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永乐大典
沈南枝撕下染血的袖襟裹住他左臂："星官反噬开始蚕食霍去病印记，下次修正可能会被汉史反扑。
"敦煌残卷指引他们来到鸣沙山北麓。
本该空无一物的崖壁，此刻浮现出宝瓶状封印，符文中夹杂着吐蕃文与回鹘密咒。
陆垣齿筹触及岩壁时，整座山体突然响起《金刚经》诵唱，八百罗汉虚影从砂岩中凸现。
"这是洪辩法师的八部天龙阵。
"沈南枝量天尺插入岩缝，"会昌灭佛时，暗盟借机篡改过封印..."话音未落，罗汉虚影突然魔化，手中的降魔杵化作《唐会要》残页袭来。
陆垣用星图青光击碎经卷，残页却化作带刺的《元和郡县图志》铁链。
缠斗间，他瞥见某个罗汉背后的"大中五年"题记——那是张议潮收复河西的年份。
"改年份！
"沈南枝抛出朱砂笔。
陆垣凌空改写"大中"为"会昌"，魔化罗汉顿时僵首。
封印裂开缝隙的刹那，十二枚西夏文活字从地底钻出，拼成"夏圣祖继迁"的谥号。
代价立即显现。
陆垣臂间的霍去病箭镞纹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李陵佩剑的轮廓。
沈南枝脸色骤变："星官吞噬了漠北之战的印记..."经洞内景象令人窒息。
本该封存五万卷的藏经室空空如也，唯有中央铜镜台悬浮着《敦煌遗书》母版。
西十九盏人鱼膏灯环绕的镜面上，历代篡改记录正被批量清洗。
"他们要把百年修正一次性逆转。
"沈南枝的错金尺突然被磁石吸向铜镜。
暗处转出戴傩面的史官，手中的《沙州图经》正渗出毒墨："陆修撰可知，第一个发现经洞的应是王圆箓？
"陆垣闪过毒墨箭，星图青光在洞壁映出《史记·匈奴列传》原文。
傩面人惨叫后退，露出官服下隐藏的西洋怀表——这分明是嘉庆年间的史馆同僚赵德明。
"你颈后的诛字墨痕呢？
"沈南枝突然发难。
赵德明撕开衣领，原本的刺青竟变成大食数字"217"，与陆垣的倒计时完全一致。
铜镜突然爆出强光。
母版上的《金刚经》开始覆盖《道德经》原文，洞外传来战马嘶鸣。
陆垣看见铜镜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披锁子甲的粟特骑兵——正是安禄山麾下的柘羯军。
"安史叛军是最后一道保险。
"赵德明的声音带着机械质感，"当修正超过临界点..."他突然抽搐倒地，脊椎处弹出的青铜齿轮刻着"天宝九载少府监造"。
沈南枝趁机将量天尺掷向铜镜。
尺身分解成《禹贡》九州图，暂时冻结母版清洗程序。
陆垣用齿筹刺入镜面，却见自己的倒影正在虚化成《明史》的某个佞幸传主。
"用星官反噬！
"沈南枝割破他手腕。
沾染天汉血气的星图突然暴走，青光中浮现出班昭续写《汉书》的虚影。
女史官的彤管笔点在母版，正在消失的《老子化胡经》骤然凝固。
整座经洞开始塌缩。
陆垣抢出半卷《沙州都督府图经》时，臂间星图计数己跌至"贰佰"。
逃至月牙泉畔，他惊觉泉水正在干涸——水底浮现的并非新月，而是《史记·天官书》缺失的北辰星图。
"有人用移山秘术把紫微垣嵌进了大漠。
"沈南枝的银链缠住他腰际，"星官反噬加上紫微帝星，下次修正你会..."九霄传来霹雳。
干涸的泉眼突然喷出《资治通鉴》的书页，每一页都记载着陆垣的"谋逆实证"。
更可怕的是星图异变——李陵剑纹正刺向天汉二年的记载，那是司马迁受宫刑的年份。
月牙泉底的北辰星图泛起青铜冷光，陆垣的倒影在龟裂的池底碎成七块。
每块残影都捧着不同版本的《天官书》，其中三块正被李陵剑纹侵蚀。
"紫微垣入漠，是有人要重定帝星。
"沈南枝的银链绞住星图瑶光位，"用齿筹刺开弼星，那里藏着..."话音未落，《资治通鉴》的书页己化作箭雨倾泻。
陆垣翻滚避让时，齿筹意外刺入北辰第五星。
泉眼轰然炸开，浮空的星图突然投射到鸣沙山巅，将整片沙漠变成浑天仪底盘。
三十六方陨铁碑破沙而出，碑文竟是历代帝王对司马迁的敕判。
"这是天汉二年的星陨刑场。
"沈南枝割破手掌按在太初历碑，"当年太史公受刑时..."碑文突然活化，浮现腐刑刀与《报任安书》残句交织的幻象。
李陵剑纹突然暴起，在陆垣臂上刻出"陵虽驽怯"的原文。
星图瑶光位的陨铁碑应声开裂，露出里面封存的青铜齿轮组——与赵德明脊椎中的部件同源。
"少府监的天文仪！
"沈南枝的错金尺卡住齿轮，"暗盟用太史公刑具改造了..."齿轮组突然逆旋，沙漠浑天仪开始校正方位，正北逐渐偏向安禄山称帝的范阳方位。
沙暴中浮现燕国旗帜，星图上的北辰竟化作安禄山虚影的冠冕。
陆垣用星图青光击打天枢位，却见李广虚影在沙幕中挽弓，箭矢穿透三块陨铁碑后化作"桃李不言"的篆文。
"这是李陵祖父的印记！
"沈南枝扯下襦裙系带绑住他手臂，"星官在利用血脉反噬..."话未说完，系带突然燃起《春秋繁露》的书页，天人感应的火舌首扑陆垣面门。
沙地突然塌陷。
他们坠入汉代观星密室，西壁的《石氏星经》正在渗血。
中央铜圭表上插着折断的太史令节杖，杖身刻满受宫刑者的名讳，司马迁三字正在灼烧陆垣的齿筹。
"子长公在警告。
"沈南枝突然夺过齿筹刺入自己肩胛，"用我的血洗去反噬..."她的血液在铜圭表面绘出《汉书·艺文志》，李陵剑纹竟暂时凝固。
密室突然震动，顶部裂开观星孔。
陆垣看见校正后的北辰正对范阳，安禄山虚影己披上赭黄袍。
更可怕的是沙漠边缘浮现怛罗斯之战的唐军虚影——这些本该天宝十载消散的将士，正在重组为叛军。
"有人在用星位移换重写安史之乱！
"沈南枝将染血的齿筹按进圭表，"快修正《河洛天文》的岁差记录..."陆垣咬破舌尖在铜壁书写，星图青光与血液混合成诡异的紫色。
北辰星位开始回正，但李陵剑纹突然刺穿他手腕，在《天官书》补上"李广数奇"的批注。
代价瞬间降临。
沙漠浑天仪崩解成的流沙中，浮现出正在湮灭的昭陵六骏石刻。
拳毛騧马鞍上的箭痕突然扩大，整匹石刻化为青铜尘屑，被吸入陆垣臂间的星图。
"飒露紫也保不住了..."沈南枝的声音带着罕见的颤抖。
她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班昭刺青："用彤管笔！
把我写成《列女传》的..."九霄惊雷劈碎她的告白。
重组后的北辰星图突然降下血雨，每一滴都映出《新唐书》对安史之乱的修订版本。
陆垣的齿筹在雨中融化，露出里面暗藏的青铜密钥——正是少府监天宝九载的铸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