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房产证的抉择小宇林晚最新章节免费阅读_一张房产证的抉择全集免费阅读

林晚把最后一摞旧报纸塞进废品站的麻袋时，指尖被卷边的报纸划开一道细口。

血珠像颗小红豆似的渗出来，她没顾上找纸巾，只用手背蹭了蹭，

目光死死盯着废品站老板手里那张皱巴巴的二十七块钱。老板数钱的手指沾着黑油，

捏着纸币晃了晃：“就这些了，最近纸价跌得厉害，你这堆报纸里还掺了不少碎纸，不值当。

”林晚接过钱，指尖反复摩挲着纸币上被磨得发毛的边缘——这是她跑了三条街，

挨家挨户敲了四十多扇门，收了整整一上午废品的全部收入，够给奶奶买两天的硝苯地平片，

再剩三块钱，能买两个白面馒头当午饭。秋老虎正烈，日头悬在头顶像个烧红的铁球，

窄巷里的空气被烤得发黏，混着墙角垃圾桶的酸腐味、老房子墙皮的霉味，

还有远处工地飘来的尘土味，吸进肺里都觉得闷得慌。她背着半旧的帆布包往回走，

包侧袋里的玻璃药瓶撞出“叮叮当当”的轻响，瓶身贴着的标签已经被磨得模糊，

只隐约能看清“每日一次，每次一片”的字样。这是昨天从社区医院开的药，

医生特意拉着她到走廊角落，压低声音说：“你奶奶的血压最近一直在160/100以上，

再断药可能诱发脑溢血，千万不能大意。”走到巷口那棵老槐树下时，

一阵尖锐的争执声突然扎进耳朵，林晚的脚步不由自主顿住了。老槐树的树干得两个人合抱，

枝叶铺得像把大伞，是整条巷子的“消息中心”，平时总有老人坐在树下下棋、聊天，

今天却只有几个邻居远远站着，不敢靠近。是隔壁的张婶，

正拽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挺括的西装面料里：“你不能拆！

这房子是我男人留下的唯一念想，死也不能拆！”男人皱着眉，试图把胳膊抽出来，

手里攥着的文件夹被扯得歪歪斜斜，封面上“光明巷拆迁项目”的字样格外醒目：“阿姨，

您先松手，这是拆迁办的正规手续，盖了区政府的公章，整条巷子二十三户，

已经签了二十二户，就剩您家了。”林晚认得他，上周来巷子测绘的工作人员，姓周，

听张婶提过一嘴，是拆迁办的项目经理，说话做事都透着股稳当劲儿。她没上前，

悄悄往槐树后面挪了挪，借着浓密的枝叶挡住自己——张婶的脾气她知道，好面子，

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外人掺和只会让她更激动，倒不如等她情绪缓一缓再说。“手续？章？

”张婶的声音拔高了八度，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似的爬满眼白，“我不管什么手续什么章！

这房子是我跟老陈结婚时一砖一瓦盖起来的，他在这儿给我煮过十年早饭，冬天给我暖脚，

夏天给我扇扇子，我儿子小宇在这儿出生、长牙、学走路！他三年前从工地摔下来的时候，

最后说的话还是‘别卖房子，守着家’！”周经理的语气软了些，

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打印得整整齐齐的补偿方案，递到张婶面前：“您放心，

我们按最高标准算补偿款，每平米比周边小区的拆迁价高五百块，而且您家是低保户，

还能优先选回迁房，楼层随便挑——回迁房就在隔壁街区，离社区医院、菜市场都近，

以后您带小宇上学、看病都方便。”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您觉得补偿款不够，

我们还能帮您申请困难户补助，大概能多拿五千块。”张婶却猛地把方案挥到地上，

纸页被风卷着打了个旋，贴在林晚脚边。“我不要钱！也不要什么回迁房！”她的声音发颤，

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砸在地上的水泥缝里，“我就要这房子，

就要这个能看见他影子的地方！他的工具还在阳台放着，他种的那盆月季还在窗台上，

拆了房子，他就彻底没地方待了！”林晚正想把纸捡起来递回去，

忽然听见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慌乱。转头一看，

是张婶的儿子小宇，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校服领口歪着，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成绩单，

脸白得像张刚拆封的草稿纸，嘴唇哆嗦着：“妈…妈，我…我没考上重点班，

老师说…说要交八千块择校费才能进普通班，

不然…不然只能去职校……”张婶的哭声戛然而止，像被人突然掐住了喉咙。

她愣了足足三秒，眼睛死死盯着那张成绩单，手指蜷缩着，指甲掐进掌心，连疼都没察觉。

突然，她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起来——不是刚才跟拆迁办争执时那种带着火气的哭，

是那种透着绝望的、压抑的呜咽，肩膀一抽一抽的，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看得人心头发酸。

小宇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地攥着书包带，眼泪也掉了下来：“妈，我不是故意的，

我每天都学到十二点，可数学最后一道大题还是没做出来…对不起，

我给你添麻烦了……”林晚悄悄退开，往窄巷最里头走。她家那栋两层小楼就藏在巷子深处，

墙皮掉得斑驳，露出里面的红砖，像老人脸上褪了皮的皱纹，院门上的铁锁生了锈，

开门时“吱呀”一声响，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院里种着棵石榴树，是爷爷生前种的，

树干不粗，但枝繁叶茂，这会儿正挂着几个青绿色的小石榴，风一吹，叶子“沙沙”响，

像爷爷以前坐在树下给她讲故事时的声音。奶奶正坐在石榴树下的小马扎上择菜，

看见她回来，颤巍巍地扶着树干站起来，手里还攥着一把没择完的空心菜，

菜叶子上沾着泥土。“晚晚，今天回来得比平时早。”她的眼睛不太好，得了白内障，

看东西得眯着眼凑得很近，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像揉皱的纸，“是不是累着了？快坐会儿。

”林晚快步走过去，把奶奶扶回小马扎上，又把那二十七块钱塞进她手里，

指尖触到奶奶粗糙的手掌，心里一阵发酸：“您下午去社区医院买药，剩下的钱留着买米。

我去厨房看看，晚上煮个青菜粥，再蒸个鸡蛋羹。”进厨房时，

她瞥见窗台上放着个褪色的铁盒子，是爷爷的遗物。盒子上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字，

边角都磨得发亮，还是爷爷年轻时在工厂当工人时发的。她放下手里的菜篮子，

轻轻打开铁盒——里面除了几张泛黄的老照片，还有个红皮的房产证，

封皮上的烫金字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模糊的印痕。翻开一看，户主写着爷爷的名字，

旁边用钢笔工工整整标注着“赠予孙女林晚，百年后生效”，落款日期是五年前，

爷爷刚查出肺癌的时候。指尖触到那行钢笔字时，林晚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想起上周周经理来测绘的时候，趁奶奶不在，

悄悄拉着她说的话：“你家这房子位置特殊，正好在规划的公园入口旁边，算是‘门面房’，

要是愿意带头签协议，我们能给你申请两万块的额外补偿款，比其他住户多拿一成，

而且补偿款能优先发放。”两万块。这个数字在她脑子里转了又转，

像颗滚烫的石子——够奶奶买大半年的降压药，够给小宇凑一半的择校费，

甚至能给自己凑够大专的学费。她今年夏天刚考上本地的职业技术学院，学护理专业，

那是她攒了好几年的念想，填报志愿时，她趴在桌上算过，学费五千，住宿费一千二，

加上生活费，开学得带七千块。可爷爷去年走了，家里的积蓄都花在了医药费上，

她跑了一个暑假的外卖、收了一个月的废品，才攒了四千块，报到时间都过了半个月，

她还没敢去学校，只敢在招生办电话里说“家里有事，晚几天报到”。晚饭时，

奶奶端着碗青菜粥，粥里飘着几片青菜叶，她却吃得很满足，时不时往林晚碗里拨鸡蛋羹。

“今天张婶来借醋，我看她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奶奶突然开口，

声音很轻，“我听见她跟你叔伯们念叨拆迁的事，是不是不愿意拆？”林晚扒着碗里的粥，

含糊道：“没什么，跟工作人员拌了几句嘴，过会儿就好了。”奶奶叹了口气，

用勺子搅着粥里的青菜叶，眼神飘向院门口，

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这巷子住了快四十年了，刚搬来的时候，

你爷爷在院里种这棵石榴树，说以后要给你摘石榴吃。真要拆了，还怪舍不得的。不过也好，

听说拆了之后要建公园，还有老年活动中心，以后我也能去跟老姐妹们跳个舞。

”林晚没说话，低头喝着粥，心里像堵了块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

她知道奶奶是在宽慰她，自从爷爷去年走了，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上个月去医院检查，

医生说她膝盖骨质增生，连走路都费劲，别说跳舞，就连下楼买个菜都得歇两回。夜里，

林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纱窗照进来，

在墙上投下石榴树支离破碎的影子，晃得人眼晕。她想起小时候，

张婶总在傍晚端着碗刚蒸好的鸡蛋羹来她家，笑着说“晚晚快吃，补脑子，

以后考大学”；想起小宇刚上小学时，下雨天不敢走巷子口的积水坑，是她背着他蹚过去，

他趴在她背上，小声说“晚晚姐，我以后保护你”；想起去年冬天奶奶突发高血压，

是张婶背着奶奶跑了两里路，送到社区医院，一路上喘着粗气，却没喊过一句累。

那些细碎的小事像串珠子，在她脑子里滚来滚去，最后都绕回了那张房产证上。签，

还是不签？签了，能解决眼前的难处；不签，对不起奶奶的药费，对不起小宇的择校费，

也对不起自己的学费。可这房子，是爷爷的念想，是她在这世上最踏实的根。凌晨三点，

林晚悄悄爬起来，走到院里。石榴树的影子在地上铺展开，像一张网。她伸手摸了摸树干，

粗糙的树皮硌得手心发疼，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晚晚，做人要对得起良心，

别人帮过你，你得记着，有机会要还。”第二天一早，林晚揣着房产证，

揣着一夜没睡好的疲惫，往巷口的拆迁办临时办公室走。办公室设在巷口的老粮店旧址里，

门口摆着两张折叠桌，几个工作人员正低头整理文件，

墙上贴满了拆迁补偿方案和回迁房的户型图。周经理看见她进来，放下手里的笔，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意外：“林小姐，你想通了？”林晚点点头，把房产证放在桌上，

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我签，但我有两个条件。”周经理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手里已经拿起了笔，准备记录。“第一，张婶家的补偿款，能不能再提高五个点？

她男人不在了，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小宇还要交择校费。”林晚的声音有点发紧，

但眼神很坚定，“第二，小宇的择校费，能不能麻烦你跟学校说说，缓两个月交？

等拆迁款下来了，他们肯定能补上，不会欠学校钱的。”周经理愣了愣，随即笑了，

拿起桌上的笔敲了敲房产证：“你这姑娘，自己来签协议，倒先替别人操心起来了。行，

这两个条件我帮你去跟领导申请——张婶家本来就符合困难户补助标准，

提高五个点问题不大；至于择校费，我有个同学在那所高中当教务处主任，

我中午就给他打电话，应该能说上话。”林晚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下来，

指尖因为用力攥着衣角，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她看着周经理拿出拆迁协议，一式三份，

上面写着房屋面积、补偿金额、回迁房选房时间，一笔一划都清晰明了。她深吸一口气，

拿起笔，在“被拆迁人”那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笔尖落在纸上时，墨水晕开一小片，

像一颗心在纸上轻轻跳了一下。签完字，

周经理把一份协议副本递给她：“额外补偿款的申请我今天就报上去，大概三天就能批下来，

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放心，钱不会少你的。”林晚接过协议，叠好塞进帆布包最里层，

跟周经理说了声“谢谢”，转身往回走。刚到巷口，就看见张婶站在自家门口张望，

头发乱糟糟的，眼角还带着红痕，手里攥着块抹布，显然是刚擦完桌子就跑出来了。

看见林晚，她赶紧迎上来，脚步有点踉跄：“晚晚，你是不是去拆迁办签协议了？

”林晚点点头，张婶的眼圈瞬间又红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最后只憋出一句：“我…我昨天不该跟你甩脸子，其实我知道，拆迁是迟早的事，

就是…就是心里堵得慌。”“张婶，你别多想。

”林晚从帆布包里掏出周经理刚给她的补充说明，

上面写着“同意将张桂兰户拆迁补偿款提高5%，协助办理其子择校费缓缴手续”，

递到张婶手里，“你看，拆迁办已经同意了，你家的补偿款能多拿一万多，

小宇的择校费也能缓交了。”张婶接过那张纸，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她眯着眼，

凑得很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看了足足五分钟，突然拉着林晚的手，

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林晚的手背上，烫得人心里发慌：“晚晚，

你真是个好孩子…婶子以前没白疼你…那择校费我愁得两宿没睡，你说我一个寡妇，

去哪凑这八千块……”林晚拍了拍她的手背，刚想安慰她几句，

突然听见巷口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像是轮胎在水泥地上狠狠摩擦，带着股蛮横的气势。

转头一看，三辆黑色的面包车“吱呀”一声停在巷口，车身蒙着层灰，

连车牌都被故意用泥糊住了大半。车门“哐当”一声被拉开，下来七八个穿黑色短袖的男人，

个个膀大腰圆，胳膊上纹着刺青，为首的男人留着寸头，脖子上挂着条粗金链，

嘴里叼着根烟，眼神像鹰隼似的扫过巷子，最后精准地落在张婶身上。“张桂兰？

”寸头男人吐了个烟圈，烟雾飘在空气里，带着股劣质烟草的味道，

声音粗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欠我们的十万块，该还了吧！别他妈装聋作哑！

”张婶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像被人泼了盆冷水，往后退了一步，紧紧攥着林晚的胳膊，

指甲掐得林晚生疼：“我…我没钱……我根本没借那么多……”“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