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石屋听潮潮声是山月寺的底色,从寅时到子时,裹着松涛与云气,
在崖壁间反复冲撞,像老和尚手中转不停的念珠。玄微坐在石屋门槛上,
指尖捻着半片枯黄的松针。针身脉络早已干硬,却仍倔强地勾着一丝松脂香,
像不肯散场的旧梦。他望着崖下翻涌的云海,那云絮时而凝成奔马,时而化作游鱼,
转瞬又碎成漫天星子——正如三日前还在寺中挂单的行脚僧,来时肩扛一捆《金刚经》刻本,
木夹板上刻着“应无所住”四字,去时只留下半块吃剩的麦饼,连句告别的话也没有。
“又在看云?”竹影晃动间,了尘师父提着铜壶走过来。壶身铸着“常无常”三个字,
是前朝全真道士玄阳子留下的旧物,壶嘴吐着白汽,在微凉的晨光里缠成细弱的丝,
倒有几分《道德经》里“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的意味。他将一只粗陶碗放在玄微面前,
碧色的茶汤里浮着两粒松子,像两只蜷缩的绿虫,“今早采的雨前茶,配着后山的松子,
尝尝。”玄微抬手接住碗沿,指尖触到陶土的粗粝,忽然想起十年前在长安城的那个雪夜。
那时他还是吏部侍郎苏明远家的公子,名唤苏砚,捧着暖手的银炉站在画舫上,
看伶人唱《长生殿》里“七月七日长生殿”的段落,看雪片落在乌篷顶上,簌簌有声。
他那时总以为,世间一切都该如那银炉里的炭火,永远温着、暖着,
不会熄灭——父亲的官帽会越戴越高,母亲的珠钗会越添越亮,
他的功名也会像长安街上的槐树,年年岁岁,稳稳当当。直到那年暮春,
御史台突然派人抄家,父亲因“贪墨河工银”罪下狱,母亲抱着妆奁里的玉镯,
在荷花池边站了一夜,第二天便没了气息。玄微在牢门外的雪地里跪了三天,
看着父亲从朱门里的高官,变成囚车里戴镣铐的罪人,才在冻僵的指尖触到雪粒时明白,
原来连炭火都会有烧尽的时刻,连玉镯都会有摔碎的一天。佛家说“诸行无常”,
他从前只当是经卷上的空话,那天才懂,这“无常”二字,是淬了冰的刀,
割在心上连血都流不出来。“云聚云散,人来人往,本是寻常。”了尘师父在他身边坐下,
铜壶放在石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像敲在空心的木头上,“你总盯着那散的时刻,
倒忘了聚时也有聚时的好。当年你父亲在狱里,还托人给你捎了句话,说‘守好本心’,
你倒把这话忘了?”玄微低头吹了吹茶汤,松子在碗里打了个转,沉到碗底。“师父,
我昨夜又做了那个梦。”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散碗里的热气,“梦见母亲站在荷花池边,
穿着她最爱的藕荷色襦裙,我喊她,她却不回头,只说‘随它去吧’。可我怎么能随它去?
若不是我当年非要买那支西域进贡的羊脂玉簪,说要给她做生辰礼,
父亲也不会挪用河工银……”“玉簪是因,入狱是果?”了尘师父打断他,
伸手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朝云海掷去。石子穿过云层,没了踪影,连一丝回响也没有。
“你可知,三十年前,你父亲任越州通判时,曾在这山脚下救过一个落水的樵夫?
那樵夫后来成了采药人,去年还送了我半筐千年灵芝,说要报当年救命之恩。这因果,
你又算得清吗?”玄微愣住了。他从未听过父亲救人的事。记忆里的父亲总是埋首案牍,
眉头皱着,仿佛世间所有的烦恼都压在他的肩上,连吃饭时都在盘算着公文里的利弊。
他忽然想起《论语》里孔子说“观过,斯知仁矣”,从前总不懂,如今才明白,
人哪有只靠一件事定成败的?父亲或许有过贪念,却也有过善举,就像这石屋的墙,
既有青苔覆着的斑驳,也有阳光照着的温暖。“你看这石屋。”了尘师父指着身后的屋子,
墙壁上布满青苔,缝隙里长出几株小草,草叶上还沾着晨露,“当年建它的老和尚,
法号了空,本想让它挡挡风雨,没成想百年后,倒成了草的家、虫的窝。他若知道,
是该欢喜,还是该懊恼?”玄微望着石屋,忽然觉得那青苔也有了生气,
小草在风里轻轻晃着,像是在点头。他想起昨日在藏经阁翻到的《道德经》,
里面写“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以前总觉得这话空泛,
此刻却忽然懂了——水不会因为石头挡路就停滞,也不会因为洼地存水就自满,它只是流着,
遇方则方,遇圆则圆。就像父亲,或许他当年挪用公款是错,但救樵夫是对,这对错之间,
本就没有绝对的界限,只有“顺势而为”的选择。“师父,我还是不明白。
”玄微握紧了陶碗,指尖有些发白,指节泛着青,“我知道世事无常,
可抑郁症像块石头压在我心上,白天还好,一到夜里就喘不过气。我想随它去,
却总也挪不开。”了尘师父没有说话,只是提起铜壶,往玄微的碗里添了些热水。
茶汤又满了,热气氤氲着,模糊了玄微的眼。“你听说过‘云根’吗?”师父忽然问,
声音里带着一丝悠远,像从云海深处飘来。玄微摇头,眼里还带着水汽。“山为云之根,
云为山之衣。”了尘师父望着云海深处,那里有一轮红日正慢慢升起,把云絮染成了金红色,
“云离了山,便成了无根的飘絮,风一吹就散;山离了云,便成了光秃的顽石,
少了几分灵气。你心中的‘石头’,何尝不是你的‘云根’?它让你痛苦,
却也让你懂得珍惜温暖,懂得怜悯他人——若没有那场家变,
你如今或许还是那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哪里会知道民间的疾苦,
哪里会懂得‘慈悲’二字的分量?”玄微低头看着碗里的松子,
忽然觉得那两粒绿色的小东西,也像是两颗小小的“云根”。
他想起前日在山脚下遇到的老农,背着一筐红薯,走得满头大汗,玄微帮他扶了扶筐绳,
老农便塞给他一个热乎乎的红薯,说“山里人没什么好东西,这个你拿着填肚子”。
那红薯的甜,比长安城里的蜜饯还要暖,那一刻,他忽然觉得,抑郁症带来的痛苦,
好像也没那么重了。第二章 溪畔遇客三日后,玄微奉了尘师父之命,下山去镇上买米。
师父特意叮嘱他,顺便去镇上的“善和堂”抓几味药,说是最近寺里的老鼠多了,
要熬些驱鼠的草药——玄微知道,师父是怕他总待在山上闷得慌,
故意找个由头让他下山散心。山路蜿蜒,两旁的竹林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来,
在地上织成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把碎金。玄微背着竹篓,竹篓里放着布口袋和药方,
脚步比往日轻快了些。这些天,他总在石屋前打坐,听潮声,看云起,
抑郁症发作的次数少了,偶尔想起父母,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撕心裂肺,只觉得像风吹过湖面,
泛起涟漪,却很快又归于平静。就像儒家说的“哀而不伤”,悲伤还在,却多了几分节制,
少了几分沉溺。走到半山腰时,他听见溪边传来一阵咳嗽声。那声音很虚弱,
像是耗尽了力气,每一声都带着气若游丝的颤抖,夹在溪水潺潺的声音里,格外让人心疼。
玄微循声走去,只见溪边的青石上坐着一个老妇人。她穿着粗布衣裳,
袖口和裤脚都打了补丁,补丁的颜色与衣裳不太搭,一看就是捡来的碎布缝的。
她的头发花白,用一根木簪挽着,手里拿着一个破了口的陶碗,碗里盛着些浑浊的溪水,
水面上还浮着几片落叶。她的脸蜡黄蜡黄的,像是很久没吃过饱饭,嘴唇干裂,
起了一层白皮,咳嗽起来时,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像秋风里的落叶,随时都会被吹走。
“老施主,您还好吗?”玄微快步走过去,
从竹篓里取出自己的水囊——那是师父用羊皮做的,装的是山泉水,清凉甘甜,
“您喝点水吧,这溪水不干净,喝了容易闹肚子。”老妇人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
却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她的眼睛很亮,像蒙尘的珍珠,擦去灰就会发光。“多谢小师父。
”她接过水囊,手指粗糙得像老树皮,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咳嗽声渐渐平息了些,
“我从城里来,要去山那边的女儿家,没想到走到这里,腿就不听使唤了。
”玄微看了看她的腿,裤管上沾着泥土,裤脚磨破了,露出的脚踝又红又肿,像是崴了脚。
“您先坐着歇会儿,我这里有膏药,您试试?”他说着,
从竹篓里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了尘师父给他治关节痛的,用艾草、当归和生姜熬制的,
药效很好,尤其是对风寒引起的肿痛,一敷就见效。老妇人没有推辞,感激地笑了笑,
慢慢抬起腿,让玄微帮她处理。玄微蹲下身,轻轻卷起她的裤管,
只见她的脚踝肿得像个馒头,皮肤上还有几道细小的划痕,渗着淡淡的血珠。他倒出些膏药,
在手心搓热,然后轻轻敷在她的脚踝上,动作很轻,怕弄疼她。膏药的热气透过皮肤渗进去,
老妇人舒服地叹了口气,说:“小师父,你这膏药真管用,一敷就不疼了。
”“这是我师父配的,能驱寒止痛。”玄微笑了笑,又帮她把裤管放好,
“您怎么一个人上山?您女儿没去接您吗?”老妇人叹了口气,眼里露出一丝落寞。
“我那女儿命苦,嫁了个庄稼汉,去年夏天发洪水,家里的田都被淹了,现在还在还债呢。
我本来不想来麻烦她,可我那儿子……”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
“我那儿子总说我老了没用,连端碗水都费劲,上个月把我从家里赶了出来,
说再也不想看见我。”玄微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想起以前自己对母亲也总是不耐烦。母亲想让他陪她说话,
他却说要读书;母亲想让他帮她梳头发,
他却说要和朋友出去喝酒;母亲把亲手做的点心送到他书房,他连看都不看,说“太甜了,
我不爱吃”。那些被他忽略的时光,如今都成了心头的遗憾,像针一样,时不时就扎他一下。
“施主,您别这么说。”玄微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子女也有子女的难处,
就像云有云的去向,风有风的方向,强求不得。道家说‘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
或许您儿子只是一时糊涂,等他想通了,自然会来找您的。”老妇人笑了,
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布包是用蓝色的土布做的,边角都磨白了。她打开布包,
里面是几颗晒干的红枣,红枣的皮皱巴巴的,却很干净。“小师父,这是我女儿最喜欢吃的,
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你也尝尝。”她拿起一颗,递到玄微面前,眼里满是真诚。
玄微接过红枣,放在嘴里,甜丝丝的,带着阳光的味道。
他忽然想起《论语》里的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以前总觉得这是待人接物的道理,
此刻却明白,对自己也是一样——不要强求自己忘记过去,也不要强求自己立刻好起来,
就像不要强求云永远停留在一处,不要强求老妇人的儿子立刻醒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个伤口都有自己愈合的时间,慢慢来,反而会更快。“老施主,
您女儿家离这里还有多远?”玄微问,把剩下的红枣小心翼翼地放进布包里,还给老妇人。
老妇人指了指山那边,那里有一片小小的村落,藏在竹林后面,隐约能看见几间茅草屋。
“翻过那座山就到了。只是我这腿……”她叹了口气,眼里露出一丝担忧,
“怕是天黑也走不到。”玄微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像一个大火球,
晒得人有些发烫。“老施主,我送您过去吧。”他说,语气很坚定,“我买完米,正好顺路。
您放心,我走得慢,会陪着您的。”老妇人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小师父,太麻烦你了。
你还要买米、抓药,别耽误了你的事。”“不麻烦。”玄微笑了笑,背起竹篓,
又扶着老妇人站起来,“您慢点走,咱们不急。师父常说,‘行好事,莫问前程’,
能帮到您,也是我的缘分。”老妇人感激地看着他,眼里泛起了泪光。“小师父,
你真是个好人。”她说,声音有些颤抖,“好人会有好报的。”玄微没有说话,
只是扶着老妇人,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竹林里的风很轻,吹在脸上,带着竹子的清香,
还有一丝凉意。他忽然觉得,所谓的“积累福德”,并不是刻意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而是像这样,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伸出一只手,递上一口水,
给上一句安慰——就像种子落在土里,你不需要刻意去浇灌,只要给它阳光和雨露,
它自然会生根发芽。佛家说“诸恶莫作,众善奉行”,道家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儒家说“仁者爱人”,其实都是一个道理:善念如灯,多一盏,世界就亮一分。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老妇人有些累了,玄微便扶着她在一棵大樟树下歇脚。樟树的叶子很密,
像一把大伞,遮住了阳光,树下很凉快。老妇人靠在树干上,喘着气,说:“小师父,
你歇会儿吧,别累着了。”玄微点点头,坐在她身边,从竹篓里拿出水囊,递给她。
“您再喝点水。”他说,“咱们歇够了再走。”老妇人接过水囊,喝了一口,然后看着玄微,
说:“小师父,我看你年纪不大,怎么会在庙里修行呢?你家里人不担心你吗?
”玄微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他没有多说,
只是望着远处的云海,眼神有些放空。老妇人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拍了拍玄微的肩膀,
说:“小师父,你别难过。人这一辈子,就像一场梦,梦里有哭有笑,有聚有散,
醒了就什么都忘了。你能在庙里修行,也是一种福气,至少能清净自在。”玄微转过头,
看着老妇人,忽然觉得很亲切。他想起母亲,母亲也总是这样,在他难过的时候,
轻轻拍他的肩膀,说些安慰的话。“施主,您说得对。”他说,“庙里很清净,师父也很好,
还有很多佛经可以读,我现在觉得很安稳。”老妇人笑了,说:“那就好,那就好。人啊,
只要心里安稳,在哪里都能过得好。”歇了大约半个时辰,两人又继续往前走。这次,
老妇人的脚步轻快了些,脸上也有了笑容,开始跟玄微说起她女儿的事——女儿叫阿翠,
小时候很乖,喜欢跟着她去山上采野菜;女儿嫁人的时候,她哭了好久,
舍不得她离开;女儿生外孙的时候,她去照顾了一个月,外孙很可爱,像个小团子。
玄微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心里暖暖的。他忽然觉得,抑郁症带来的阴霾,
好像被这温暖的话语驱散了不少。原来,生活中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事情,
还有这么多值得珍惜的人,只要用心去感受,就能发现。
第三章 破庙论道送老妇人到她女儿家时,已经是黄昏了。老妇人的女儿阿翠穿着粗布衣裙,
头发用红头绳扎着,看见老妇人,立刻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哭着说:“娘,你怎么才来?
我都担心死了!”老妇人也哭了,拍着阿翠的背说:“傻孩子,娘这不是来了嘛,
多亏了这位小师父送我,不然娘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呢。”阿翠这才注意到玄微,
连忙擦干眼泪,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小师父救了我娘,您快进屋歇歇,
我去给您煮碗热粥。”玄微想推辞,却被阿翠不由分说拉进了屋。茅草屋里很简陋,
土灶上放着一口破了沿的铁锅,墙角堆着晒干的柴火,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桌子上还摆着一个粗陶花瓶,插着两枝野菊花,透着几分生机。阿翠很快端来一碗热粥,
粥里卧着一个荷包蛋,金黄的蛋黄浮在粥面上,香气扑鼻。“小师父,您快吃,
这是家里最好的东西了。”阿翠不好意思地说。玄微接过粥碗,心里暖暖的,
他想起《孟子》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阿翠对母亲的孝心,
对陌生人的善意,不正是儒家所说的“仁”吗?吃完粥,玄微起身告辞,
阿翠又塞给他一布袋红薯,说:“小师父,这红薯是自家种的,您带回去给师父尝尝。
”玄微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背着装满米、药和红薯的竹篓,往山月寺的方向走。走到半路,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雨不大,却很密,像牛毛一样,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
玄微抬头看了看天,远处的山已经被雨雾笼罩,看不清轮廓。他想起附近有一座破庙,
是前朝留下来的,名叫“云溪庙”,便加快脚步,往破庙的方向跑去。破庙很小,
屋顶破了几个洞,雨丝从洞里漏下来,落在地上,积成了小小的水洼。
庙里供奉着一尊残缺的观音像,像身上落满了灰尘,左手的净瓶也断了一半,
却依旧带着慈悲的笑容,眼神里透着“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的温柔。
玄微走到观音像前,放下竹篓,找了个干燥的角落坐下,拿出阿翠给的红薯,
放在火塘里烤着——火塘里还有未熄的炭火,应该是之前有人来过。“阿弥陀佛。
”一个声音忽然从庙门口传来,带着几分清朗。玄微抬头一看,
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道士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绣着八卦图,
伞骨是竹制的,泛着温润的光泽。道士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
眼神里透着一股通透,像山间的清泉,能映出人心。他的腰间挂着一个葫芦,
葫芦上刻着“无为”二字,是用篆书刻的,苍劲有力。“道长请进。”玄微站起身,
行了个礼,语气恭敬。道士走进庙里,收起油纸伞,抖了抖上面的水珠,水珠落在地上,
溅起细小的水花。“小师父也是避雨的?”他笑着问,声音洪亮,像钟磬声一样悦耳。“是。
”玄微点头,指了指身边的空位,“道长要不要坐下来歇歇?火塘里还能烤烤火,驱驱寒。
”道士在玄微对面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
递给玄微:“小师父,这是我用茯苓、白术做的健脾丸,雨天湿气重,吃两粒能好受些。
”玄微接过药丸,放在嘴里,微苦的药味里带着一丝甘甜,很快便化了,肚子里也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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