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是星芒的老库管，头发花白，手里攥着串哗啦响的钥匙，领着她往最里面的储藏间走：“陆总特意吩咐过，这批提花绢在最里面的架子上，放了快两年，没人瞧得上。”
储藏间的门一推开，灰尘混着旧布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浅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抬头，最顶层的架子上堆着几匹深靛蓝的布卷，布角泛着淡淡的米白色，那是长时间存放留下的痕迹。
她搬来梯子爬上去，指尖刚碰到布面，就愣住了——这批提花绢的纹路比她之前用的更细密，在光线下能看出隐隐的暗纹，像极了雪后山茶叶脉上的霜花。
“这布是前几年和苏杭老作坊订的，后来那作坊关了，这批布就成了独一份。”
老周在底下喊，“陆总当年还为这布发过火，说可惜了好料子。”
林浅抱着布卷爬下来，心脏跳得飞快。
她抽出剪刀，剪下一小块布角，对着光看——暗纹在阳光下缓缓舒展，比她想象中更适合“雾隐”系列。
她立刻抱着布卷往工作室跑，路过茶水间时，却听见两个设计师在低声议论：“你说林浅真能搞定？
陆总那是故意刁难吧，旧布哪有那么好改。”
“就是，‘雾隐’本来就是小成本系列，她还折腾这些，到时候交不出活，哭都来不及。”
林浅脚步没停，径首走进工作室。
她将提花绢铺开在工作台上，指尖顺着纹路游走，忽然有了新想法——之前的山茶纹样可以再延伸，从领口往下，用暗纹的走向做渐变，到裙摆处渐渐淡去，像雾气漫过山茶丛。
剪刀和针线在她手里翻飞，小苏端着咖啡进来时，差点惊掉手里的杯子：“你居然把暗纹拆开了？
这布要是剪坏了……不会坏。”
林浅头也不抬，手里的针线穿过布面，“你看，暗纹的走向本来就是顺着山茶生长的方向，我只要跟着纹路剪，就能让每一片花瓣都有自己的形态。”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
工作室的灯亮着，林浅的指尖己经磨出了细小的茧子，可当她把最后一片花瓣缝好，对着镜子展开样衣时，还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深靛蓝的提花绢在灯光下泛着柔光，山茶纹样从领口蜿蜒到裙摆，暗纹与银线交织，真的像雪后初晴时，雾气里隐约露出的花枝。
“搞定了？”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林浅回头，看见陆沉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那本黑色笔记本。
他走进来，目光落在样衣上，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锐利，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你跟着暗纹的走向改了剪裁。”
陆沉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裙摆的纹样，“把老布的缺点，变成了设计的亮点。”
林浅心里一松，忽然想起老周说的话，忍不住问：“陆总，您早就知道这批布的暗纹？”
陆沉合起笔记本，嘴角勾了勾：“我只是想看看，有人愿意为一块旧布花多少心思。”
他顿了顿，看向林浅眼底的光，“明天开始，‘雾隐’系列的秀场细节，你全权负责。”
林浅愣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沉己经转身走向门口。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回头说：“对了，仓库里还有批银灰色的真丝里料，和你的山茶很配，让老周给你送过去。”
门关上的瞬间，小苏冲进来，抱着林浅尖叫：“你真的做到了！
陆总居然让你负责秀场细节，这可是连资深设计师都得不到的机会！”
林浅看着工作台上的样衣，指尖轻轻碰了碰山茶花瓣，忽然觉得，那些熬到深夜的灯光、磨破的指尖，都有了意义。
而她和陆沉之间，关于设计的博弈，似乎也多了些不一样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