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比那个乱七八糟的片场还要浓烈。
小林薰（或者说，内核还是刘洋的小林薰）是在一阵颠簸和嘈杂声中恢复意识的。
他感觉自己躺在一个移动的、硬邦邦的担架上，耳边是救护车独有的、刺耳的鸣笛声，车顶的蓝色灯光透过眼皮，留下闪烁的红影。
他想动一动，却发现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劲。
胸口发闷，脑袋依旧昏沉，但那种心脏快要爆炸的濒死感总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仿佛刚刚跑完了一场没有终点的马拉松。
“醒了？”
一个没什么感情色彩的男声在旁边响起，是随车的救护人员。
“感觉怎么样？
心跳过速加上短暂昏厥，初步判断是药物不良反应和过度疲劳。
到了医院再做详细检查。”
药物不良反应……过度疲劳……小林薰闭上眼，心里一片冰凉。
可不是吗，又是吃药又是“高强度运动”，这身体的原主没首接嗝屁。
都算他命大，结果便宜了自己这个穿越来的倒霉蛋。
他没力气回答，也不想回答。
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身体的虚弱和内心的荒谬。
他，刘洋，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良好青年（自认的），怎么就一眨眼的功夫，变成了日本AV片场差点挂掉的男演员了呢？
这他妈比任何网络小说都扯淡！
救护车很快到了医院，他被推进去做了一系列检查。
医生是个戴着眼镜、表情严肃的中年人，在问了几个问题（都被小林薰含糊地应付过去了）并看了检查报告后，给出了和救护人员差不多的结论。
身体极度虚弱，有药物使用史，需要静养，避免情绪激动和……剧烈运动。
听到“剧烈运动”西个字，小林薰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五味杂陈。
检查结束后，他被安排到一个双人病房的床位上输液，说是要补充点葡萄糖和电解质。
刚躺下没多久，病房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人让他刚放松一点的神经瞬间又绷紧了。
是那个在片场见过的，穿着皱巴巴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眼神里透着精明的中年男人——他的经纪人，或者说，是那家小型AV事务所派来控制他的人，大家都叫他木村先生。
“哟，醒了？”
木村先生走到床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手里还拿着缴费单。
“你说你，身体不行就早说嘛，搞出这么大动静，耽误拍摄进度不说，这救护车和急诊的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多少关心，反而更像是抱怨和算计。
小林薰没吭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他现在脑子里乱得很，还没完全适应这个身份，更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经纪人”打交道。
木村见他不说话，自顾自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把缴费单放在床头柜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费用呢，公司这边先帮你垫付了。
不过，小林君，咱们得把话说清楚。”
他身体前倾，压低了一点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这笔钱，还有之前公司帮你垫付的，给你母亲买药的钱，可都是从你未来的薪酬里预支的。
也就是说，你现在不光欠着外面高利贷的钱，还欠着公司一大笔呢。”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小林薰的脸色，发现对方依旧没什么表情。
才继续说道：“这次的拍摄搞砸了，客户很不满意，估计酬劳是要大打折扣了。
你回去好好养两天，等身体恢复了，公司会再给你安排工作。
记住，你现在没有挑三拣西的资格，想给你妈妈治病，想还债，就得听话，好好干，知道吗？”
一番话，如同冰冷的锥子，一下下扎在小林薰的心上。
欠债，母亲生病，被迫卖身……这些在记忆碎片里存在的概念，此刻通过木村那现实而冷酷的嘴说出来，变得无比清晰和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终于明白这具身体的原主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了。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绝境，一个用尊严和身体去换取一丝渺茫希望的陷阱。
“……知道了。”
小林薰垂下眼睑，用干涩的声音挤出了三个字。
他怕自己不回应，这个木村还会说出更多难听的话。
他现在需要时间，需要空间来消化这一切。
木村对他的顺从似乎很满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知道就好。
手续办好了，你可以走了。
回去好好休息，保持手机畅通，等我通知。”
说完，他也不再废话，转身就走，仿佛多待一秒都是浪费。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点滴瓶里液体滴落的微弱声音。
小林薰看着天花板，白色的墙壁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拔掉了手上的针头（护士说过输完液可以自己拔），撑着虚软的身体坐起来，拿起床头柜上那张缴费单看了一眼。
上面的数字让他心头一紧。
对于他现在身无分文、还背负巨债的状况来说，这确实是一笔需要仰望的“巨款”了。
他穿上那身带着片场怪异气味的廉价衣服，脚步虚浮地走出了医院。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街道、行人、车辆……一切都是日本的风格，记忆告诉他这里是东京的某个区，但对他这个外来灵魂来说，一切都充满了疏离感。
根据记忆中的路线，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所谓的“家”，位于一栋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公寓楼里，墙壁斑驳，楼道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食物混杂的气息。
他停在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门牌上写着“小林”。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发出“咔哒”的轻响。
推开门，一股更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房间很小，一眼就能望到头。
一个狭小的玄关，连着勉强算是客厅和卧室的区域，角落里有个小小的、大概只能转身的厨房和卫生间。
家具寥寥无几，而且都很旧了。
窗户紧闭着，让房间显得有些闷。
而在靠墙的那张简陋的床铺上，躺着一个消瘦的妇人。
她正是记忆中的小林惠子，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但看到推门进来的小林薰时，她那憔悴的脸上立刻努力挤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薰，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病人特有的虚弱，“工作……还顺利吗？”
工作？
小林薰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他怎么能告诉眼前这个关心他的母亲，他所谓的“工作”是在AV片场，而且差点把命都丢在那里？
“嗯……还行。”
他含糊地应着，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点。
他走到床边，看着惠子妈妈那双因为疾病而失去光彩，却依然盛满对他关爱的眼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记忆里，惠子妈妈是为了抚养原主长大，日夜操劳，才累垮了身体。
原主之所以签下那份“卖身契”，也完全是为了救她。
这份沉甸甸的母爱，此刻通过血脉的联系和记忆的融合，真切地传递到了刘洋的灵魂深处，让他感到一阵酸楚和责任。
“妈，你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按时吃药？”
他生涩地开口，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关心。
他继承了这具身体，似乎也继承了对这位母亲的情感。
“我没事，老样子了。”
惠子轻轻摇头，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带着一丝担忧。
“倒是你，薰，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太累了？
都说了妈妈没事，你不要太拼命……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小林薰打断她的话，生怕她再问下去。
他走到厨房，想倒杯水，却发现热水瓶是空的。
他默默地接水烧水，看着那跳跃的蓝色火苗，心里乱成一团麻。
‘刘洋啊刘洋，你他妈现在是小林薰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你看看这处境，看看这妈妈！
你还能怎么办？
跑路？
身无分文，语言（虽然莫名懂了）也不利索，能跑到哪里去？
而且……能丢下她不管吗？
’他看了一眼床上因为疲惫又昏昏睡去的惠子，她那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时轻蹙的眉头，显示着身体正承受着痛苦。
‘可是……难道真要回去拍那种片子？
’一想到片场那令人作呕的氛围，那刺眼的灯光，那强行塞过来的药片……他就感到一阵反胃和屈辱。
他刘洋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尊严啊！
烧开的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手忙脚乱地关掉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温热的水流划过干涩的喉咙，稍微驱散了一点身体的冰冷。
他端着水杯，走到房间里那面有些模糊的镜子前。
镜子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
很年轻，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底子其实不错，清秀，甚至可以说有点帅气，但此刻这张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眼圈发青，眼神里充满了茫然、疲惫和一丝尚未褪去的惊恐。
头发也因为之前的“工作”而汗湿凌乱，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毫无生气。
这就是小林薰。
这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身高是还可以，但这体重……真的太瘦了，像根竹竿，风一吹就能倒。
难怪磕点药就差点报销。
“呵……”小林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出了一声无声的苦笑。
前途一片黑暗，债务像山一样压着，母亲重病需要钱，而自己唯一（目前看来）能快速搞到钱的方式，就是回去那个鬼地方，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难度的人生开局？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声，和房间里惠子妈妈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抬起头，眼神里虽然还残留着痛苦和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厉和无奈。
他没得选。
至少，在找到其他办法之前，他没得选。
为了活下去，为了床上那个给予他温暖的母亲，他只能沿着这条屈辱的路，先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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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洋啊刘洋，你他妈现在是小林薰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你看看这处境，看看这妈妈！
你还能怎么办？
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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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一眼床上因为疲惫又昏昏睡去的惠子，她那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时轻蹙的眉头，显示着身体正承受着痛苦。
‘可是……难道真要回去拍那种片子？
’一想到片场那令人作呕的氛围，那刺眼的灯光，那强行塞过来的药片……他就感到一阵反胃和屈辱。
他刘洋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尊严啊！
烧开的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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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着水杯，走到房间里那面有些模糊的镜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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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也因为之前的“工作”而汗湿凌乱，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毫无生气。
这就是小林薰。
这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身高是还可以，但这体重……真的太瘦了，像根竹竿，风一吹就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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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途一片黑暗，债务像山一样压着，母亲重病需要钱，而自己唯一（目前看来）能快速搞到钱的方式，就是回去那个鬼地方，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难度的人生开局？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流声，和房间里惠子妈妈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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