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发奖金时，50万的项目奖，我到手5000，剩下49万5，全进了王总他外甥的口袋，美其名曰“鼓励奖”。
王总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年轻人，要有格局，不要计较眼前得失。”
我笑着点头，说王总教训的是。
一周后，一个价值千万的新项目需要出差跟进，王总又找到了我。
我一脸诚恳：“王总，人得有格局，这么好的机会，还是让给其他同事吧。”
说完，我抬眼扫过王总办公室角落那盆本已枝繁叶茂的发财树，它顶端的嫩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
我笑了笑，补充道：“毕竟，不是谁都有接住千万项目的财运的。”
......那张薄薄的工资条，像一片锋利的纸，割开了我的手心。
白纸黑字，奖金：5000。
我签下那笔五百万的“昆仑”项目合同时，整个部门都在欢呼。
我那份报价并非最低，但项目方的刘总听完我的方案介绍，眼神里是掩不住的惊喜，当场拍板：“小纪，就你了。
跟着你，我心里踏实。”
按照合同约定的10%项目奖金，我应得五十万。
财务把工资条递给我时，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捏着纸条，走向区域总监王振的办公室。
他正靠在宽大的老板椅里，悠闲地品着茶，见我进来，眼皮懒懒地一掀。
“小纪啊，有事？”我把工资条放在他桌上。
他瞥了一眼，脸上没有半分意外，反而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微笑。
“为这个来的？”他放下茶杯，十指交叉，一副准备好给我上课的姿态。
“王总，合同上写的是10%。”
“没错，是10%。”
王振慢悠悠地说，“但公司也有规定，新入职员工第一笔大额奖金，需要纳入部门建设基金，你作为新人，要多为团队做贡献嘛。”
“部门建设基金？”我重复这几个字，舌尖尝到荒谬的铁锈味，“扣掉99%的奖金，用作部门建设？”“话不能这么说。”
王振的身体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亲切，“小纪，我知道你辛苦了。
所以你看，我特地给你申请保留了5000块，不少了，够你买几件好衣服了。”
他顿了顿，站起身，走到我身边，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年轻人，要把眼光放长远，要有格局。”
“你签下这个单子，证明了你的能力，公司都看在眼里。
钱，以后还会有的，但机会，比钱重要。
不要计较眼前这点得失，为了几万块钱跟公司闹，会显得你很小家子气，懂吗？”办公室的空调吹出冷风，钻进我的骨头缝。
我看着他那张笑起来满是油光的脸，和他手指上硕大的金戒指，以及那件紧绷在肚腩上、几乎要崩开扣子的西装。
良久，我扯出一个笑。
“王总，我懂了。”
“是我格局小了，多谢王总提点。”
王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满意地收回手，“这就对了嘛，孺子可教。
回去好好干，我看好你。”
我拿着那张5000块的工资条，回到自己的工位。
转身离开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是他那只心爱的紫砂茶壶滑落在地。
路过茶水间，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议论声。
“又是这套‘格局论’，去年小张的奖金就是这么没的。”
“嘘，小声点。
王振就是靠这招，把他外甥李伟那个废物养在部门里。”
“纪月也太惨了，五十万啊，就给5000，打发要饭的呢？”“没办法，新人，没背景，不捏你捏谁。”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坐下，打开电脑。
屏幕的光照在我的脸上，一片冰冷。
我是财神，下凡历劫。
我的劫，不是穷，不是苦。
是看尽人心贪婪，品尝财帛如何扭曲人性。
这四十九万五千块，不是我的损失。
是王振的劫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