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成灰后的真相(王大柱李秀莲)全文在线阅读_(烧成灰后的真相)精彩小说

我再次想起王老太的时候，是在南方工厂的宿舍里。窗外的雨下了整整三天，

铁皮屋顶被砸得噼里啪啦响，像极了小时候在村里，夏夜躺在竹床上听奶奶摇着蒲扇，

说“王老太成精了”时，院墙外突然炸开的雷。那时候我才八岁，

王老太已经瘫在东头那间矮瓦房里五年了。村里的房子大多是土坯墙，盖着青灰瓦，

只有王老太家的瓦房，瓦缝里长了半尺高的草，连门楣上的春联都褪成了浅粉色，边角卷着，

像被人揉过又展开的纸。我第一次见王老太，是跟着奶奶去送一碗刚蒸好的红薯。

那是个冬天，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奶奶掀开厚重的棉门帘时，

我先闻到了一股味道——不是红薯的甜香，是潮湿的霉味，混着淡淡的药味，

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腥气，裹在冷空气中，钻得人鼻子发酸。王老太躺在里屋的土炕上，

盖着一床深灰色的被子，被子又厚又沉，把她整个人都压得缩成了一团。她的脸很小，

颧骨凸得厉害，皮肤皱得像晒干的橘子皮，眼睛半睁着，看人的时候没什么神采，

只有眼珠偶尔动一下，才让人觉得她还活着。炕边坐着她儿媳李秀莲，

正拿着一个豁口的瓷碗，用勺子一点点给她喂米汤，米汤洒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李秀莲皱着眉，语气没什么耐心：“张嘴啊，你倒是张嘴，天天这样，谁有功夫伺候你！

”王老太没说话，只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在拉。

奶奶赶紧把红薯递过去，打圆场：“秀莲，辛苦你了，这红薯刚蒸好，你也吃点垫垫。

”李秀莲接过红薯，脸上才挤出点笑，可那笑没到眼里，转头看向王老太时，

又沉了下去：“婶子，你说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她瘫了五年，我守了五年，

家里的活计、地里的庄稼，还有俩孩子要养，我……”话没说完，她就抹了把眼泪，

王老太像是没听见，依旧半睁着眼，一动不动。那时候我不懂李秀莲的难，

只觉得王老太可怜。村里的人也都这么说，说王老太命苦，年轻的时候男人死得早，

一个人拉扯着儿子王大柱长大，好不容易盼着儿子娶了媳妇，生了孙子，自己却摔了一跤，

瘫在了床上。王大柱是个老实人，话不多，每天天不亮就去地里干活，晚上回来，

第一件事就是去里屋看王老太，给她翻个身，擦把脸，嘴里还念叨着：“娘，

今天地里的麦子浇了水，等收了麦子，给你买块新布，做床新被子。”可念叨归念叨，

家里的开销越来越大，俩孩子要上学，王老太要吃药，李秀莲的脾气也越来越坏，

有时候在院子里洗衣服，洗着洗着就骂起来，骂天骂地，骂王老太拖累了全家。

村里的人听见了，也只能叹口气，没人敢多嘴——谁家的日子都不容易，换做是自己，

未必能比李秀莲做得好。变故是从那年秋天开始的。最先传出消息的是村西头的张大爷，

张大爷每天早上都要去村东头的河边挑水，那天早上，他挑着水桶往回走，

路过王老太家的后墙时，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从后墙根溜了过去。那时候天刚蒙蒙亮，

看不清人脸，只觉得那人影佝偻着背，走路的姿势很慢，像极了瘫在床上的王老太。

张大爷当时就吓了一跳，水桶都差点掉在地上，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人影已经不见了。

回到家，张大爷就把这事跟家里人说了，家里人都说他眼花了，说王老太瘫了五年，

连坐都坐不起来，怎么可能出来溜达？可张大爷不依，说自己看得清清楚楚，那佝偻的背，

那慢腾腾的步子，就是王老太没错。这话很快就传到了村里人的耳朵里，

村里一下子就炸了锅。有人说张大爷老糊涂了，看错了；有人说是不是王老太的魂出来了，

毕竟瘫了这么久，说不定是要不行了；还有人说，是不是成精了，

村里以前也有过老东西成精的说法，瘫着的人突然能走了，就是成精的征兆。

议论声越来越大，王大柱和李秀莲也听见了。有熟悉的邻居，比如我奶奶，

就特意去王老太家看了看。我跟着奶奶去的，那时候村里人都挤在王老太家的院子里，

李秀莲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无奈：“各位婶子大爷，你们别听张大爷瞎咧咧，

我娘天天瘫在床上，连翻身都要我帮忙，怎么可能出去溜达？你们不信，就进去看看。

”众人跟着李秀莲进了里屋，王老太依旧躺在土炕上，盖着那床灰被子，眼睛半睁着，

喉咙里“嗬嗬”地响，跟往常一模一样。有人伸手摸了摸她的腿，冰凉僵硬，

确实不像能走路的样子。这下，村里人都觉得是张大爷看错了，张大爷自己也犯了嘀咕，

说可能是早上天太暗，把谁家的老母鸡看成了人。这事本该就这么过去了，可没几天，

又有新的消息传了出来。这次是村里的后生王二，王二在镇上的砖厂上班，

每天晚上都要骑着自行车回家，路过王老太家的时候，要经过她卧室的窗口。那天晚上，

王二骑车路过，正好一阵风吹过，把窗口的破布帘吹开了一角，他无意间瞥了一眼，

就看见王老太躺在床上，像是在吃东西，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听得人心里发毛，像咬骨头的声音。王二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骑上自行车就往家跑，连车铃都忘了按。回到家，他把这事跟他爹说了，他爹骂他胆小，

说王老太瘫在床上，怎么可能自己吃东西，肯定是老鼠在啃东西，听错了。

可王二说什么都不信，说那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就是从王老太嘴里发出来的，而且那声音，

比老鼠啃东西响多了，也脆多了。这话再次在村里传开，这次的议论声，比上次更甚。

之前说张大爷看错了的人，也开始犯嘀咕，说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有人说，

说不定王老太真的成精了，晚上能起来吃东西；有人说，她吃的肯定不是正经东西，

不然怎么会发出那样的声音；还有人说，以后晚上别往王老太家那边走，太吓人了。

我那时候也怕，晚上跟奶奶睡在一起，总觉得窗外有声音，奶奶拍着我的背，说：“别怕，

都是瞎传的，王老太那么可怜，怎么会成精呢？”可我还是怕，

一想到王二说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没过多久，

更吓人的消息传来了——隔壁村，也就是邻镇的李家庄，丢了一个三岁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是李家庄李大叔家的，那天下午，李大叔的媳妇在院子里洗衣服，

让小男孩在门口玩，就洗了件衣服的功夫，小男孩就不见了。李大叔一家找遍了全村，

也没找到，后来就报了警，警察来了，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线索。有人说，

肯定是人贩子把孩子拐走了，最近镇上总有人说，有陌生人在村里转，专找没人看的小孩。

这个消息传到我们村的时候，村里一下子就安静了，家家户户都把孩子看得紧紧的，

再也不敢让孩子自己在门口玩。而关于王老太的议论，也跟这个消息缠在了一起。有人说，

王二晚上听到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说不定是王老太在吃小孩的骨头；有人说，

李家庄丢的孩子，说不定就是被王老太拐来吃了，不然她一个瘫在床上的人，

怎么会有东西吃；还有人说，她肯定是成精了，成了精就会吃人，尤其是小孩，

吃了小孩能长精神。这些话越传越邪乎，村里的人看王老太家的眼神，都带着恐惧。

以前还有人去给王老太送点吃的，后来再也没人去了，甚至有人路过王老太家的门口，

都要绕着走，生怕被“精怪”缠上。李秀莲也越来越烦躁，每天都在院子里骂，

骂村里人瞎传，骂王老太惹事，骂日子没法过了。王大柱依旧话不多，

只是每天晚上去看王老太的时候，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脸上的愁容也越来越重。终于，

在一个晚上，出事了。那天晚上，李秀莲起来给小儿子盖被子，路过里屋的时候，

听见里面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跟王二说的一模一样。李秀莲心里咯噔一下，

想起村里的议论，又怕又气，她咬了咬牙，拿起墙角的扫帚，就冲进了里屋。里屋没点灯，

只有月光从窗口照进来，淡淡的一片。李秀莲借着月光，就看见王老太躺在床上，

被子鼓了起来，嘴里正不停地动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就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李秀莲当时就炸了，举起扫帚就往被子上打，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老东西！你在吃什么！

你是不是真的成精了！你要吃人，你怎么不去死！”王大柱被吵醒了，赶紧跑了进来，

拉住李秀莲：“秀莲，你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李秀莲指着王老太，

声音都在抖，“你听听，她在吃什么！村里都说她成精了，吃小孩，我还不信，

现在你自己听听！”王大柱也听见了那“咯吱咯吱”的声音，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走过去，

颤抖着伸出手，掀开了王老太身上的被子——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和李秀莲都僵在了原地，

也让赶过来围观的邻居，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被子里，除了王老太，还有几块血淋淋的东西，

仔细一看，居然是小孩的手指头，有的还带着指甲，上面的血已经凝固了，王老太的嘴角，

还沾着血渍，手里正攥着一块，往嘴里送。“啊——！”李秀莲尖叫起来，往后退了几步，

摔在了地上，“真的！她真的成精了！她真的吃小孩了！”王大柱也吓傻了，站在原地，

手里的被子掉在了地上。围观的邻居们，有的吓得转身就跑，有的捂住嘴，不敢说话，

还有的喊着：“快打死她！不然她还要吃人！”王老太像是被这阵仗吵醒了，慢慢抬起头，

看着眼前的人，眼睛里居然有了神采，她咧了咧嘴，露出沾着血的牙齿，声音沙哑，

却很清楚：“我成精了……我瘫了五年，没人管我，我饿……我吃了小孩，我有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