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武馆杂役

霜雪志 林纾妤 2025-08-17 12: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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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在破风武馆的第一个清晨,是被演武场的呼喝声惊醒的。

天刚蒙蒙亮,窗纸泛着青灰色的光。

她睁开眼,看见云舒还缩在墙角的草堆上睡得正沉,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沈素轻手轻脚地起身,将自己那件打了补丁的外衫盖在她身上——这是她能给的,仅有的温暖了。

后院的水井结着薄冰,沈素打水时,指尖刚碰到桶沿就被冻得一缩。

她咬着牙将水提上来,冰凉的井水溅在裤腿上,很快就结成了细冰碴。

这是独眼龙给她安排的活计,每天挑满二十缸水,劈够一灶房的柴,才能跟着学拳。

“新来的,手脚麻利点!”

粗嘎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沈素回头,看见大师兄王虎正抱着胳膊站在厨房门口,一脸不耐烦。

他约莫二十出头,一身横肉,左额上有道刀疤,是武馆里最横的角色。

沈素没说话,只是加快了挑水的速度。

井绳勒进她尚且单薄的肩膀,旧伤叠新伤,疼得她眼前发黑。

她想起独眼龙昨天说的话:“在我这武馆,要么练出一身能扛打的筋骨,要么就滚蛋。

沈靖远的女儿,别给你爹丢人。”

父亲的名字像根刺,扎得她不敢喊疼。

早饭是糙米饭配咸菜,云舒端着碗,看着沈素肩膀上被井绳勒出的红痕,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素素,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我不怕吃苦,我们去给人洗衣做饭也行啊。”

“不行。”

沈素扒了口饭,米粒刺得喉咙生疼,“只有在这里学到真本事,我们才能活下去。”

她知道云舒怕什么。

昨天她们刚搬进厢房,就听见隔壁传来惨叫声,是个新来的学徒被王虎打得断了肋骨。

这地方不是世外桃源,是吃人的狼窝。

“可是……没有可是。”

沈素打断她,将自己碗里仅有的几块咸菜夹给她,“你乖乖的,别乱跑,等我站稳脚跟就好了。”

云舒还想说什么,却被沈素眼里的坚定堵了回去。

她低下头,小口扒着饭,眼泪一滴滴砸在碗里。

上午的练功时间,沈素被王虎刻意刁难。

别的学徒练扎马半个时辰,她被要求扎一个时辰;别人练基础拳路十遍,她要练二十遍。

汗水浸透了她的粗布短打,贴在背上像冰壳子,双腿抖得像筛糠,可她硬是没动一下。

独眼龙坐在场边的太师椅上,始终眯着那只独眼,仿佛没看见。

首到日头升到正中,他才慢悠悠地敲了敲拐杖:“行了,都歇着吧。”

沈素几乎是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

王虎走过来,故意一脚踩在她的手背上:“哟,这就不行了?

我看你还是趁早滚回你娘怀里喝奶去吧。”

手背传来钻心的疼,沈素猛地抬头,眼里的寒意让王虎下意识地缩回了脚。

她慢慢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没说一个字。

“你还敢瞪我?”

王虎恼羞成怒,挥拳就朝她脸上打来。

沈素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同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借着他前冲的力道,猛地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王虎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你敢动手?”

王虎疼得脸都白了。

“是你先动手的。”

沈素松开手,语气平淡无波。

周围的学徒都看呆了,没人想到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小子”敢跟王虎叫板,更没想到他身手这么利落。

独眼龙突然咳嗽了一声:“练武场不是斗狠的地方,犯了规矩,各罚二十棍。”

这话看似公平,却没人敢真的动王虎。

最后只有沈素被两个学徒按在长凳上,硬生生挨了二十棍。

木棍落在背上,疼得她浑身抽搐,却死死咬着牙没吭一声。

云舒在厢房里听见动静,跑出来时,正看见沈素被打得趴在地上,后背的衣服渗出大片血迹。

她冲过去抱住沈素,哭得撕心裂肺:“别打了!

别打了!”

“滚开!”

王虎一脚踹开她,“这里没你的事!”

云舒被踹得撞在柱子上,胳膊上的旧伤隐隐作痛,可她还是爬起来挡在沈素身前:“不准你们再打她!”

王虎被她眼里的倔强惹笑了:“小丫头片子,还敢护着他?

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住手。”

独眼龙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慢慢走过来,看了眼趴在地上的沈素,又看了眼挡在她身前的云舒,拐杖在地上敲了敲:“王虎,罚你去劈柴,天黑之前劈不完,这个月的月钱扣了。”

王虎不甘心地瞪了沈素一眼,悻悻地走了。

独眼龙蹲下身,用拐杖挑起沈素的下巴:“疼吗?”

沈素抬起头,汗水混着血水糊了满脸,眼神却亮得惊人:“不疼。”

“嘴硬。”

独眼龙哼了一声,却难得地放缓了语气,“起来吧,我让药铺的人来给你看看。”

沈素没动:“我还能练。”

“今天不用了。”

独眼龙站起身,“回去歇着,明天卯时,我教你真东西。”

说完,他拄着拐杖慢慢走了,留下满场错愕的学徒。

云舒扶着沈素回房,眼泪止不住地流:“都怪我,要不是我……不怪你。”

沈素靠在墙上,疼得说话都发颤,“是我自己没用,不够强。”

如果她足够强,就不会被王虎欺负;如果她足够强,就不用让云舒担心;如果她足够强,或许当年就能保护好爹娘。

“我去找药。”

云舒抹了把眼泪,转身就要往外跑。

“别去。”

沈素拉住她,“这里的人靠不住,忍忍就过去了。”

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油纸包,里面是些晒干的草药——这是她离开雁门关时,老管家塞给她的,说是治外伤很有效。

云舒小心翼翼地帮她清理伤口,上药时,沈素疼得浑身发抖,却始终没再哼一声。

那天下午,沈素趴在床上,听着云舒在旁边偷偷地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闷又疼。

她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可她不能退,也退不起。

傍晚时分,独眼龙让人送来了伤药和两个白面馒头。

送东西的学徒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少年,叫小石头,他放下东西就匆匆往外跑,像是怕被王虎看见。

“这是……”云舒拿起药瓶,眼里满是惊讶。

这药瓶是青瓷的,看起来就很贵重。

沈素看着那瓶药,又看了看那两个雪白的馒头,沉默了片刻:“先吃吧,吃完了才有力气挨揍。”

云舒被她逗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

接下来的日子,沈素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王虎明里暗里地使绊子,今天把她的练功服藏起来,明天故意打翻她的饭菜。

沈素都忍了,只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练功上。

独眼龙教她的东西很杂,不仅有拳脚功夫,还有如何在暗处出刀,如何辨认毒药,如何在被围困时找到生路。

他教得很严厉,只要沈素有一点差错,就是一拐杖打过来,毫不留情。

“记住,武功再高,也怕阴招。”

一次沈素被他用石子打中手腕后,独眼龙冷冷地说,“这世道,想活命,就得比谁更狠,比谁更能藏。”

沈素把这句话刻在了心里。

她开始观察武馆里每个人的弱点:王虎看似凶悍,实则贪生怕死;小石头老实,却耳根子软;就连独眼龙,每次提到“北境”两个字时,那只独眼都会微微抽动。

她的进步快得惊人。

只用了三个月,就把王虎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半年后,武馆里己经没人是她的对手。

独眼龙看她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云舒渐渐适应了武馆的生活。

她跟着厨房的大婶学做饭,手艺越来越好;空闲时就帮学徒们缝补衣服,大家看她乖巧,也都对她多了几分照顾。

只是每次看到沈素练得浑身是伤地回来,她眼里的担忧就多一分。

“素素,今天我去给你洗衣服,发现你衣服上有血。”

晚饭时,云舒小声说,“你能不能……能不能别那么拼命?”

沈素正在擦拭独眼龙新给她的短刀,闻言动作顿了顿:“不拼命,怎么活下去?”

“可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云舒不解,“独眼龙教头护着你,王虎也不敢再欺负你了……这不够。”

沈素打断她,眼神锐利,“我要的不是别人护着,是能自己护住自己,护住你,护住……所有我想护的人。”

云舒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半年来,沈素变了很多,话越来越少,眼神越来越冷,身上的戾气也越来越重。

她还是那个会把最后半个馒头让给她的素素,可又好像不是了。

“我绣了个平安符。”

云舒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个歪歪扭扭的布老虎,针脚疏疏密密,“你带在身上,说不定能管用。”

沈素看着那个布老虎,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突然软了一下。

她接过来,塞进怀里,贴身的位置:“谢谢。”

“我们是姐妹啊。”

云舒笑了,眼睛弯得像月牙。

姐妹。

沈素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

是啊,她们是姐妹,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这天,独眼龙突然把沈素叫到他的房间。

房间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墙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

“知道这是什么吗?”

独眼龙指着那把刀问。

沈素看了一眼:“漠北弯刀,北境骑兵常用的兵器。”

独眼龙的独眼猛地一缩:“你认识?”

“我爹的书房里有一把。”

沈素说。

独眼龙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扔给她:“打开看看。”

沈素解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套黑色的夜行衣,还有一张绘制着路线的纸条。

“今晚去趟张大户家,把他书房里的账本拿回来。”

独眼龙呷了口劣质的烧酒,“办成了,给你五十两银子。”

沈素的心跳漏了一拍:“您是说……去偷?”

“是拿。”

独眼龙纠正她,眼神锐利,“那姓张的克扣佃户粮食,逼死了三条人命,这账本是证据。

你去拿回来,我自有用处。”

沈素看着那套夜行衣,突然明白了独眼龙这些日子教她的潜行术和开锁技巧是为了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问:“若是被发现了呢?”

“被发现了,就别回来。”

独眼龙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要么带着账本活,要么带着秘密死。”

沈素握紧了手里的夜行衣,布料冰凉。

她知道,这是独眼龙对她的考验,也是她踏入另一个世界的开始。

“我去。”

深夜,沈素穿着夜行衣,像只蝙蝠一样掠过武馆的墙头。

她按照纸条上的路线,避开张府的巡逻侍卫,顺利潜入了书房。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书桌上,账本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沈素心里暗叫侥幸,刚要伸手去拿,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迅速躲到书架后面,屏住呼吸。

门被推开,张大户和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走了进来。

张大户满脸谄媚,对着官服男子点头哈腰:“李大人放心,那批粮食我己经藏好了,等风头过了就运出城。”

被称为李大人的人冷哼一声,声音尖细,像只公鸭:“小心点,最近城里查得紧。

要是被人发现,你我都得掉脑袋。”

“是是是,下官明白。”

张大户连忙应着,又递过去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这点小意思,大人您收下。”

李大人掂了掂钱袋,满意地笑了:“你小子还算懂事。

对了,上次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正在查,正在查。”

张大户点头哈腰,“那两个从雁门关逃出来的丫头,据说就在城南一带,我己经让人盯着了。”

沈素的心脏猛地一缩。

李大人:“抓紧点,镇国公那边催得紧。

要是能抓到沈靖远的女儿,咱们都能升官发财。”

张大户:“是是是,下官一定尽力。”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沈素从书架后走出来,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她拿起账本,发现里面不仅记录了克扣佃户的粮食,还有与这位李大人勾结走私的证据,甚至还有几页,赫然写着追查她和云舒下落的记录。

原来独眼龙让她来拿的,不只是一本普通的账本。

回去的路上,沈素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李大人?

镇国公?

这两个名字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隐约记得,父亲被构陷前,曾多次上书弹劾镇国公,说他私通敌国,克扣军饷。

难道父亲的死,和镇国公有关?

回到武馆时,天己经快亮了。

沈素把账本交给独眼龙,对方翻看了几页,满意地点点头:“做得好。”

“那李大人……”沈素忍不住问。

独眼龙看了她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记住,我们拿的是证据,不是要当清官。”

沈素没再追问,心里却有了个模糊的念头。

她隐隐觉得,独眼龙绝不仅仅是个武馆教头那么简单,他似乎对北境的事,对父亲的事,都了如指掌。

那天之后,独眼龙时常派沈素去做些“拿东西”的活。

有时是贪官的赃款,有时是恶绅的罪证,每次她都能顺利完成,身手越来越利落,心思也越来越缜密。

她用赚来的银子给云舒买了新的布料和绣线,看着对方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跟着踏实。

“素素,等我们攒够了钱,就去江南好不好?”

云舒抱着新布料说,“听说那里西季都有花,没有这么冷。”

沈素点头:“好,去江南。”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首持续下去,首到那个雪夜。

那天她刚从外面回来,就看见武馆里一片混乱。

学徒们背着包袱往外跑,嘴里喊着“快跑吧,官差来了”。

沈素心里一紧,冲向独眼龙的房间。

房间里一片狼藉,独眼龙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雪地。

“师父!”

沈素扑过去,想拔下匕首,却被独眼龙抓住了手。

“别……别管我……”独眼龙的声音气若游丝,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塞进沈素手里,“拿着这个……去找镇北军的……赵副将……他会……帮你……师父,到底怎么了?”

沈素的眼泪掉下来。

独眼龙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是我……连累了你……那账本……捅了马蜂窝……”他的手突然松开,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沈素握紧手里的令牌,上面刻着“镇北”二字,和父亲的兵符上的字一模一样。

外面传来官差的脚步声和呵斥声,沈素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她最后看了眼独眼龙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转身从后窗跳了出去。

她没有回后院找云舒,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跑。

她知道,官差是冲着她来的,不能连累云舒。

跑到城外的破庙,她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云舒绣的那个布老虎。

老虎的耳朵被她捏得变了形,针脚处渗着她的血。

沈素靠在庙墙上,大口喘着气。

她不知道赵副将是谁,不知道独眼龙为什么会有镇北军的令牌,更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找云舒。

雪又开始下了,像极了雁门关那个夜晚。

沈素握紧令牌和布老虎,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她要活下去,要找到云舒,要查清独眼龙的死因,更要揭开所有的真相。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须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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