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脑——咸豆浆——”的吆喝声从楼下传来,混着自行车的铃铛声,像一首热闹的歌。
林晚晴己经起来了,正在阳台煮开水,煤炉的烟飘出去,混着弄堂里的烟火气,暖得让人踏实。
“快起来吃早饭,”她递过来一个肉包,“弄堂口李叔家的,皮软馅多,比你昨天吃的泡面强。”
我接过包子,咬了一口,肉汁溅在手上,赶紧舔了舔——在昆山找工作时,我天天吃泡面,现在觉得这肉包,比过年的饺子还香。
吃完早饭,林晚晴带我逛弄堂。
她走在前面,脚步轻快,像只小麻雀,一会儿指给我看“这是张奶奶家的石库门,门楣上的雕花有五十年了”,一会儿拉我停在“这是王爷爷家的阳台,他种的栀子花夏天开得满弄堂香”。
我跟在后面,手里拿着速写本,把看到的都画下来——晾衣绳上的衬衫、阳台的旧花盆、门口的煤炉,甚至是墙面上的涂鸦,都一笔一划记下来。
“你看,”林晚晴蹲在一家门口,指着墙根的青苔,“老弄堂的墙,都长青苔,下雨的时候滑得很,你设计的时候,得给老人留扶手。”
我点点头,把“加扶手”三个字写在速写本上,心里突然明白张老板说的“烟火气”——不是画得好看,是画得“有人住”。
逛到中午,我们在弄堂口吃葱油饼。
李叔的葱油饼摊摆了二十年,铁板烧得通红,面团擀开,抹上葱油,撒上芝麻,烙得金黄酥脆。
“晚晴,这是你朋友?”
李叔笑着问,“外地来的?
来上海找工作?”
“是呀,许蔚是设计师,要给咱们弄堂画图呢。”
林晚晴说得骄傲,像在说自己的事。
下午,我在阁楼改设计稿。
林晚晴去医院看她妈,临走前给我留了瓶冰红茶:“天热,别中暑,我回来给你带晚饭。”
我坐在书桌前,摊开速写本,把早上画的弄堂细节都加进设计稿——阳台加了晾衣绳,挂着蓝白衬衫;墙根加了扶手,旁边摆着旧花盆;门口加了煤炉,旁边放着搪瓷碗。
画到阳台时,我想起林晚晴说的栀子花,就添了一盆栀子花,白色的花瓣,绿油油的叶子,像能闻到香味。
改完图时,天己经黑了。
林晚晴还没回来,我下楼去弄堂口等她。
弄堂里的灯亮了,暖黄的光落在青石板路上,像撒了一层碎金。
张奶奶坐在门口择菜,看到我,笑着说:“是晚晴的朋友吧?
晚晴这孩子,心善,她妈住院,她天天医院、家里两头跑,还得帮我择菜。”
我嗯了一声,心里有点酸——林晚晴比我小两岁,却比我能扛事。
快八点时,林晚晴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我妈让我给你带的排骨汤,补补身子。”
她坐在阳台的小凳子上,一边看着我喝汤,一边说:“我妈今天好多了,医生说再住半个月就能出院。”
我问她医药费贵不贵,她顿了顿,笑着说:“没事,我***攒了点,不够再跟朋友借。”
我没再问,却在心里记下——以后要是赚了钱,先帮她凑医药费。
晚上,我躺在地铺,看着改好的设计稿,心里满是期待。
林晚晴在书桌前写简职的稿子,台灯的光落在设计稿上,照亮了那盆栀子花。
“许蔚,”她突然说,“明天我陪你去创艺,张叔要是还不满意,我帮你说情。”
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却睡不着——在上海的第二天,我好像有了个“家”,有了个想一起努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