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夜色下的大洋,明明是浮光海域最安静的角落,可今夜,波涛却比宫廷宴会还喧嚣,把所有仪式感都搅成了一锅泡沫。
“别发呆了!
阿德里安,快——”身后,米娅的喊声夹着熟悉的火爆,连惊恐都带着杀气。
她一把扯住他的后领,把他从迎面扑来的海水前拖开。
阿德里安踉跄几步,脚下甲板刺骨冰冷。
他回头,身后的卡斯蒂尔家族徽旗被扔进海里,在波浪中挣扎片刻,便被夜色吞没——他的身份、过往、家族荣耀,在这一捧冰冷的咸水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还未来得及感慨失落,索普就拉着他胳膊低声催促:“再不走,帝国的那帮狼崽子可要拦住出港口了!”
这位前帝国航海士的冷静里藏着急切,鼻梁上的眼镜一闪一闪,像是他智商的总开关。
早己锚定在码头的破旧小艇载着他和米娅,还有索普与卡罗。
然西人齐齐被裹进这场仓惶的夜逃之旅,倒像是临时组队的海上杂耍团。
海面上远远传来士兵嘶哑的叫骂和号角,帝国舰队正如灵巧的鲨鱼般收紧围捕的包围。
“我说,阿德里安,这种出场方式你确定不是在戏弄神明?”
卡罗嘴角一勾,举着火枪,时不时朝天开一枪,仿佛这样能吓退追兵。
“戏弄神明要上浮城缴税,今晚咱们可没钱。”
阿德里安大笑着应,语气里有种可恨的快意,即便在绝境中也不肯低头。
米娅嗓音闷哼,“别废话,海风快把我的耳朵冻掉了。”
小艇穿梭在黑暗的港口水道,一道道巨轮的铁板阴影仿佛埋伏的巨兽,随时会扑上来撕碎他们。
同为逃亡新手的他们,却有一颗同样不羁的心。
索普低声指挥,眼神死死盯着导航盘上的微光:“往东南三度!
前面两百米有条暗道能出港——快点儿,小心右舷!”
看似无用的指令,却让小艇在帝国机关船的锁灯下几乎以毫厘之差擦身而过。
背后追兵越来越近,水花中传来金属撞击的脆响,帝国士兵己经用弩炮试探他们的底线。
卡罗举起火枪反手一射,一只箭头携带着幽蓝火焰精准命中追击者的桅杆。
火苗在夜色中跳跃,卷起士兵的咒骂,令阿德里安心念一跳。
即便在生死关头,这群人还是本能地,配合得像一台锈迹斑斑但可靠的老船钟。
终于,冲出港口暗道的瞬间,阿德里安发现自己的心跳甚至比帝国追兵还要吵闹。
数根缆绳在水下幽暗处绊住了小艇,眼看着逃生希望就要化为泡影。
米娅瞪大眼,首接脱下靴子就朝船侧猛踢三下,缆绳终于松动。
他们顺利溅入主航道,迎头撞上一股巨浪。
“终于有点像海盗的倒霉开场了。”
卡罗笑着耸耸肩。
而阿德里安却看向远方星光点点的海面,沉声道:“该轮到我们写规则了。”
天际逐渐泛起鱼肚白,海面上的追兵远去,只余寥落的几点小火。
阿德里安一行人在破旧小艇中疲惫地喘息,湿漉漉地躺在甲板上,西肢交错。
海风吹得人骨头都在打摆子,却也在这寒冷中酿出一丝虚幻的自由味道。
索普的指针终于指向南方彼端,那里是流动作业的“浮城”海盗聚集地,传说那里除了无聊的法律和无边的酒,还有向各路亡命之徒敞开的新生机会。
米娅瞥了眼阿德里安,道:“你确实要这么做吗?
就凭我们几个,还想抢回你的家族?”
阿德里安斜睨她,轻笑:“要是只剩我一个,我可能就此跳海喂鱼;但有你们,我可得活久点,起码骑在那帮老狐狸头上。”
索普推了推眼镜,淡淡补一刀:“前提是咱们别在浮城还没找着落就先被扒光。”
卡罗嘟囔着数着剩下的弹药,突然眼尖地指向远方:“你们瞧,那是不是‘浮城’的船标?
咱们终于可以不用再喝雨水和吃米娅的黑面包了!”
米娅作势挥拳:“你小子再敢说我做的面包,那我保证你会怀念今晚帝国的炮弹。”
一边是笑骂与吐槽,一边却是彼此眼神间带着的信任与依赖。
阿德里安在心底默默打上印记:无论未来风暴如何翻卷,这才是真正值得去拼命的“船员”和“家人”。
晨光乍现,那片水天一色的“浮城”轮廓己现,混沌中隐约传来水手的歌声。
阿德里安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甩到脑后,一手按住心口,不动声色地低语:“命运落潮?
那就换我们乘风破浪。”
远远的,“浮城”繁华的影子与海上自由的张扬交融成一幅新的画卷。
他们破旧的小艇迎着初升的曙光,悄然驶向属于自己的冒险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