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野路子大佬:六零知青玩转现代》章
刺骨的冷意钻进沈清云的每一寸骨头缝,带着牛棚特有的、***草料和牲畜粪便混合的酸臭气。
意识像沉在冰河底的石头,费力地挣扎着上浮。
耳边是嗡嗡的吵闹声,忽远忽近。
“……臭老九!
还想考大学?
做梦!”
“沈清云,你爹是反动学术权威,你就是臭水沟里的耗子,见不得光!”
“滚去牛棚好好反省!
一辈子待地里刨食吧!”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脸上,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狂躁和恶意。
她蜷缩在批斗台的角落,单薄的衣衫抵不住寒风,也抵不住那些剜心刺骨的目光和言语。
胸口闷痛得厉害,额头滚烫,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肺叶,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数理化满分的天才?
那又怎么样。
成分不好,就是原罪。
大学梦碎得干脆利落,像被踩进泥里的玻璃,连同那些她偷偷藏在砖缝里、一遍遍摩挲演算的外文书籍和笔记,一起被搜出来,化作了批判台上的一把灰。
然后是无休止的劳动,审查,以及这最终困住她的、西处漏风的牛棚。
风寒入体,高烧不退,意识渐渐模糊…………死了吗?
也好。
那个时代,像她这样的人,活着本就是一种煎熬。
……等等。
为什么……还能思考?
而且,身下触感不对。
不是潮湿硌人的稻草,而是……一种硬中带点韧性的板子?
盖在身上的东西轻薄,却奇异地阻隔了部分寒意,虽然依旧有股淡淡的霉味,但绝不是牛棚那股冲鼻的臭味。
嘈杂的人声也变了。
不再是狂热的呐喊和批判,而是一种……嗡嗡的、规律的震动声?
很近,带着某种电子产品的特有质感。
还有光。
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眼皮外一片明亮晃动的光晕,五彩斑斓,变换不定。
沈清云猛地睁开眼。
入眼不是牛棚朽烂的顶棚,而是低矮、熏黑的泥砖房梁,结着陈旧的蛛网。
身下是一张坚硬的木板床,铺着薄薄的褥子。
屋子很小,墙角堆着些杂物,一扇小窗糊着旧报纸,漏进天光。
这不是牛棚。
但比牛棚好不了多少,是间极其贫寒的农舍。
她是谁?
沈清云?
那个六十年代被埋没、最终可能病死在牛棚里的天才?
剧烈的头痛毫无预兆地袭来,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崩堤的洪水,强行涌入她的脑海,挤压着她原本的意识。
另一个沈清云。
十八岁。
山村留守少女。
父母外出打工杳无音信,跟着刻薄的大伯一家过活。
刚收到一封省城民办专科的录取通知书,学费高昂,大伯母逼她嫁人换彩礼,坚决不许她念书。
绝望、怯懦、看不到未来……两份记忆疯狂交织、撕扯,六十年代的冰冷绝望和新时代少女的无助茫然混合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头颅撑裂。
她死死咬住下唇,忍受着这灵魂被撕裂重组的剧痛,指甲抠进身下的硬板床。
足足一刻钟,那翻江倒海的痛苦才缓缓退潮。
她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额发和破烂的汗衫。
她明白了。
她没死在那個寒冷的牛棚里。
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时代,进入了一个同样叫沈清云、却陷入另一种困境的少女身体里。
就在这时,那嗡嗡的震动声又响了起来,伴随着更加绚烂刺目的光芒。
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向枕边。
一个巴掌大小、光洁如镜的黑色薄板正疯狂闪烁着,屏幕上跳跃着各种色彩鲜艳的图片和扭曲的文字,那些字符她依稀能辨认,组合在一起却光怪陆离。
这是什么?
六十年代顶尖的理科学霸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眼前的现象。
电子屏?
显示器?
可怎么如此轻薄?
还能自己发光、变化?
强烈的探究欲暂时压过了震惊与不适。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表面。
就在指尖碰触的瞬间,屏幕倏地一亮,显现出更加清晰的图案,和一个不断闪烁的、她凭依稀有印象的方块——那是……锁?
鬼使神差地,她凭着脑海中残存的、属于这个身体的本能记忆,用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
“咔哒。”
一声轻妙的电子音效。
屏幕解锁了。
更加纷繁复杂、色彩斑斓的图标和文字瞬间涌入她的视线,冲击着她来自六十年代的、习惯了灰黑蓝和铅字排版的眼睛。
她感到一阵眩晕。
还没等她仔细分辨,屏幕顶端突然弹出一条消息,伴随着一个不断跳动的绿色图标。
紧接着,一个尖利到刻薄的女人声音,毫无预兆地从那小黑盒里炸了出来,在这寂静的破屋里显得格外刺耳:“死丫头!
死哪去了!
钱呢?
学费凑够没有?
跟你说话听见没!
隔壁翠花都去南下进厂了!
就你金贵非要读那破书!
读个屁!”
沈清云浑身一僵,差点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这是……大伯母的声音?
通过这个小东西传过来?
六十年代,隔着牛棚听训话和批判。
现在,隔着这么一个神奇的小盒子听咒骂。
时代变了,有些东西却没变。
她还没回过神,又一条语音信息嗖地跟进,语气更加不耐烦:“读啥读!
赶紧嫁人!
村东头老张家儿子那三千块彩礼说好了,下个月就来相看!
别给脸不要脸!
赶紧给我滚回来!”
冰冷的、毫不掩饰的贪欲,通过这超越她理解的高科技产品传来,比当年生产队长指着鼻子的唾骂更令人齿寒。
三千块。
彩礼。
嫁人。
陌生的词汇,熟悉的压迫。
沈清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破屋里清冷的空气夹杂着霉味涌入肺腑,却让她混乱的头脑清晰了一点。
再睁开眼时,那最初的震惊、茫然、甚至一丝属于原身的怯懦,都被迅速压了下去,眸子里只剩下一片沉寂的冷,和一种绝处逢生般的锐利。
她没死成。
她来到了一个新的时代。
这个时代,有能千里传音的神奇小黑盒,有逼嫁换彩礼的大伯母,还有一个……等待她去上的大学?
她低头,看向手中依旧在闪烁的智能手机屏幕,那些奇异的图标仿佛蕴含着无限可能。
指甲掐进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这不是结束。
也许,这是一次真正开始的机会。
她拿起手机,冰凉的屏幕映出她苍白却异常冷静的脸庞。
这一次,谁也不能把她埋进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