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第一次见到那张泛黄的纸时，正蹲在安居公寓302室的门口，

用房东给的备用钥匙费力地开锁。纸是打印的，宋体五号字，边角卷得厉害，

像被人揉过无数次，又硬生生展平，用透明胶带歪歪扭扭地贴在门内侧。

标题是加粗的——《安居公寓住户须知》，

下面是十三条规则：1. 本公寓每晚11点准时锁门，若晚归请务必从侧门进入。

侧门在凌晨4点后会自动锁死，若此时仍在门外，请待至早上6点正门开后再进入。

切勿尝试在4点-6点间敲门或停留。2. 公寓走廊的灯是声控灯，但请记住，

若无人发声时灯自行亮起，立刻闭眼数三十秒再睁开。期间无论听到什么，不要睁眼。

3. 请善待公寓里的黑猫。它可能会挠你的门，不要驱赶它。若它进来了，不要与它对视，

更不要给它喂鱼。它离开时，要对它说“慢走”。

4. 三楼的电梯有时会停在非整数楼层如3.5楼，此时无论里面传来什么声音，

都不要按开门键。若电梯门自行打开，立刻转身下楼，当天不要再乘坐电梯。

5. 你的邻居们都很友善，但请记住，穿红色衣服的邻居敲门时，无论对方说什么，

都不要开门。可以隔着门回应，但不要让对方看到你的脸。6. 晚上11点后，

不要使用卫生间的镜子。若必须使用，请用布遮住镜面边缘露出的缝隙。

7. 公寓的墙不隔音，但请忽略半夜传来的哭泣声。尤其当哭声越来越近，

甚至在你门外时，不要回应，不要出声，假装熟睡。8. 每周三下午3点，

会有人来收垃圾。请确保你的垃圾里没有任何带血的物品。若有，请自行处理，

不要扔进楼道的垃圾桶。9. 不要在公寓里种植任何绿色植物。

若发现窗外有不属于你的盆栽，立刻拉上窗帘，直到第二天早上再拉开。

10. 若你在楼道里遇到背对着你的人，请直接走过，不要打招呼，不要试图让对方转身。

对方若主动搭话，只回答“抱歉，我赶时间”。11. 厨房的水龙头有时会自动滴水，

这很正常。但如果水滴在盆里发出“咚、咚”的重响，立刻关闭总闸，

直到第二天早上再打开。12. 不要修改或覆盖本须知。若发现须知被涂改，

请立刻将这张纸撕下销毁，然后在24小时内搬离公寓。不要试图寻找新的须知。

13. 请相信，遵守规则能让你安居。林墨嗤笑一声，撕下那张纸塞进裤兜。

又是这种老旧公寓的噱头，估计是前租客搞的恶作剧。他刚毕业，钱包比脸还干净，

这公寓月租只要三百，离公司还近，别说十三条规则，就是三十条他也认了。收拾到半夜，

林墨累得瘫在地板上，手机显示10点58分。他想起规则1，觉得好笑，

这破公寓连大门都关不严，还锁门？正想着，窗外突然传来“咔哒”一声，

像是锁链扣上的声音。他探头一看，楼下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果然关上了。“还真锁啊。

”林墨嘀咕着，起身想去倒垃圾。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走廊里的声控灯“啪”地亮了。

他愣了一下，自己没出声，隔壁也没动静。“大概是线路问题。”他耸耸肩，正要开门，

突然想起规则2——“若无人发声时灯自行亮起，立刻闭眼数三十秒再睁开。

期间无论听到什么，不要睁眼。”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后颈爬上来。林墨犹豫了两秒，

还是依着规则，闭紧了眼睛，开始默数。1，2，3……数到第十五秒时，

他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很慢，像是有人拖着脚在走。那声音停在了他的门口，然后，

他听到了指甲刮擦木门的声音，“沙沙，沙沙”，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林墨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继续数。25，

26，27……刮擦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极轻的叹息，就在门的另一边，

仿佛有个人正贴着门缝在看他。30。林墨猛地睁开眼，走廊里的灯已经灭了，

外面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他大口喘着气，手搭在门把上，却再也不敢打开。

第二天，林墨在楼梯间遇到了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对方看起来三十多岁，妆容精致，

笑着问他：“你是新搬来302的吧？我住301，叫张姐。”林墨想起规则5，心里一紧，

点点头，没敢多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张姐笑得更亲切了，“对了，

我刚做了点饼干，你要不要来尝尝？”她说着，就转身往301走，手已经搭在了门把上，

回头看着林墨，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期待。“不了张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林墨几乎是落荒而逃。下午整理房间时，林墨在床底发现了一个破旧的笔记本，

像是前租客留下的。第一页写着：“别信规则，它们在骗你。”往后翻，字迹越来越潦草，

充满了恐惧：“3.5楼是存在的，里面有光，有人在唱歌……”“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她没有影子……”“黑猫不是猫……”“镜子里的我在笑，

可我没有笑……”“它在数我的脚步声，它知道我在哪……”最后一页只有两个字，

用暗红色的墨水写的，像是血：“规则在变。”林墨的心跳得飞快，

他猛地想起自己昨天撕下的那张须知，赶紧从裤兜里掏出来。原本十三条规则的地方，

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新的、用手写的字，

墨迹新鲜得像是刚写上的：14. 若发现本须知新增规则，请立刻将笔记本烧掉。不要读，

不要记，更不要让它留在你的房间里。林墨抬头，看向窗外。一只纯黑的猫正蹲在窗台上，

幽幽地盯着他，眼睛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而他昨晚顺手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

此刻正翻开着最后一页，那两个暗红色的字，像是在缓缓流动。走廊里的声控灯，

毫无征兆地亮了。林墨的手指像被烫到一样缩回，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衬衫。

笔记本上那行新增的规则像一条毒蛇，死死缠住他的视线。烧掉它？

可这笔记本里藏着前租客的恐惧，或许还有逃离的线索。

但规则14的警告如此直白——“不要读，不要记”。窗外的黑猫突然“喵”了一声，

声音尖利，不像是猫叫，反倒像孩童的啼哭。林墨猛地转头，那猫已经跳下窗台，不知去向。

不能犹豫。他抓起笔记本冲进厨房，翻出打火机。火苗舔上纸页的瞬间，

一股极其难闻的腥甜气味弥漫开来，像是烧着了腐烂的肉。更诡异的是，

笔记本燃烧时发出的不是噼啪声，而是细碎的、类似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林墨把燃尽的灰烬冲进下水道，水流漩涡里似乎闪过一张模糊的人脸，

他吓得立刻关掉水龙头。刚松了口气，厨房的水龙头突然“咚”地响了一声。

是水滴在盆里的声音。林墨的心脏骤停。他明明记得自己拧紧了水龙头。“咚。”又一声，

比刚才更响，像是有块小石子砸进了空盆。规则11：若水滴发出“咚、咚”的重响，

立刻关闭总闸，直到第二天早上再打开。他手忙脚乱地找到总闸，用力拧死。

那“咚咚”声戛然而止，但厨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转身时，

他瞥见冰箱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里面没有灯，黑漆漆的，像一张咧开的嘴。林墨屏住呼吸，

慢慢走过去，猛地关上冰箱门。“咔哒。”锁扣合上的瞬间，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很慢，

很轻，和昨晚门外的声音一模一样。他僵硬地转过身。走廊的声控灯没亮，一片漆黑。

但他能感觉到，有个“东西”就站在厨房门口，离他不到三米。他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呼吸。

声控灯需要声音才能亮，可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万一那“东西”就是在等他出声呢？

僵持了大约半分钟，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慢慢向走廊深处移动，最后消失在楼梯口的方向。

林墨瘫坐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他终于明白笔记本里那句“它在数我的脚步声”是什么意思了——“它”知道他在哪里，

“它”在观察他，像猫捉老鼠一样。傍晚时分，林墨不敢再待在屋里。他揣着仅剩的面包，

决定去楼梯间待着，至少那里人来人往。刚走到三楼楼梯口，

就看到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老人正背对着他，佝偻着腰，似乎在捡什么东西。

林墨想起规则10：遇到背对着你的人，直接走过，不要打招呼，不要让对方转身。

若对方搭话，只回答“抱歉，我赶时间”。他低下头，贴着墙壁快步走。经过老人身边时，

对方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小伙子，掉东西了。”林墨的脚步顿住。

他看到老人手里捏着一枚硬币，银色的，边缘有些发黑。那不是他的东西。“不是我的。

”他低声说，准备继续走。“是你的。”老人固执地重复，“你看，上面有你的名字。

”林墨的头皮一阵发麻。他能感觉到老人的头正在缓缓转动，颈椎发出“咔咔”的声响。

他猛地加快脚步，几乎是跑着冲下楼梯，嘴里重复着规则10教的那句话：“抱歉，

我赶时间，抱歉，我赶时间……”一直跑到一楼大厅，他才敢停下来回头看。

楼梯口空荡荡的，那个老人不见了。大厅里坐着一个穿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

正趴在桌子上打盹。林墨犹豫了一下，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桌子。保安抬起头，

他的眼睛很浑浊，像是蒙着一层白雾。“有事？”“大爷，

”林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这公寓……一直都有这些奇怪的规则吗？

”保安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规则？什么规则？

这里住得好好的，哪有什么规则？”林墨愣住了：“可是门后贴着……”“门后？

”保安的笑容变得僵硬，“门后什么都没有啊。小伙子，你是不是看错了？

”他的语气很肯定，眼神却在闪躲。林墨突然注意到，

保安的制服袖口沾着一点暗红色的污渍，和笔记本上那两个字的颜色很像。就在这时，

大厅的挂钟响了，晚上11点整。保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信号，

猛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手电筒就往侧门跑，一边跑一边含糊地嘟囔：“锁门了，

该锁门了……”林墨也跟着看向侧门。那里的门缝里，不知何时渗出了一缕黑色的雾气，

正缓缓向大厅蔓延。而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只有一行字：“15. 晚上11点后，不要相信保安的话。

尤其是当他说‘没有规则’的时候。”林墨猛地抬头，看向侧门的方向。

那黑色的雾气已经漫到了他的脚边，带着刺骨的寒意。而那个保安，已经消失在雾气里，

只留下手电筒掉在地上，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在地面上疯狂晃动，像是在求救。

楼梯间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很慢，很轻，正从三楼一步步走下来。林墨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它”来了。而这一次，他无处可躲。黑色雾气像活物般缠上脚踝，

寒意顺着骨头缝往里钻。林墨猛地后退，后背撞在大厅的玻璃门上，“咚”的一声闷响。

楼梯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不是一个人的，像是有很多只脚在拖沓，鞋底蹭着地面，

发出“沙沙”的声响，混杂着若有若无的呼吸声——那呼吸声很奇怪，像是破风箱在拉扯，

又带着孩童般的喘息。他盯着那团雾气，里面似乎有影子在晃动，细长的，扭曲的，

像是有人举着胳膊在雾里走。“别站在那儿。”一个女声突然从右侧传来。林墨浑身一僵，

转头看去，穿红色连衣裙的张姐正站在楼梯口，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碗，碗沿冒着热气，

不知盛着什么。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脸色苍白，眼神急促地朝林墨摆手：“快过来，

雾气沾不得。”规则5：穿红色衣服的邻居敲门时不要开门。可没说在外面遇到该怎么办。

林墨犹豫的瞬间，雾气里的影子突然加快了速度，离他只有两步远。

他甚至能闻到雾气里的腥甜味，和昨晚烧笔记本时的味道一模一样。“快！”张姐压低声音，

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林墨咬咬牙，侧身冲过雾气边缘，扑到张姐身边。刚站稳，

就听见身后传来“嗤”的一声，像是布料被腐蚀的声音。他回头，刚才站的地方，

玻璃门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黑灰，用手一摸，黏糊糊的，像融化的沥青。

“谢谢……”林墨喘着气，看向张姐手里的碗。碗里是暗红色的液体，表面浮着一层油花，

看不出是什么。“这是艾草水，能挡一挡。”张姐把碗递过来，指尖冰凉，

“你不该在11点后待在大厅。规则里没说吗？”林墨一愣：“规则里没有这一条。

”张姐的脸色更白了：“怎么会？我住进来时明明有……”她突然停住，

眼神发直地盯着林墨的身后，嘴唇哆嗦着，“它……它下来了。”林墨猛地回头。

楼梯口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个“东西”。说是人，却太高了，佝偻着背都快顶到天花板，

脖子像被拉长的蛇，脑袋歪在肩膀上，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影。

它的手里似乎拖着什么，长长的，垂在地上，拖过的地方，地板瞬间蒙上了一层黑霜。

那“东西”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嗅气味，然后，它的“脸”转向了林墨和张姐的方向。“跑！

”张姐拽着林墨的胳膊就往二楼冲。林墨被她拽得踉跄了几步，回头时，

看到那“高个东西”动了。它不是走，是像蜘蛛一样佝偻着腿爬行，速度快得惊人，

黑霜在地板上蔓延的速度也跟着加快。“往三楼跑！”张姐的声音带着哭腔，“它怕光！

三楼的声控灯……”话音未落，二楼走廊的声控灯突然“啪”地亮了。没人出声。

林墨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规则2：无人发声时灯亮，立刻闭眼数三十秒。“闭眼！

”他吼了一声，拽着张姐蹲下，死死闭上眼。数到十秒时，

他听到身边的张姐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数到二十秒时，

有冰冷的东西搭上了他的后颈，滑腻腻的，像蛇的鳞片。林墨浑身肌肉紧绷，指甲掐进掌心，

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数到三十秒，他猛地睁眼。走廊的灯灭了。张姐瘫坐在地上，

右手臂上多了一道细长的血痕，血珠正顺着胳膊往下滴。而那个“高个东西”不见了，

只有楼梯转角处，残留着一串黑色的脚印，正往三楼延伸。

“它去三楼了……”张姐的声音发颤，“304的老李，

昨晚说听到楼上有歌声……”3.5楼。

林墨突然想起前租客笔记本里的话：“3.5楼是存在的，里面有光，

有人在唱歌……”规则4：电梯停在3.5楼不要开门，若门自行打开，立刻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