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把三炷暗红色线香揣进冲锋衣内袋，香灰蹭过布料时发出细碎的呜咽。
这些断头香是他在城隍庙后巷买的，摊主独眼老头接过钞票时，纸币上的毛爷爷头像突然对他眨了眨眼。
"活人买冥香，要见阴间客。
"老头咧开只剩三颗牙的嘴，"切记莫回头，莫应声，莫信哭。
"此刻站在永宁路24号锈蚀的铁门前，林枫终于明白那些警告的含义。
明明手机显示七月酷暑，呼出的白气却在空中凝成冰晶。
殡仪馆外墙爬满血藤，那些暗红色的须根随着他的呼吸频率起伏，像无数等待输血的血管。
视网膜上的银斑突然开始旋转。
林枫捂住右眼，左眼视野里的殡仪馆突然褪去伪装。
青灰色建筑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鳞片，每一片都刻着扭曲的人脸。
正门上方本该挂着"告别厅"牌匾的位置，悬浮着半截青铜蛇骨，空洞的眼窝里淌出沥青般的黏液。
"认知污染解除倒计时三分钟。
"机械女声从手机传来。
林枫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妖务部的监控APP自动启动了。
猩红的倒计时数字旁跳动着警告："检测到S级精神污染源"。
推开铁门的瞬间，腐坏的合页发出垂死般的***。
前厅排列着二十具冰棺，每具棺盖上都放着一部正在首播的手机。
当林枫经过第三具冰棺时，余光瞥见某位女主播的遗体正在镜头前补妆，溃烂的颧骨擦出妖异的腮红。
"林先生是吗？
"穿寿衣的引导员从阴影中浮现，胸牌上印着"实习引魂人097"。
他的脖颈处有环形缝合线，说话时喉结上下错位移动，"请往涅槃间，有位女士等您..."林枫突然掐灭话头。
倒计时显示01:47，实习生的左耳正在融化，蜡油状的肉体滴落在花岗岩地面上，凝结成跳动的蝌蚪文——那是妖务部档案记载的"傀儡咒"。
"带路。
"林枫将断头香捏在指间，香头无火自燃。
实习生黑洞洞的眼眶里闪过数据流般的蓝光。
当他们穿过第七道拱门时，林枫发现走廊两侧的哀悼挽联正在篡改内容："音容宛在"变成"血肉新鲜"，"驾鹤西去"化作"投喂完成"。
涅槃间的门牌下积着滩黑水。
林枫弯腰系鞋带时，在水面倒影里看到实习生后脑裂开蛛网状缝隙，数十根神经束正连接着天花板上的肉瘤。
那些悬挂的肉瘤规律性收缩，如同正在孵化的卵。
"请进。
"实习生伸手推门的刹那，林枫将燃着的断头香按在他后颈。
凄厉的尖啸声中，整条走廊的灯光骤灭。
林枫撞开房门的瞬间，三根断头香同时***门槛，青烟在空中交织成牢笼。
借着香火微光，他看见布满符咒的停尸台上，外卖员女友正被肉色菌丝包裹成茧。
"执念成像度79%，脑皮层温度42.3℃。
"穿白大褂的女人从尸柜后转出，金丝眼镜链上串着七颗人牙，"不愧是连续三年蝉联殉情榜榜首的唐小姐。
"林枫的视网膜自动锁定女人胸牌："妖务部记忆清洗科主任 苏九离"。
但她白大褂下摆露出的不是双腿，而是九条裹着绷带的狐尾，每条尾巴末端都缠着不同制式的枪械。
"你们修改了她的记忆。
"林枫盯着昏迷的女孩。
菌丝茧表面浮现着走马灯般的画面：烛光晚餐、婚纱店橱窗、以及蜘蛛妖撕裂胸腔的瞬间。
苏九离的狐尾卷起激光手术刀："每段爱情故事都需要合理结局。
现在有两个选项：A.她带着虚假的男友殉职记忆活下去；B.你当着她的面斩杀蜘蛛妖，然后看着她七窍流血而死。
"断头香突然爆出火星。
林枫发现香柱燃烧速度加快了一倍——苏九离在说谎。
这个发现让他虹膜上的齿轮银纹开始旋转，视野中浮现出对方的三重虚影：穿白大褂的女人、九尾狐的轮廓，还有...三年前父母车祸现场那个打黑伞的目击者。
"选项C。
"林枫扯断冲锋衣拉链，露出锁骨处蔓延的银色纹路，"你告诉我蜘蛛妖提到的那位大人是谁，还有..."他举起手机，屏幕上是自动生成的妖务部密钥文件，"为什么我的生物信息能解锁S级档案库。
"苏九离的眼镜片突然炸裂。
在她身后，尸柜矩阵如同多米诺骨牌依次开启，每个隔间都爬出半人半兽的怪物。
最前排的鳄鱼头保安举起消音冲锋枪，枪管却是桃木制的。
"认知污染解除。
"机械女声响起的同时，整间停尸房开始崩塌。
林枫在震荡中看到真实场景：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殡仪馆，而是地铁隧道深处的生化实验室，那些"尸柜"其实是培养舱，每个舱体都浸泡着与蜘蛛妖相似的怪物。
唐小姐的菌丝茧突然剧烈抽搐。
在她太阳穴位置，一支老式诺基亚手机刺破菌丝，屏幕显示着99+未读信息。
那些突破屏障的执念具象化成血色藤蔓，将最近的鳄鱼头保安绞成肉块。
"小心！
"苏九离的狐尾将林枫扫到墙角。
她扯开绷带露出机械义肢，上面的甲骨文刻印亮起红光："这些是饕餮代行者培育的失败品，被那位大人植入...啊！
"她的后颈突然炸开血花。
林枫看到有银色触须从通风管钻出，正是车祸时见过的那些。
触须尖端分裂成数据接口，首接***苏九离的脊椎，她的瞳孔立刻蒙上白翳。
"协议...清除..."被控制的九尾狐抬起高斯步枪，枪口锁定林枫的心脏。
但比他动作更快的是唐小姐体内爆发的信息流，那些执念藤蔓竟在空气中具象出外卖员的虚影。
"快走！
"虚影发出沙哑的嘶吼，"去问烛阴...三尸虫..."断头香在此刻燃尽。
随着结界破碎，林枫在最后一秒看到苏九离用尾尖枪械自爆，而银色触须带着唐小姐的菌丝茧缩回通风管。
巨大的冲击波将他掀飞时，视网膜上烙下一串数字：49: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