、畅想未来的兄弟,又是如何被他利用、榨干价值后,像丢弃破抹布一样甩开?

“嗬…嗬…” 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陆沉舟想抬手捂住那翻涌上来的腥甜,手臂却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

视野开始模糊,水晶吊灯刺眼的光晕化开,变成一片令人眩晕的白。

报应啊…这是真正的众叛亲离,是灵魂被彻底放逐的荒漠。

他用金钱和权势筑起的高台,最终成了埋葬他灵魂的冰冷坟墓。

那些被他辜负、伤害、踩在脚下的人,他们的面孔在眼前交织、旋转,最终都化作静秋最后那空洞绝望的眼神。

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向着无底的黑暗深渊急速坠落。

悔恨的毒液浸透了他每一寸意识。

如果…如果能重来…剧烈的咳嗽声!

不是他喉咙里那种垂死的、带着血腥味的干咳。

是一种压抑的、撕心裂肺的、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声音。

那么真实,那么熟悉,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猛地捅进了他沉入黑暗的意识深处。

紧接着,是牙齿打颤的细微声响。

咯咯…咯咯…像受冻的小动物发出的悲鸣。

还有…冷。

深入骨髓的冷。

不是病房里恒温空调营造的、毫无生气的冰冷。

是带着湿气、带着破旧门窗缝隙里钻进来的、刺骨北风的凛冽寒意。

陆沉舟猛地睁开了眼!

水晶吊灯消失了,消毒水的味道被一股浓烈的劣质煤烟味取代。

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糊着旧报纸、被烟火熏得发黄的天花板。

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在屋子中央的方桌上摇曳着,将简陋的家具拉出扭曲晃动的影子。

他躺在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厚实却散发着陈年霉味的旧棉被。

寒冷如同活物,正从西面八方钻进他的骨头缝里。

“咳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再次响起,就在他旁边!

陆沉舟猛地侧过头。

咫尺之距,另一张同样破旧的木板床上,蜷缩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是他的妻子,沈静秋!

年轻了二十多岁的沈静秋!

她裹着打补丁的薄被,背对着他,瘦弱的肩膀随着剧烈的咳嗽剧烈地耸动着,每一次咳嗽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单薄的身体在昏黄的灯光下颤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墙角,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冰冷的木地板上,裹着一床更小的、露出棉絮的旧被子。

是晓晓!

只有七八岁模样的晓晓!

她的小脸冻得发青,嘴唇乌紫,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而无法抑制地瑟瑟发抖,牙齿碰撞发出清晰的“咯咯”声。

她紧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冲入鼻腔。

陆沉舟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沈静秋枕边——一块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旧手帕上,赫然洇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色的血渍!

那血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地狱之火,瞬间灼烧了他的视网膜!

轰——!

前世西十年的记忆,如同被炸开堤坝的洪水,裹挟着滔天的悔恨、痛苦和冰冷的死亡气息,狂暴地冲进他的脑海!

巨贾的奢华、临终的孤独、静秋冰冷的遗体、晓晓怨恨的眼神、赵老师的失望、兄弟的背叛…一幕幕画面,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带着撕裂灵魂的力量!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巨大的痛苦和惊骇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剧烈得带倒了床边矮凳上放着的一个搪瓷缸子,咣当一声摔在地上,残留的冷水泼了一地。

咳嗽声戛然而止。

沈静秋被惊动,艰难地、缓缓地转过身来。

她年轻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因为久咳而干裂,眼窝深陷,布满了疲惫的血丝。

那双曾经温润的眼睛,此刻看向他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麻木、恐惧和…认命般的绝望。

她下意识地将染血的手帕往身后藏了藏,然后紧紧地、带着一种防备的姿态,搂住了被惊醒后、茫然睁开眼、眼神怯怯的晓晓。

冰冷、恐惧、绝望…还有那深入骨髓的贫穷和疾病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陆沉舟。

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1978年,那个让他人生彻底脱轨、坠入深渊的起点!

回到了他亲手将生命中最珍贵的人推入痛苦的炼狱之前!

陆沉舟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破旧的风箱。

他死死地盯着妻子枕边那刺目的暗红,盯着女儿冻得发紫的小脸,前世积累的所有悔恨、痛苦、绝望,在这一刻被点燃,化作一股足以焚毁一切旧我的、狂暴的火焰!

就在这时,他冰冷的手指触碰到了棉袄内衬口袋里的一个硬物。

他像被电流击中般,颤抖着把手伸了进去,掏了出来。

一张折叠整齐、盖着鲜红公章的纸。

上面清晰地印着几个大字——“关于同意陆沉舟同志停薪留职申请的批复”。

1978年12月XX日。

就是这张纸!

就是它!

它是一张通往金钱和权势的门票,却也是一把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它代表着前世那个冷酷、贪婪、最终吞噬掉一切的陆沉舟!

“嗬…嗬…” 陆沉舟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鸣,他的眼睛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手中这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纸。

然后,在沈静秋惊疑不定、带着恐惧的目光注视下,在陆晓晓茫然懵懂的注视下,在昏黄摇曳的煤油灯光中——嗤啦!

一声刺耳的、带着某种决绝快意的撕裂声,骤然响起!

那张承载着前世罪孽与诱惑的批文,被陆沉舟用尽全身力气,从中间狠狠撕开!

>>> 戳我直接看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