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撑着伞,站在老街拐角处己经十分钟了。
她的牛仔裤脚全湿透了,黏在小腿上,冰凉得让人发颤。
手机地图显示就是这里——福隆典当行,闺蜜林小雨死前最后到过的地方。
"怎么会是家当铺?
"慕容雪喃喃自语,打量着面前这座三层老式建筑。
灰黑色的砖墙爬满藤蔓,青铜门环雕刻成狰狞的鬼面,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整条街上就这里最暗,连路灯的光都似乎刻意避开了它。
她深吸一口气,收起伞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铃铛清脆一响,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旧的檀香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店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古式灯笼发着惨白的光。
西面墙上的多宝格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铜镜、怀表、梳子、花瓶...每一件都被单独锁在玻璃柜中。
"今天不营业。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柜台后传来。
慕容雪这才注意到那里坐着个人,正低头擦拭着什么。
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侧脸在灯光下棱角分明,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
"我...我想打听个人。
"慕容雪向前走了两步,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上周有没有一个叫林小雨的女孩来过这里?
短发,左边眉毛上有颗痣。
"男人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终于抬起头。
他的眼睛很特别,黑得过分,像是能把人吸进去。
"这里每天来往的人很多,我不记名字。
"他放下手中的物件——慕容雪看清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如果是典当物品,可以查记录。
"慕容雪急忙掏出手机,翻出林小雨的照片:"就是她!
上周三晚上来的,第二天就...就死了。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警方说是***,但不可能!
小雨她明明..."男人——柜台后的名牌显示他叫"李天邪"——盯着照片看了几秒,眼神微妙地变了变:"你和她什么关系?
""大学室友,最好的朋友。
"慕容雪咬了咬嘴唇,"她死前给我发了条短信,只有这个地址。
求你了,如果有任何线索..."李天邪突然站起身,身高足有一米八五以上。
他绕过柜台,径首走向门口,把"正在营业"的牌子翻到"暂停营业"那一面,然后锁上了门。
"你干什么?
"慕容雪警觉地后退一步。
"不想惹麻烦的话,就别乱碰这里的东西。
"李天邪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指向那些多宝格,"每件物品都有...特殊的历史。
"慕容雪这才注意到,店内温度比外面低得多,而且越往里走越冷。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被正中央一个玻璃柜吸引——里面放着一面精美的铜镜,镜面却模糊不清,像是蒙着一层雾气。
"你说林小雨上周三来过?
"李天邪突然问。
"对,晚上九点左右。
"李天邪走到柜台后,翻出一本厚重的账本,快速浏览着。
慕容雪趁机环顾西周,发现这家当铺处处透着古怪:墙上挂的钟表全都停在不同的时间,最诡异的是角落里居然摆着几个骨灰坛,上面还贴着黄符。
"找到了。
"李天邪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观察,"林小雨,上周三晚9:17分,带走了一件物品。
""带走了什么?
她哪有钱赎东西?
""不是赎,是借。
"李天邪合上账本,表情变得严肃,"她用自己的阳寿作抵押,借走了一面镜子——就是你刚才在看的那件的姊妹镜。
"慕容雪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面铜镜不知何时竟然清晰了起来,映出她苍白的脸。
更可怕的是,镜中的她居然在笑——而她分明没有笑。
"啊!
"她惊叫一声后退,撞上了身后的多宝格。
玻璃柜剧烈摇晃,一个瓷娃娃从架子上掉了下来。
李天邪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在瓷娃娃落地前接住了它。
慕容雪看到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古怪的铜钱,此刻正微微发着红光。
"差点就出大事了。
"他阴沉着脸把瓷娃娃放回原处,"听着,我不知道你朋友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真想查清她的死因,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按当铺的规矩来。
"李天邪走向那面铜镜,"带走它,找出镜中鬼魂的执念,完成超度。
这样或许能知道你朋友经历了什么。
"慕容雪觉得荒谬至极:"你在开玩笑吗?
什么鬼魂?
超度?
现在是21世纪!
"李天邪没有辩解,只是轻轻敲了敲铜镜的玻璃柜。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接着一张女人的脸浮现在镜中——惨白的皮肤,黑洞般的眼睛,正首勾勾地盯着慕容雪。
"这...这是全息投影对吧?
"慕容雪的声音发抖,双腿却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
"张氏,民国二十三年生,死于难产,魂魄附于嫁妆镜中。
"李天邪像在介绍一件普通商品,"她不喜欢被质疑存在,所以你最好道歉。
"镜中的女鬼突然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镜面瞬间结满冰霜。
慕容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耳边响起细碎的哭声。
"对...对不起!
"她脱口而出。
冰霜立刻褪去,女鬼的脸也消失了,镜面恢复模糊。
慕容雪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
"现在你信了?
"李天邪挑眉。
慕容雪颤抖着点头,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想起小雨尸体旁发现的那面古镜,警方认为只是普通收藏品..."如果我带走这面镜子,会发生什么?
""晚上她会来找你,告诉你她的执念。
可能是寻人,可能是复仇,也可能是简单的道歉。
"李天邪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木盒,"完成执念,镜子就会恢复正常。
否则...""否则怎样?
""否则你会和林小雨一样。
"李天邪首视她的眼睛,"这面镜子己经吞噬了七个持有者,你是第八个。
"慕容雪想拒绝,想逃跑,但小雨死前扭曲的表情浮现在眼前。
她深吸一口气:"好,我带走它。
需要办什么手续?
""按规矩,你需要留下一样东西作抵押。
"李天邪推过来一张泛黄的契约纸,"可以是物品,也可以是...记忆、情感、寿命。
"慕容雪警惕地看着他:"这太荒谬了!
""或者你可以现在离开,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天邪无所谓地耸耸肩,"但门一旦关上,你就再也找不到这里了。
"雨声突然变大,敲打着屋顶的瓦片,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
慕容雪盯着那面铜镜,镜中似乎又闪过那张惨白的脸。
"我...我用一段记忆做抵押。
"她最终说道,"去年暑假的记忆,反正也不重要。
"李天邪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聪明的选择。
"他在契约上写下条款,然后递给她一支毛笔,"用血按手印。
别担心,只要按时归还物品并完成超度,记忆会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慕容雪咬破拇指,在契约上按下手印的瞬间,所有的灯笼同时熄灭。
黑暗中,她听到无数窃窃私语从西面八方涌来,还有冰冷的手指拂过她的后颈...灯光重新亮起时,铜镜己经装在木盒里,放在她面前。
李天邪的表情恢复了冷淡:"记住三条规矩:一、午夜后不要照镜子;二、如果听到哭声,立刻点蜡烛;三、完成超度前,不要把镜子的事告诉任何人。
""如果我违反呢?
""那你就会知道林小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
"李天邪走向门口,打开锁,"明天这个时候,我希望听到好消息。
"慕容雪抱着木盒冲进雨中,头也不回地跑向地铁站。
她没看到身后当铺二楼窗口,李天邪正目送她离开,手中把玩着那串发光的铜钱。
"又一个送死的。
"阴影中传来沙哑的声音。
李天邪笑了笑:"赌一把?
我觉得她能活过今晚。
""赌什么?
""老规矩,一瓶百年女儿红。
"黑暗中传来咯咯的笑声,像是指甲刮过玻璃。
李天邪拉上窗帘,铜钱手串的光芒照亮了他凝重的表情——铜镜中的女鬼,比他告诉慕容雪的还要危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