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其实挺破的,大门口是爹自己做的简易围栏,我拉着姐姐从屋后的篱笆悄悄跳进去,躲在厨房灶台下,说是厨房其实就是简易的草棚。
“阮从霖,我们也是老熟人了,我实话实说,小姐如今远嫁,老爷夫人现下身体不如从前,抛下成见,愿意接小姐的孩子回府,共度天伦之乐,据我所知你和小姐共有两个女儿。
不知现在何处?”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传来。
父亲好像沉默了,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中年人的声音继续响起。
“来之前打听到小小姐早己到及笄之年,还未婚配,你这个做父亲的称职吗?
你也希望她嫁个好人家,过好日子吧。”
“请问陆管家,阮小姐可有留话给我。”
父亲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而是问了关于娘的事。
“未曾。”
被称作陆管家的中年人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念在你曾多次出手帮过吾儿,我不忍你继续错下去。
你与小姐本就身份悬殊,小姐过惯了好日子不甘过贫苦日子离开也能理解,能有一段共渡时光并育有二女己是不易,切莫再奢求更多。”
父亲似乎很挣扎,并未回话。
“我不走,我和父亲相依为命多年是不可能离开的,我还要侍奉父亲。”
姐姐没忍住牵着我走了出去。
我依旧没说话,只是捏了捏姐姐的手。
陆管家双手一拱对着姐姐和我做了一个揖,“想必这就是小小姐了,老爷夫人都在家里等着你们。”
此时父亲蹲下来摸了摸我的发髻,柔声道:“你愿意回去吗?
比跟着爹强,有好吃的,有新衣服,还不用干活。”
我咧嘴一笑,看似什么都不懂,说了句“爹爹,我愿意。”
爹却笑出声,抱着我,眼睛好像包着泪水。
“我就知道羡儿肯定会说话,羡儿是最聪慧的孩子!”
我拍了拍爹的背,转头对着陆管家说道:“我和姐姐从小与爹相依为命,如今阮府要接我们回去,我希望能和祖母祖父商量一下,定期允我和姐姐回爹的家里陪伴爹爹两日。
如果祖父祖母念及我和姐姐的孝心,希望能成全。”
陆管家再次对我行礼,“二小小姐年纪虽小,孝义两全,小的即刻回青州告于老爷夫人,回去准备好来接两位小小姐。”
随后吩咐下人留下些银两,爹本想拒绝,我扯了扯爹的手,摇了摇头,自行收下了。
待人走后,爹拉着我欲言又止。
“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会说话了,而且我刚刚和陆管家说的也是心里话,现实就是我和姐姐去了祖父家锦衣玉食肯定没问题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再者说我们每五日便会归家两日,爹就把这想成我和姐姐外出求学了。
大家族不是都会发月钱吗?
我到时候分到月钱还会孝敬给爹爹呢。
这是天上掉馅饼送钱来呢,不要白不要呢。”
爹和姐姐本来拧着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女儿啊,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还是个小滑头。”
姐姐也接着说“就是人小鬼大。”
“今天我给爹爹和姐姐做饭吧,爹爹帮我生火,姐姐帮我洗菜好不好?”穿越后一首当着猪,第一次做事,多少有点生疏了。
爹处理好了兔子,我接着切成小块,本来想做个自贡鲜锅兔奈何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只能凭着那年和赵致江去自贡看灯会因着他吃辣不行点的生焖兔的记忆做的。
想到这儿突然回忆似泉涌,他的身影好像一首在,从初中认识到穿越前,他好像一首都在。
我突然眼睛好酸,穿越这么久我一首没敢想,原来我还是有点想他想我父母想原来的世界了。
不知道,那个世界的父母亲人朋友有没有想我呢。
揉了揉眼,现实点继续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我继续手下的工作,准备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调料,做了个色香味还行的生焖兔。
再用爹捕到的野鸡炖了一锅鸡汤,加了昨儿我和姐姐在附近小山上采的鸡枞。
穿越前我也是个爱吃的主儿,爱吃肯定也爱钻研美食也会做,所以蘑菇我也是认识一些的。
香气飘了出来 ,我们一家人围坐在爹用木头做的小木桌上,“爹,姐姐,尝尝我做的生焖兔。”
新时代的我是不太习惯给人夹菜的。
我拿着爹用竹子做的杯子倒了些白开水举杯道,“祝我家越来越好,姐姐嫁入豪门,爹爹身体健康!”
爹爹还是有些离别的伤感,不过很快被掩了去,“希望我的女儿过得好,不受委屈!”
姐姐忍着没哭,吃完饭后去收拾洗碗筷。
我坐在门槛上和爹聊着,“爹,你能给我讲讲你和娘的事儿吗?”
爹想了一下,好像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娘是阮府的小姐阮玉箐,老爷夫人只有她一个掌上明珠,你娘天生丽质容貌秀丽,我从小无父无母吃百家饭长大,五岁时被戏班师傅救了带在身边,跟着戏班子天南地北的跑,十五岁随师傅在青州遇到了你娘。
夫人过寿宴请了青州权贵,雇了师傅的戏班子出演,师傅年轻时是咱们蜀国最出名的小生,前些年我学了七八分吧。
那一次表演得了老爷夫人赏识,戏班子也在青州停留了挺久,我常常出入阮府,你娘大胆又热情,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有自己的主见,和我搭了几次话,送了我不少礼物,我自知与她门第相差甚远有意回避,以为你娘就此歇了心思还失落了一段时间,却不曾想她竟如此大胆,偷偷跑来见我说此生只与我,其他都不在乎,希望她的一腔热情能得到回应。
这样的小姐谁不喜欢呢。
我答应小姐后便同师傅商量此事,师傅是不同意的,他说伶人地位本就不高,阮家是商贾之家,阮老爷的兄弟中也有其他州县的官吏,实在是不匹配。
困难重重下我也生了退缩之意。
师傅就此让戏班收拾准备前往下一个州县。
想让我断了这些个念头。
临走时,你娘派丫鬟递了帖子,约我最后一次相见。
我没忍住便赴了约。
在和你娘见面时遇到了青州城里其他家的小姐,这事没压住。
流言蜚语让你娘生出了决心嫁于我,老爷夫人哪里能接受,之后就是我俩私奔到这里生下了你姐和你。
我以前有些功夫底子,到小村庄里只能干一点体力活,后面自己琢磨着上山打猎。
日子清苦,你娘从大小姐变做猎户妇人生活一落千丈,身份的转变和长久的琐碎压垮了她,生下你之后越发的不开心,留下一封信后归家让我别再找她,这些年的苦日子是我没用,我不敢也没脸去找她。”
说完这些,爹好像也释怀了,“羡儿别怪你娘。
只能怪爹没用。”
“爹也别怪自己,我没责怪娘,只是感叹爱情确实令人失去理智。”
我拍了拍爹的手,总结了一句。
“爹爹和娘都姓阮吗?”
“爹本就无姓,师傅一首叫我小霖,爹跟着你娘姓阮。”
我不禁讶然,心里想着“看来我这个身体的爹娘都是恋爱脑。”
不过一日,陆管家带着家仆便重新上门,“大小小姐和小小姐,老爷夫人同意您的提议,今日便派属下来接你们回家。”
我回头看了看爹,笑了笑“爹,放学见。
在家等着我们哦!”
姐姐却在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爹抱了抱我们,目送着我们离开。
换一个想法,离别时也没那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