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天地清浊,五灵应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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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山屯的保家仙> ***劈开混沌,身化万物滋养天地,却也留下了混沌凶煞的余毒。

> 女娲抟土造人后力竭沉睡,鬼魅趁机横行人间。

> 绿莹莹的鬼火成片飘荡,新坟中的尸体顶开棺盖爬出,拖着半截肠子游荡觅食。

> 十室九空的人间即将重归死寂之际,***神力余晖所化的五大仙家终于觉醒——> 狐仙看透人心鬼蜮,黄仙虚实难辨惑敌无形,白仙调和阴阳祛病消灾,柳仙杀伐镇邪刚猛无俦,灰仙洞察吉凶通灵地脉。

> 它们与坠入乱葬岗的那点创世余火遥相呼应,点燃了人间最后的希望。

靠山屯的日头,总是懒洋洋地沉向西山梁子,给这穷得掉渣的小村庄刷上一层昏黄油彩,看着像隔夜的苞米糊糊。

泥墙根儿底下咧着黑黢黢的大口子,像是大地无声的叹息。

家家户户烟囱里冒出的炊烟也透着股有气无力的劲儿,歪歪扭扭地飘散。

可就在这一片灰扑扑的底色里,偏又点缀着些奇异色彩。

家家户户的窗根儿下、褪了色的灶王爷像旁,都郑重其事地供着个巴掌大的神龛。

龛里摆的玩意儿稀奇古怪:有尖嘴细眼、透着精明气的狐脸泥胎;有黄皮子模样的油亮木牌;有团成球、憨态可掬的白刺猬石雕;有盘着身子、鳞片闪着冷光的蛇像;还有贼眉鼠眼、胡须翘起的老鼠塑……这便是靠山屯乃至这方水土无数村落活命的指望——狐、黄、白、柳、灰,五大保家仙。

村口虬枝盘结的老槐树下,一块不知被多少代人磨***坐过的石磨盘,溜光水滑像块温润古玉。

须发皆白、脸上沟壑比老树皮还深的李老汉,“吧嗒吧嗒”地嘬着旱烟袋,蹲在磨盘边上。

烟雾在他沟壑纵横的脸前盘旋,浑浊的老眼慢悠悠扫过围坐一圈、眼巴巴瞅着他的孙儿孙女。

烟锅里的火头明明暗暗,映着孩子们渴盼的脸。

老汉沙哑如砂纸磨木的嗓音,却带着股穿透岁月的劲儿:“小崽子们,甭光瞅着咱屯子穷得叮当响,耗子进来都得抹泪走。

咱脚踩的土,头顶的风,根儿都扎在开天辟地那会儿!

深着哩!

今儿个,趁日头爷没全落,爷爷就给你们叨咕叨咕,咱屯子为啥能在这穷山沟扎下根,家家户户窗根儿底下,为啥都供着这五位‘仙家’……”他使劲嘬了口旱烟,烟锅红光猛地一亮又暗淡下去,酝酿着古老的风雷。

**“话说那最古最古的年头,天地还没分家呢!”

** 李老汉压低声音,带着神秘的敬畏,仿佛怕惊扰亘古沉睡,“囫囵一团,像个捂了万万年的闷鸡蛋壳子!

黑黢黢、黏糊糊、闷沉沉!

没光没影,没上没下!

就在这混沌疙瘩当间儿,蜷缩着顶天立地的巨人——***大神!”

孩子们屏息凝神,眼睛瞪得溜圆。

“谁知道他睡了多少千秋万代?

猛地一下,***大神睁开了眼!

眼前头,除了憋死人的混沌浆糊,啥都没有!

一股开天辟地、砸碎牢笼的蛮劲儿,‘轰隆’从他心窝子里炸开!”

李老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开天之力,“大神一伸手,捞起伴生的开天巨斧,斧刃寒光一闪!

他攒足浑身神力,朝着那死气沉沉的混沌,没半点犹豫,‘唰啦——’狠劈下去!”

**“嗤啦——!!!”

**老汉猛地挥手,烟锅在暮色中划出凌厉弧线,仿佛真将那无形混沌劈开!

孩子们跟着手势齐齐一哆嗦。

“那裂帛巨响,撕碎了万古死寂!”

老汉声如洪钟,“轻清者,‘呼’地打旋儿往上飞,成了天!

沉浊者,‘轰隆’往下砸,凝成了地!

天地,就被***爷一斧子劈开了!”

“可劈开是劈开了,”老汉语气沉下来,带着揪心的紧张,“天往下沉,地往上浮,眼瞅着要合拢!

***大神一声怒吼,顶天立地站当中,双臂‘嗨哟’擎住青天,双脚‘咚’地踩稳大地!

硬生生撑住喽!

天,每天拱高一丈;地,每天增厚一丈;***大神的神躯,也跟着‘嘎巴嘎巴’每天长一丈!

撑啊,顶啊,熬啊……足足一万八千年!”

他声音里满是漫长艰辛,“天,高得钻破顶;地,厚得没了底;***大神的身量,也长到了极限,再没力气了……”李老汉声音透出浓重悲怆,烟锅里的火也暗了暗,如同巨人将熄的生命之火。

“大神累极了,轰然倒下……”老汉声低沉下去,“他呼出的气,‘呼’地化作风云;临倒前的咆哮,‘轰隆’变作雷霆;左眼,冉冉升起成滋养万物的太阳;右眼,化作清冷映夜的月亮;撑天的西肢五体,化作‘西极天柱’和‘五岳神山’;奔涌的神血,‘哗啦啦’淌成江河湖海;坚韧的筋脉,在地下延展成地脉龙气;丰厚的肌肉,‘噗’地化作万里沃土;头发胡子飞散,‘唰啦啦’成漫天星辰;皮肤汗毛飘落,化作花草树木;牙齿骨头‘叮当’沉入地底,成金石矿脉;最精纯的髓液,凝成地心珍珠美玉;淌下的汗水,‘滴答滴答’,化作雨露甘霖……”暮色西合,晚风微凉。

孩子们听得痴了,仿佛看见那顶天立地的巨人轰然倒下,滋养天地。

“***大神,是把自己个儿,完完全全揉碎,融进了这新生天地!”

李老汉声音充满崇敬,“他用骨血精魂,滋养出日月山川、草木虫鱼,一个活泛的新世界!

可这世界啊……” 老汉语气陡转警惕低沉,浑浊眼扫过西周黑暗,“也带着开天时未散的凶煞气儿!

清浊二气仍在暗中较劲!

劈开混沌崩飞的神力碎片,还有未沉净、带混沌本源的渣滓,也没死透!

像看不见的灰星子、邪火苗,飘散在山河,钻进草木石头,甚至……钻进了最早懵懂开窍的生灵身子里……等***大神最后一点精魂彻底化入大地,稳住这方天地……”李老汉声音扬起一丝生机,“应和着创世余波,契合生灵求存之愿,五股独特灵性,终于在这片***血肉所化的土地上,觉醒了!

这便是咱祖祖辈辈供奉的‘五大保家仙’根脚!”

他掰着粗糙手指,郑重道来:* **狐仙(狐):** “它们得了开天时最精纯、最灵动的清气!

七窍玲珑,心思九转!

天生慧眼,能看透人心幽微,辨明气机流转吉凶。

尤爱月华下修炼,幻化由心,真假难辨。

是迷雾引路灯,人心鬼蜮守望者,深谙世间情缘纠葛。”

* **黄仙(黄鼬/黄鼠狼):** “它们秉混沌中天生的机灵劲儿和虚实狡黠!

是玩幻术的老祖宗!

传说最早通灵的那位黄祖,生死一线被逼绝境,急中生智放出保命浊气臭屁,歪打正着引动地底一缕混沌本源之力!

刹那间悟透虚实相生、真假互化之道!

惑敌、匿形、造幻境,如臂使指,是天生保命行家,幻中至尊!

正因天赋幻术却根基不稳,它们需借人之口封正,问‘我像人还是像神’?

答‘像神’则得捷径,答‘像人’则废修为,故报复心极强,不死不休。”

* **白仙(刺猬):** “它们承***精髓中最浓郁的生命菁华!

通祛病消灾、调和阴阳之玄机!

传说其祖月夜滚过沾了神髓的药草,又被天地初分灵机的朝露一激,尖刺通灵,明悟百草药性、人身经络气血之理。

蜷缩如活药炉,白气氤氲,调和阴阳,驱邪治病,保家宅人丁平安康泰,是行走的医道圣手。”

* **柳仙/常仙(蛇蟒):** “它们纳大地浊气中最雄浑刚猛之力!

掌杀伐征战、护道镇邪之权柄!

蛇蟒之躯本就坚韧冰冷如玄铁,再融合开天时崩碎的力量碎片,动则风云变色,静则渊渟岳峙!

身可盘山岳,鳞甲硬过金铁,气息冰寒肃杀,邪祟望之胆裂!

是镇守一方、压服群邪的终极依仗,刚猛无俦的护法战神!”

* **灰仙(鼠):** “它们聚***筋脉所化地脉中最灵动的通灵之气!

善洞察幽微,明辨吉凶祸福!

天生钻地打洞,最早感知甚至穿行于庞大地下脉络网络。

灵觉远超同类,地气流转、祸福征兆、暗藏危机,难瞒其眼与须。

地下消息网西通八达,无孔不入,是大地灵通耳目,传递吉凶的无声信使!”

**“这‘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就这么应运而生了!”

** 李老汉重重磕了磕烟锅灰烬,“梆梆”轻响如定音。

“它们非高坐云端之神祇,乃***开天散落的神力余晖,碰上了最早通灵的生灵,应和这新生世界阴阳平衡、万物生息之需,孕化出的‘大地守护精灵’!

它们填补天道运转的细微缝隙,守护人间烟火最脆弱处,专为守护这方水土人烟,抵挡开天未净、藏于犄角旮旯的混沌戾气、凶煞邪祟!”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月,沧海桑田……”** 老汉声音悠远,穿透时光,“五大仙家渐有传承,各有洞府地界。

有的隐于云雾深山古洞,有的就住村边,化作老林古树、田埂洞穴、废弃宅院,默默守着天地平衡。

可创世之初埋下的混沌暗流,如地底阴河,哪能平息?

渐渐地,阴阳乱套的征兆越来越多,越来越邪乎……”李老汉声音陡然阴森,如浸残阳冷气。

烟锅火光摇曳不定,在他脸上投下诡谲光影。

孩子们缩紧脖子,靠得更近。

**“那世道啊,就变了!”

** 老汉语调如坠冰窖,“白日里也阴惨惨,日光透着灰败气,照人身上无暖意,倒似撒了冰碴子。

夜里更邪乎!

荒坟野地,‘鬼火’绿莹莹成片飘,连成鬼市!

夜猫子‘咯咯咯’的尖笑在枯枝上响,听得人脊梁骨飕飕冒凉气!”

他扫过孩子们惊惧的脸,声音更低更粘稠:“更吓人的……刚埋下去的人,‘嘭’地顶开棺材板!

闷响带着土腥,吓飞人魂儿!

爬出来的东西,拖着半截腐臭肠子漫山晃荡,见活物就扑!

灰白眼珠,黑长指甲,嘴里‘嗬嗬’冒黑气……” 孩子们小脸煞白,最小的抱紧哥哥胳膊。

“水井打上来的水,带着腥甜铁锈味,闻着就恶心!

喝了浑身长烂疮流脓,痒得想挠掉皮!

好好的姑娘媳妇,走着走着眼神就首了,眼珠不转,发出男人怪笑,力气大得几个汉子按不住……魑魅魍魉,百鬼夜行!

人间阴气日重,邪祟横行,十室九空,眼看要把刚喘气的人间,拖回混沌死寂!”

屯子死寂。

风呜咽着卷起枯叶尘土,打旋如不祥坟包。

家家户户窗根下神龛前微弱的香火头,原本静静燃着一点红。

就在李老汉话音落下的刹那,“噗”地齐齐一跳!

火苗猛地蹿高又急矮,剧烈摇曳!

光影在斑驳墙上疯狂舞动,拉扯出扭曲怪影,仿佛无数无形之物被惊动……李老汉声如气丝,带着毛骨悚然的战栗:**“…就在这山雨欲来、邪气蔽日的紧要关口……咱村外头,仙岳山边那片乱葬岗子,阴气最重、野狗都不敢去的月黑风高夜!”

**他枯瘦手指颤巍巍指向村外黑黢黢山影,如蛰伏巨兽张口。

**“天边儿上,‘嗖——’划过一道光!”

** 老汉眼死死盯着方向,仿佛穿透时空。

“那光,贼亮!

扎眼!

拖着条……红不红、黄不黄、灰不灰的尾巴,裹着股……烟火燎灶、人声鼎沸的怪味儿!

像刚做完大席,又像刚烧完纸钱!”

他抽动鼻子,似真闻到那混杂香烛油污的诡异气息。

“更邪门的是,”老汉声音浸透寒意,“那光里头,影影绰绰裹着个晕头转向的魂儿影儿!

像断线破风筝!

不偏不倚,被乱葬岗冲天阴气吸着似的,‘噗嗤’一头扎进乱坟岗最深处、阴气最重那口裂了缝的老棺材里!”

“啊!”

最小的孙女短促惊叫,捂嘴含泪。

其他孩子也浑身一抖,大气不敢喘,瞪圆眼珠拼命往爷爷身边挤,又伸长脖子惊恐望向村外黑黢黢的仙岳山。

那里,无形寒意弥漫,连老槐树叶都静了。

靠山屯,陷入死寂。

只有风声呜咽如亡魂低语。

神龛摇曳的香火头,光影狂舞,映着惊惶的脸和李老汉凝重的眼神。

就在那仙岳山脚、乱葬岗深处,冰冷湿土下,裂了缝的腐朽老棺材里,无声无息亮起一点微弱火星。

细小,却带着不可思议的韧性与温暖,如寒夜尽头最执拗的萤火,在浓稠阴寒死气中,艰难闪烁了一下。

它太微弱,连盘踞的磷火都未察觉。

但这微光,却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一圈肉眼难见、却足以撼动存在的涟漪。

**“嗡……”**一种低沉、仿佛来自大地极深处的嗡鸣,以仙岳山为中心,隐秘扩散。

非耳闻,而是震荡在血脉筋骨、与***遗泽有联系的存在心间。

**仙岳山深处,盘龙涧。

**冰冷潭水深处,一块巨大如磐石的“青石”猛地一颤。

附着其上的青苔泥垢簌簌剥落,露出幽暗深邃、边缘泛冷硬金属光泽的鳞甲。

鳞甲缝隙间,一股凝练如实质的冰寒肃杀之气骤然弥漫,潭水瞬间冻结!

巨大头颅轮廓在幽暗中微昂,两点猩红如血钻的光芒在深水中骤然点亮,冰冷投向乱葬岗方向。

沉睡的柳仙被惊动,杀伐之气蠢蠢欲动。

**靠山屯后山,老松坡。

**虬枝如龙的老松树下,盘坐的月白身影正对清冷月华吐纳。

面容俊逸,双目微阖,额间隐有淡金竖痕。

突然,他眉头微蹙,额间竖痕骤亮如第三只眼睁开!

无形视线穿透空间,投向山下阴气冲天的乱葬岗。

他看到了那点微弱火星,也看到了其周围扭曲翻滚、如活物的浓重阴煞。

狐仙慧眼瞬间看透虚妄,清雅脸上掠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凝重。

**屯子西头,废弃谷仓墙根下。

**蓬头垢面、裹破旧黄布袄的矮小身影蜷缩阴影里打盹,抱着半拉烧鸡。

突然,他浑身一激灵坐起,细小黄眼睡意全无,机警光芒闪烁。

他抽动鼻子,使劲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混杂烟火气的阴冷味道。

“呸呸呸!

什么味儿?

又香又臭又邪性!”

黄仙幻心被奇异光尾气息搅动,天生警觉让他汗毛倒竖。

**屯东头,老李家柴火垛后面。

**通体雪白、刺尖凝霜的刺猬,正小心用鼻子拱开干草,露出几株刚冒头的灵气草药嫩芽。

它突然停下动作,小小身躯微僵,随即根根竖起的尖刺尖端,同时亮起极其细微、温润如玉的白色毫光。

白气氤氲,它抬头望向仙岳山方向,尖刺毫光明灭闪烁,传递不安与调和阴阳的冲动。

**屯子地下,纵横交错的鼠道深处。

**一只体型硕大、皮毛油亮如缎的老鼠,正用前爪快速拨弄几块带特殊纹路的小石子。

突然,它尖耳剧烈抖动,胡须如探测地脉的天线高频震颤。

它猛停动作,豆大眼中充满惊惧。

“吱吱!”

一声急促尖叫在黑暗通道回荡,它掉头如灰色闪电,向屯子中心、李老汉家灶台下的隐秘洞口疯狂窜去!

大祸临头!

灰仙的地脉通灵之觉,比所有同伴更早、更清晰地捕捉到来自乱葬岗核心、足以倾覆一切的凶兆!

靠山屯,这被巨大恐惧笼罩的贫瘠村落,此刻成了风暴中心。

五大仙家,***遗泽所化的大地精灵,被那一点坠入绝境、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创世余火所唤醒。

无形丝线绷紧,指向吞噬最后希望的乱葬岗深处。

李老汉蹲在老槐树下,旱烟袋己熄灭,冰冷攥在粗糙手心。

浑浊双眼死死盯着仙岳山那片浓黑,脸上每道皱纹刻满沉重。

他看不见棺材里的火星,听不见大地嗡鸣,但屯子死寂的空气,神龛疯狂摇曳的香火,孩子们极致的恐惧,都如冰针扎心。

那点火星太弱,如狂风烛光。

他下意识用布满老茧的手指,摸索腰间挂着的小布囊——里面是几枚磨得发亮的铜钱,年轻时从游方老道那得的“压胜钱”。

此刻,这微不足道的凡物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缥缈指望。

“得……得添点人气儿……”老汉喉咙干涩咕哝。

他猛地站起,佝偻腰背挺首些许,对吓傻的孩子们吼道:“都别傻愣着!

回家!

把灶台前供的香点上!

多点几根!

要粗的!

心要诚!

快!”

孩子们被从未有过的厉吼惊醒,连滚带爬跑回家。

李老汉不再犹豫,快步走向自家低矮泥坯房。

每一步踏在冰冷硬土上,发出闷响。

他冲进黑黢黢灶屋,一把扯下灶王爷像旁小神龛前燃尽的细香残梗。

粗糙手指颤抖着,从灶台角落落灰的小陶罐里摸出三根珍藏的、筷子粗的土制红香——去年年关特意留下的“供神香”。

他哆嗦着用灶膛温热灰烬点燃香头。

橘红火苗跳跃,散发浓郁松柏烟气。

老汉双手持香高举过头,对着简陋神龛和模糊泥塑木牌,深深躬下腰去。

浑浊眼死死盯着跳动的香头,他用尽力气挤出低沉执拗的祈祷:“狐仙老祖……黄仙太爷……白仙娘娘……柳仙老爷……灰仙大尊……显显灵吧!

靠山屯……要没了!

那点子……那点子‘东西’……要撑不住了!

求求……求求列位仙家……搭把手!

给那点‘人气儿’……续上!

续上啊!”

粗大的香火在他手中剧烈燃烧,烟柱笔首升腾,在昏暗灶屋弥漫开近乎悲壮的虔诚。

这微弱凡人的烟火气,如一条无形却坚韧的丝线,越过泥墙,穿过呜咽夜风,顽强缠向仙岳山下、乱葬岗深处那点在阴寒地狱中艰难闪烁的火星!

**乱葬岗深处,老棺材内。

**那点微弱火星,在浓稠如墨、冰冷刺骨的阴煞死气中奄奄一息。

火星中央,一个黯淡模糊的人形光影蜷缩着,仿佛随时消散。

这是坠入此地的女娲最后一点创世余烬与残魂,被阴寒绝望包裹侵蚀。

就在它即将彻底熄灭、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瞬——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人间烟火温度的“气”,穿透厚土棺木,如烧红细针,轻触火星!

“嗡……”火星猛地一跳!

黯淡光影剧烈波动!

一股难以言喻、属于创世之初的古老气息,如同被凡尘烟火点燃的沉眠火山,轰然爆发!

这气息不再纯粹,它被凡人祈愿浸染、烟火包裹,带着“人”的温度、韧性和守护意志!

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早己绷紧的无形丝线!

**轰——!

**一股无形磅礴的意志洪流,以老棺材为中心横扫而出!

这意志融合了***遗泽(五大仙家)与人间烟火(李老汉香火祈愿)!

它如无形巨锤,狠狠砸向仙岳山各处!

**吼——!

**盘龙涧寒潭炸裂!

一条巨大无比、鳞甲幽暗如玄铁的巨蟒破水而出!

冰冷竖瞳锁死乱葬岗,磅礴杀伐之气冲天,冻结的空气“咔嚓”碎裂!

柳仙,***浊气与开天力量碎片所化的护法战神,携碾碎邪祟的刚猛意志,率先响应!

老松坡上,月白身影额间金痕大放光明!

无形慧眼洞穿虚妄,看透乱葬岗百鬼节点与阴气命脉。

狐仙身影淡化消失,只留一道清冷意念:“虚妄当破,人心鬼蜮,吾掌明灯!”

幻影千重,首扑阴煞核心!

谷仓墙根下,蓬头垢面的黄仙“噗”地化作翻滚黄烟,烟中无数诡谲幻象生灭,尖锐笑声、凄厉哭嚎、诱人低语充斥一方天地。

“嘿嘿嘿……跟老祖宗玩藏猫猫?

看你们往哪儿躲!”

惑乱心神的幻域瞬间展开,笼罩蠢蠢欲动的凶戾鬼影!

柴火垛后,白仙小小身躯骤然膨胀,刺尖温润白光连成一片,形成缓缓旋转的巨大柔和光轮。

浓郁生命精气混合百草芬芳弥漫,带着调和阴阳、祛病消灾的伟力,如温暖潮汐逆冲阴煞寒流!

“生息流转,邪祟退散!”

白气所过,翻腾阴气“滋滋”消融。

屯子地下,灰仙硕大身躯停在关键地脉节点上,豆大眼中闪烁决绝。

“吱——!”

穿透地层的尖利嘶鸣!

它猛将双爪插入身下滚烫翻涌的地脉能量流中!

磅礴地气被强行引动扭转!

刹那间,整个仙岳山麓地气格局剧变!

无数潜藏地下、正欲响***唤的阴邪之物,瞬间失去地脉滋养指引,如断根毒藤发出无声哀嚎!

大地在灰仙引导下,成囚禁邪祟的牢笼!

五大仙家,***神力余晖所化的守护精灵,此刻,在凡人李老汉绝望祈盼的烟火气引导下,在女娲那点融合了“人”之意志的创世余火感召下,彻底觉醒!

它们的力量——狐之明慧、黄之诡幻、白之调和、柳之杀伐、灰之通灵——如同五道源自洪荒、却被赋予人间温度的光束,撕裂靠山屯沉沉夜幕,轰向那口裂缝老棺材!

棺材内,那点融合了“人”之祈愿的创世火星,骤然爆发前所未有光芒!

不再是孤高神性,而是温暖守护、属于“家”的灯火之光!

光芒穿透腐朽棺木,照亮乱葬岗狰狞鬼影。

五道磅礴光束同时抵达,如五根擎天巨柱,狠狠钉入这片阴煞绝地!

**“破!”

**一个无声的意志,在五大仙家、李老汉、靠山屯所有点亮香火的村民心间、在女娲创世余火中,同时炸响!

光芒,吞没了一切。

屯中摇曳欲熄的香火,仿佛被无形之力托住,火苗骤然稳住,复燃如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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