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缩在村口老槐树下，用破布裹着渗血的胳膊，听着身后传来的哄笑。
赵虎带着三个半大的孩子，正用石子砸他脚边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黑蛇。
“凌尘，你这废物，连条快死的蛇都护着？”
赵虎啐了口唾沫，“难怪测灵时连半分灵气都引不来，天生就是个给我们提鞋的命！”
小黑蛇只有手指长，鳞片暗淡，腹部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血，此刻却奋力昂起头，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赵虎。
凌尘猛地站起身，瘦骨嶙峋的身子挡在蛇前：“不准碰它。”
“哟，废物还敢顶嘴？”
赵虎狞笑着挥拳打来，“你爹娘死得早，留你这废脉在村里浪费粮食，今天我就替村长清理门户！”
拳头带着风声砸在凌尘胸口，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老槐树的青石底座上。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怀里那枚祖传的玉佩——一块边缘残缺、刻着模糊云纹的灰石——突然硌得他生疼。
是刚才护蛇时，被赵虎推搡着撞到石头上碎了？
不对。
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滑落，是他的血。
血珠滴在玉佩上，那死寂的灰石竟“嗡”地一声震颤起来，幽蓝色的光纹顺着裂纹蔓延，像活过来的藤蔓。
“什么东西？”
赵虎等人吓了一跳。
凌尘只觉脑海中炸开一声轰鸣，仿佛有什么枷锁碎了。
他低头看向胸口，玉佩悬浮而起，幽光越来越盛，照得他浑身发麻。
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脚下坚硬的青石底座竟从内部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最后轰然碎裂！
碎石飞溅中，小黑蛇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原本暗淡的鳞片泛起墨色流光。
而凌尘体内，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之前被打伤的地方竟不再疼痛。
“妖……妖物！”
赵虎吓得脸色惨白，“他和这蛇都是妖物！”
几个孩子屁滚尿流地跑了，赵虎也连滚带爬地逃向村中心，边跑边喊：“王长老！
快来啊！
凌尘这废物成妖了！”
雨还在下，凌尘怔怔地看着手中悬浮的玉佩，又低头看向脚边的小黑蛇。
蛇的伤口不知何时己经止血，金色的瞳孔里，竟似有灵智闪动。
“混沌灵根……逆尘镜……”一个极其微弱、仿佛来自远古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
：蛇语者，初遇劫小黑蛇盘在凌尘肩头，伤口己结痂。
它似乎耗尽了力气，闭着眼一动不动，只有偶尔吐出的信子证明它还活着。
凌尘躲在村后的柴房里，用布巾擦着那枚不再发光的玉佩。
裂纹仍在，但触手温润，再无之前的冰冷。
他试着将灵气引入玉佩——这是村里孩子都会的基础法门，唯独他，三年来从未成功过。
可这次，指尖刚触到玉佩，一股清凉的气息便顺着指尖涌入丹田，比村里最好的灵泉还要精纯。
他猛地睁眼，难道……那些人说的“废脉”，是假的？
“不是假的。”
一个清晰的声音突然在柴房里响起，稚嫩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凌尘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只见肩头的小黑蛇正仰头看他，金色竖瞳里映着他的影子。
“是……是你在说话？”
“吾名墨渊。”
小黑蛇开口，声音带着蛇类特有的嘶嘶气，“你身上的，是被封印的混沌灵根，能容万法，却被天道厌弃，故称之为‘逆脉’。
方才你的血解开了第一层封印，而这玉佩，是上古神器‘逆尘镜’的碎片。”
凌尘脑子一片空白。
混沌灵根？
逆尘镜？
这些只在村老讲故事时听过的词，竟真的落在自己身上。
“那你……吾乃龙族后裔，遭仇敌暗算，化为此形避祸。”
墨渊吐了吐信子，“逆尘镜碎片能聚灵气、窥虚妄，方才正是它护你我躲过一劫。
但现在，麻烦来了。”
话音刚落，柴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王长老苍老的怒喝：“凌尘！
出来受死！”
王长老是青阳村唯一的炼气修士，掌管村里的祭祀。
此刻他手持桃木剑，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火把的村民，赵虎躲在人群后煽风点火：“长老，就是他！
他用妖法碎了老槐树的青石座，还和那条妖蛇说话！”
柴房门被一脚踹开，火光映亮王长老皱纹堆叠的脸：“青阳村世代受仙佛庇佑，岂容妖邪作祟！
你这废脉本就不该活在世上，今日便用你的血祭祀天地，平息天怒！”
桃木剑带着淡青色的灵气刺来，凌尘下意识地举起逆尘镜碎片。
“嗡——”碎片再次亮起幽光，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桃木剑刺在屏障上，灵气瞬间溃散，王长老竟被震得后退三步，虎口发麻。
“果然是妖物！”
王长老又惊又怒，“结阵！
烧死他们！”
村民们举起火把，柴房周围堆满了干草，一旦点燃，他和墨渊都必死无疑。
“抓紧吾！”
墨渊突然道。
凌尘下意识地捏住小黑蛇的身体，墨渊猛地张口，喷出一团浓郁的黑雾。
黑雾落地即散，却像有生命般缠绕住所有人的脚踝，让他们动弹不得。
“走！”
墨渊带着凌尘从后窗跃出，黑雾在身后形成一道屏障，暂时挡住了追兵。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村外的迷雾森林——那片传说中连修士都不敢深入的禁地。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凌尘喘着气，回头看向村里的方向，火光越来越亮，“王长老为什么要杀我？”
墨渊的声音冷了几分：“因为混沌灵根是‘逆行之兆’，而逆尘镜，更是能颠覆现有秩序的禁忌。
对那些信奉天道、仙佛的人来说，你必须死。”
森林深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咆哮，雾气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林深处，凤羽踪迷雾森林的雾气带着毒性，吸入一口便头晕目眩。
但奇怪的是，每当雾气靠近，凌尘胸前的逆尘镜碎片便会微微发热，形成一层无形的护罩，将毒气隔绝在外。
“逆尘镜碎片能吞噬异种能量，这瘴气对它来说，是养料。”
墨渊盘在他肩头，指导道，“试着引导灵气入体，用混沌灵根炼化它，你的修为能更快增长。”
凌尘依言照做。
之前被封印的经脉仿佛打开了闸门，周围稀薄的灵气顺着毛孔涌入，经过逆尘镜碎片过滤后，变得温和而精纯，缓缓汇入丹田。
不过半个时辰，他便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多了一股微弱却真实的力量——炼气一层。
“比吾预想的快。”
墨渊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混沌灵根修炼速度本就逆天，只是……越往后，引来的天道反噬会越可怕。”
话音刚落，前方的雾气突然翻滚起来，一棵需要三人合抱的古树竟缓缓挪动根须，露出布满肉瘤的树干，枝叶像毒蛇般扭曲着朝他们袭来。
“千年树妖，炼气后期的修为。”
墨渊沉声道，“它靠吸食生灵精血修炼，这森林里的瘴气就是它的吐息。”
树妖的枝叶带着腥气抽来，凌尘下意识地运转刚学会的吐纳法，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凝聚法术。
“用逆尘镜！”
墨渊急喝。
凌尘连忙举起碎片，幽光再次亮起。
树妖的枝叶触碰到光罩，竟像被灼烧般发出“滋滋”声，翠绿的汁液飞溅。
更诡异的是，那些被光罩挡住的妖气，竟顺着碎片的裂纹被缓缓吸入，化作精纯的能量涌入凌尘体内！
“它的妖气能被镜碎片转化！”
凌尘又惊又喜，索性不再防御，主动引导碎片吸收树妖的攻击。
树妖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无数根须破土而出，像锁链般缠向凌尘的脚踝。
“墨渊！”
“来了！”
小黑蛇猛地窜出，身体在空中暴涨数倍，化作一条丈长的墨色小蛇，龙角初显，蛇口喷出一股寒气，将根须冻成冰雕。
“就是现在！”
凌尘抓住机会，将吸收的妖气凝聚于掌心。
他从未学过任何法术，却凭着混沌灵根的本能，催生出一团跳动的火球——那火球中，竟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黑色妖气。
火球砸在树妖的主干上，“轰”地一声炸开。
树妖发出凄厉的惨叫，树干迅速枯萎，最终化作一滩黑水。
凌尘瘫坐在地，大口喘气，体内的力量却前所未有的充盈——他竟在刚才的激战中，突破到了炼气二层。
墨渊变回小蛇模样，有些虚弱：“吾现在力量不足，刚才那一击耗了不少本源。
此地不宜久留，继续深入，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
两人继续往森林深处走，雾气渐渐变得稀薄，前方隐约出现一片红光。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棵燃烧着火焰的梧桐树，树干高达百丈，叶片如燃焰，即使在迷雾中也熠熠生辉。
而在梧桐树下，静静躺着一枚羽毛。
那羽毛足有半尺长，尾端分岔成七彩流光，根部却带着一丝暗红的血迹，仿佛刚从活物身上脱落。
当凌尘靠近时，羽毛突然微微颤动，一声清越的凤鸣穿透迷雾，在林间回荡。
那声音里，有呼唤，有悲鸣，还有一丝……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凌尘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枚凤羽。
“小心！”
墨渊突然警惕起来，“这附近有强大的气息，比刚才的树妖强十倍！”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地面剧烈震颤，仿佛有巨兽正在逼近。
梧桐树的火焰猛地暴涨，将凤羽笼罩其中，仿佛在守护，又像是在……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