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出殡那天，我妈把我拉到灵堂角落。她通红的眼睛里没有悲伤，只有算计。“阿风，
把你那套婚房卖了。”“给你弟，让他把小雅娶进门，她怀了我们林家的长孙！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那是我爸用命换来的钱买的房。
也是我准备向相恋五年的女友求婚的底气。我妈却说：“你弟才是我们家的根，
你一个早晚要当上门女婿的人，要房子干什么？”1葬礼的哀乐还在耳边回响，
宾客们前脚刚走，我妈赵兰就迫不及待地召开了家庭会议。我，我妈，
还有我那个小我三岁的弟弟，林凯。我爸的黑白照片就摆在客厅中央，
他仿佛还在用那双温和又无奈的眼睛看着我们。我以为妈是要商量一下家里的后续，
或者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缓解一下悲痛。我错了。“林风，小凯的女朋友小雅，怀孕了，
两个月。”我妈一开口，就投下了一颗炸弹。我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林凯。他低着头，
一副做错事的怂样，但嘴角却藏着一丝得意。“这是好事啊，爸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那就让他们赶紧准备结婚吧。”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准备？拿什么准备？
”我妈的音调瞬间拔高，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小雅家里要三十万彩礼，
还要一套全款的婚房，不然就要去把孩子打掉！”三十万彩礼，一套全款婚房。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们家什么情况，我妈比谁都清楚。爸这几年身体不好，
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得七七八八，还欠了些外债。唯一的资产，就是我名下那套一百平的房子。
那是我爸去年用他最后的工伤赔偿款，加上我所有的积蓄，凑钱给我买的。他说，
他这辈子没本事，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我成家立业。“妈，家里的情况您知道。
要不先让小凯和小雅租房住？彩礼我们慢慢凑……”“放屁！”我妈猛地一拍桌子，
上面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她的双眼死死地瞪着我，里面的寒意比停尸房的冷气还要刺骨。
“林风，你是不是人？那可是你亲侄子，我们林家的第一个孙子！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没了吗？
”“我没有……”“你就有！”她打断我，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你那套房子，
写的是你的名字，但那是你爸的钱买的！现在你弟急用，你就该拿出来！
”我感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整个大脑嗡嗡作响。“妈，那是我爸给我买的婚房！
我跟苏月都准备结婚了！”“苏月苏月，你就知道苏月！”我妈的表情变得鄙夷又刻薄，
“一个外地来的野丫头，图我们家什么？不就是图你有套房子吗？再说了，
她家不是还有个弟弟吗？我早就打听过了，你将来八成是要当上门女婿的！一个上门女婿，
要我们家的房子干什么？给你老丈人吗？”“你弟不一样！他要娶妻生子，要传宗接代，
他才是我们林家的根！”她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扎进我的心脏。原来，
在她眼里，我这个儿子，只是一个随时可以为弟弟牺牲的工具。甚至，连我的未来，
她都早已“规划”好了——当一个上门女婿。我看向林凯，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他却始终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从头到尾，没有看过我一眼，更没有说一个字。沉默，
就是默认。我爸的遗像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们，嘴角仿佛带着一丝苦涩的笑。爸，
这就是你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这就是你最疼爱的小儿子。你的尸骨都还没凉透，
他们就开始算计你用命给我换来的容身之所了。强烈的荒谬感和悲凉感，
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深吸一口气，喉咙里仿佛堵着一块烧红的炭。“妈，这房子，
我不会卖。”2我的拒绝，像点燃了火药桶。我妈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猛地站起来，
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响亮。我的脸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
“你这个不孝子！我白养你了！为了一个外人，连你亲弟弟和亲侄子的命都不管了？
”“你爸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自私自利，他死都不能瞑目！”她声嘶力竭地咒骂着，
那些话语比巴掌更伤人。林凯终于抬起了头，他没有劝阻，反而火上浇油：“哥，
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说话？妈也是为了我，为了我们林家好。小雅说了，没房子，
她明天就去医院。”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仿佛我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我最亲的人，只觉得陌生得可怕。从小到大，就是这样。
家里但凡有点好吃的，一定是先紧着林凯。新衣服，永远是林凯先挑。我穿的，
大多是他穿剩下的。我爸偶尔给我买点什么，我妈总会说：“你是哥哥，让着点弟弟怎么了？
他身体没你好。”我身体好？我只是比林凯更能忍。发烧到三十九度，为了不花钱，
我喝着白开水硬扛过去。而林凯只要打个喷嚏，我妈就火急火燎地抱着他去医院。我以为，
这是因为我是哥哥，我应该承担更多。我以为，等我们都长大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现实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付出和忍让，都是理所当然。
我的东西，也就是他们的东西，随时可以为了林凯的需求而牺牲。“自私？
”我捂着发烫的脸，冷笑出声，“到底是谁自私？”“我从技校毕业就出去打工，
每个月三分之二的工资都寄回家里。你说爸身体不好要花钱，你说小凯上大学生活费不能少。
我五年没买过一件新衣服，你们知道吗？”“小凯上大学，一部苹果手机一万多，
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用的，还是五年前那个卡得连微信都打不开的老人机。”“爸生病住院，
是我请假回来端屎端尿，是我守在病床前一夜一夜地熬。林凯呢？他说学业忙，他说要考研，
他回来看过几次？”“现在爸走了，你们就要卖掉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去给你儿子擦屁股？
妈，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我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的质问，让我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但很快，
她就找到了新的说辞。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拍着大腿。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头子走得早，留下这么个没良心的儿子来气我啊！
”“我辛辛苦苦把你们拉扯大，大的那个是个白眼狼，心里只有外人，我还能指望谁啊！
”“我不活了，我跟着你爸一起去了算了！”林凯立刻冲过去扶住她，对着我怒吼：“林风！
你非要把妈气死才甘心吗？你赶紧给妈道歉！”看着他们母子情深的戏码，我只觉得恶心。
这就是我妈的杀手锏，一哭二闹三上吊。过去的我，每次都会心软，都会妥协。但今天，
不会了。哀莫大于心死。爸，对不起，这一次，儿子不能再听话了。
3.我没再理会他们的哭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门。
外面很快传来了我妈更加凄厉的哭喊和林凯的怒骂，还有砸门的声音。我靠在门上，
身体缓缓滑落，把头埋在膝盖里。眼泪，再也忍不住，无声地往下掉。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女友苏月发来的信息。“阿风，叔叔的后事都处理好了吗？你别太难过了，
我过两天就过去陪你。”看着她的信息，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这是我此刻唯一的慰藉。
我擦干眼泪，拨通了她的电话。“喂，小月……”我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阿风？
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苏月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我再也撑不住，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和她说了。电话那头，苏月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会因为我家的这些烂事而退缩，久到我心里开始发慌。“阿风，”她终于开口，
声音却异常坚定，“你听我说，房子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千万不要因为他们而怀疑自己。”“可是……那是我妈和我弟。”“亲人是用来彼此温暖的，
不是用来吸血和绑架的。他们这样对你，已经不是亲人了。”她顿了顿，继续说，
“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我明天就买票过去，我们一起面对。”挂了电话，
我心里那块最沉重的石头，好像被搬开了一些。是啊，我还有苏月。我不能倒下。
第二天一早，我妈和林凯停止了吵闹。我打开门，看到他们俩坐在客厅，眼睛都是红肿的。
见我出来，我妈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林凯则走过来，递给我一份文件。“哥，
这是小雅的孕检单，B超显示是男孩。”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炫耀，“妈说了，
只要你同意卖房，她可以做主，让这个孩子将来给你养老。”我看着那张B超单，
只觉得荒唐可笑。给我养老？用我的房子，娶他的老婆，生他的儿子，然后来给我养老？
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绝户的傻子吗？“林凯，”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爸住院的时候，让你拿三万块钱出来交手术费，你说你没钱，是真的吗？
”林凯的眼神闪躲了一下：“我……我那时候确实手头紧。”“是吗？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那是我前几天无意中在他朋友圈看到的，分组可见，
屏蔽了我和我妈。照片里，他戴着一块崭新的名牌手表，配文是：“努力的奖励，三万块，
不贵。”我把手机举到他面前。“这块表，就是你说的手头紧？
”林凯的脸“唰”的一下白了。我妈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愣住了。
“你……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林凯有些结巴。“我怎么会有不重要。重要的是，
爸的手术费，你一分没出。现在，你还有脸来找我要爸用命换来的房子？
”我妈的脸色变了又变，她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小凯，
这是怎么回事？你哪来的钱买这么贵的表？”“妈，我……”林凯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你说啊！”“是……是小雅给我的……”真相大白。我妈一直以为小雅家境贫寒，
却不知道她能随手送出三万块的表。而我这个“有钱”的儿子，却连三万块都拿不出来。
我妈的身体晃了晃，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看着林凯，
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不敢置信。但很快，这种情绪就被另一种更强大的东西取代了。
“就算小凯有不对的地方，他也是你弟弟！现在重要的是孙子！林风，你到底卖不卖房？
”她还是选择了维护林凯。是啊，我早该想到的。在她的世界里，林凯永远是对的，
错的永远是我。“不卖。”我收回手机，语气平静却坚定。“好，好，好！
”我妈连说三个好字，气得浑身发抖，“林风，这是你逼我的！从今天起，
我就当你这个儿子死了！你以后别想再进这个家门！”说完，她拉着林凯，
“砰”的一声摔门而去。家里，瞬间只剩下我和我爸的遗像。空荡荡的，冷得像冰窖。
4.苏月第二天就赶了过来。她看到我脸上的红印，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紧紧地抱着我。那个拥抱，给了我无穷的力量。接下来的几天，我妈和林凯都没有回来，
电话也打不通。我本来还存着一丝幻想，以为他们只是在气头上。
直到我接到一个中介的电话。“喂，是林先生吗？
您母亲委托我们出售您名下那套位于幸福小区的房产，我们现在带客户过去看房方便吗？
”我当时就懵了。我妈，竟然背着我，偷偷地去挂牌卖我的房子！我立刻赶到我的新房。
一开门，就看到我妈和林凯正领着一对夫妻在房子里参观，
那个中介也在旁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林风？你怎么来了？”我妈看到我，
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又理直气壮起来。“妈！谁给你的权利卖我的房子？
房产证在我这里，户主也是我，你们这是违法的！”我气得浑身发抖。那对看房的夫妻见状，
察觉到不对，尴尬地跟中介说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中介也一脸为难地看着我们：“这个……赵阿姨，您看这……”“你给我闭嘴！
”我妈冲着中介吼了一句，然后转向我，“我生你养你，卖你一套房子怎么了？没有我，
哪来的你？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简直是不可理喻！”我懒得再跟她争辩，
直接对中介说，“这位先生，麻烦你转告你们公司，这套房子，我不卖。如果你们再骚扰我，
我就报警了。”中介连连点头，灰溜溜地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林风，
你长本事了是吧？敢威胁你妈了？”我妈见计谋败露，气急败坏。“哥，
你非要闹得这么僵吗？”林凯还在旁边帮腔，“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分那么清楚干什么？”“一家人？”我看着他，觉得无比讽刺，“把我当提款机，
把我当垫脚石的时候，你们说是一家人。现在我要维护自己的权利了，你们就说我分得清楚？
”“林凯，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非要这套房子不可？”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哥，
小雅说了，没房子，就没孩子。”“好。”我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
拍在桌子上。“这是爸的遗嘱。”我妈和林凯都愣住了。“爸去世前一天，拉着我的手，
亲口跟我说的。他怕你们会闹，让我找律师做了公证。”我把遗嘱的内容念给他们听。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家里的老房子，归母亲赵兰居住，但所有权归两个儿子共同所有。
他名下所有的存款，由两个儿子平分。而我名下的那套新房，是他对我多年付出的补偿，
完全归我个人所有，任何人都无权干涉。“不可能！老头子不可能这么偏心！
”我妈一把抢过遗嘱，翻来覆去地看，仿佛想从上面找出破绽。“他最疼的就是小凯，
怎么可能把房子给你一个人！”“因为爸的眼睛是亮的！”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他知道这个家是谁在付出，谁在索取！他知道把房子给你，就等于给了林凯，
最后只会被他败光！”“你胡说！你伪造遗嘱！”我妈的情绪彻底失控，她像疯了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