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就像树上的树枝一般向西周开枝散叶,但我们的根始终相连。
出发前一天晚上,亲朋聚在一起。
爷爷拿出了两个物件递在我手里,一个带有五角星的帽子,一枚勋章。
这也是对我日后人生的转折点,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东西!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那天的晚饭吃的格外的久,七嘴八舌的扯着家常,没有一个人提分别的事,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在饭桌上最开心的,莫过于也只有我。
年幼的我不知道什么是分别,只知道会看见城市中五颜六色闪烁的霓虹、平地而起的高楼和没有江水的内陆小镇。
水无定,花有尽,会相逢,可是人生长在别离中。
出发当天,所有亲朋好友都前来相送,父亲让我去陪爷爷聊聊天,希望能给分离的苦稍稍增加一抹甜。
搬家的小货车被装的满满的,装的不止是行李,装的是那座江边小城的春夏秋冬,装的是新生活的憧憬和希望。
汽车出发前,印象里爷爷奶奶在目送挥手告别,父亲没有流连的泪眼。
曾经的同窗亲朋都来送别,希望以后能回来看一眼。
“冬瑞哥,你还会回来吗”“应该会吧,我妈告诉我去那边玩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候我给你买辣条”当时真的以为还能再相见,所以没好好对待那次分别,轻易看了最后一眼。
汽车行驶在环绕小城的公路上,在路上看午后的阳光穿过这座贫瘠的江边小城,把它的余晖洒在嫩江江畔上。
从那一天起,我的人生变了轨迹。
不曾想,幼时的好友从那一天起再不相见。
好像人生变成了平行线,无限延伸却永不相交。
在高速公路上,是人生第一次看见车流如织的景象,第一次知道小汽车有这么多类型,吉普车、小轿车、大货车……好像从一个不谙世事的世外桃源走出来,充满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一路上透过车窗,看从未见过的景象。
从那时起时至今日,坐车便喜欢靠窗。
依旧喜欢望向车窗外,只是呆呆的望去。
那是晚上九点左右,到了!
到了这个曾让我开心睡不着的城市,人生的另一个家。
刚下车,举目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西方宽大的院落,西周耸立着红砖砌成的围墙,院门口掩映着两株随风婆娑的槐树,踏进院门,迎面便是一座砖砌的大瓦房,唯一感叹的就是房子比爷爷家的要大,大好多好多。
父亲忙着卸下车上的行囊,大到家居家电和养殖的动物,小到锅碗瓢盆和指甲钳。
从房子里走出来陌生的面孔,从未见过。
可他们却见过我,应该是我还没记事时见的。
走在最前面的女人,身材娇小。
她的黑头发在正面和两侧梳成卷,是当时最时髦的发型。
皮肤有细小的皱纹,嘴很大,涂着厚厚的口红。
仔细看去,却有些地方和母亲神似。
她,是我未有印象的小姨,是母亲的亲妹妹。
小姨身旁的男人,黝黑彪悍,黑发簇簇竖起,脸很长,一双眼睛在浓眉下闪闪发光,他在旁边大踏步而来,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这个男人便是嗜酒如命的小姨夫。
后面跟着的是舅舅,母亲的亲弟弟。
他身形清瘦,五官俊秀,乌黑的短发打理得十分整洁,戴着一副黑色眼镜。
正当我看的出了神,好奇的打量他们仨的时候,一双温暖有力量的大手,把我抱起拥进怀中。
这个人正是舅舅,彼时我对面前的仨人略带陌生,印象里从未见过。
“小兔崽子,你小时候我还去黑龙江看过你呢,怎么,这就不认识舅舅了?”
从小到大,我生活在江边小城,那座小城我认识所有人。
可突然来了三位陌生的面孔,我不知所措,嚎啕大哭,大喊大叫着要去找妈妈。
舅舅把我抱进了屋里,屋里的炕上,躺着一个刚会爬并小我5岁的男孩。
那是小姨家的弟弟,第一次有了弟弟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保护欲来。
因为从小到大,是辈分最小的“老疙瘩”。
突然出现了个弟弟,格外惊奇。
那天父亲和母亲忙到凌晨,我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下了。
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在船上,挥挥手和那个短暂出现在我儿时记忆里的女孩告别,也和曾生活过江边小城的一切告别。
那天过后,人生好像归零,又好像重启,一切都变了。
随之带来的,是数不清的心酸和苦楚。
小家刚刚乔迁,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父亲找了个雪糕厂的活计,一天80,两班倒,发了疯一样的工作。
母亲也好像变了一个人,在家里搞养殖,同时兼顾着照顾我。
可能压力太大,无从宣泄,于是我变成了突破口。
印象里,他们之间的争吵愈发增多。
对我的爱也在逐渐减少,稍有不对,便免不了毒打。
那个时候,父亲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
是一个雨天,我刚醒,发现身边坐着一个老人。
是我外公,一眼就可以认出。
外公,他是一个坚韧的长者眼睛深邃有力,透露出坚定和智慧。
他的脸庞虽然布满皱纹,但那是坚持和勇气的证明。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沧桑和宽容,看似世事洞明,而他的眉间深深的皱纹则如同历史的记录,充满了智慧的痕迹。
如果非得用什么话描述外公,我想,是宽厚的肩膀,是笃实的庄稼,郁葱的青菜,是他身后的我……外公还在的时候,世界上所有的风雨好像都避开了我,只打向他。
外公不常来,只记得当初在离家20公里外的修车厂,做门卫老头。
偶尔来看看我,其余吃住基本上都在那里。
并不经常来看我,每次来看我,总拖着一个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黑色行李箱,里面装的全都是我的零食和玩具。
“小宝要乖哦 外公下次来给你带好吃的”每次和外公的分开,总会让我哭一会儿,然后转头就把这事忘了。
那个秋天风很大,没日没夜的刮风。
有时候也会突然下一场毫无征兆的秋雨。
小时候总想盼望着长大,因为长大就可以给外公遮风挡雨……风俯身去吻,他眉上岁月的纹。
黄昏未至,便己掌灯,浑浊的眼盼,陌上迟归人岁月凉薄,既催人老,又欺人年少。
外公,你等我长大,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