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巷初遇,油纸为媒序章:雨巷初遇,油纸为媒我站在时光的对岸,看那场连绵的春雨,
将江南小城的青石板路润得发亮。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清新气息,
还有老房子木窗棂被雨水打湿后散发出的陈旧木香。巷口的"三味书铺"檐角,
挂着一盏褪色的红灯笼。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雨雾,晕出一圈朦胧而温暖的光晕。
沈知意就站在那灯笼下,仰着头,踮着脚,
指尖反复摩挲着书架顶层那本蓝布封皮、边角微微卷起的《李太白全集》。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素面旗袍,领口和袖口滚着极细的银线,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鬓边别着一朵新鲜的白玉兰。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
几缕柔软的青丝贴在光洁的额头上,又顺着脸颊滑下,沾在小巧的下巴上。风一吹,
旗袍的下摆轻轻晃动,像一朵在雨水中悄然绽放、又带着几分羞怯的白莲花。她没带伞,
书店的屋檐虽能遮雨,却挡不住斜飘进来的雨丝。细密的雨珠落在她的肩头,
很快便浸湿了一小块。她浑然不觉,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本渴望已久的诗集上。就在这时,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姑娘,需要帮忙吗?"沈知意回过头,看到了顾思卿。
他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蓝布长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半截结实而匀称的胳膊。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和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
他肩上扛着一把半旧的油纸伞,伞面是沉稳的墨色。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
几缕黑发贴在饱满的额头上,却丝毫不减他眉眼间的英气。他的眼睛很亮,
像盛着碎落的星光,深邃而清澈。当那目光落在沈知意身上时,带着几分礼貌的询问。
鼻梁高挺,嘴唇微抿时带着一丝沉稳。沈知意脸颊微微一红,
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那本书:"先生,我想拿那本《李太白全集》,只是……够不着。
"顾思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微微一笑,放下肩上的伞,伸手便取下了那本书。
他掸了掸书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递到她面前:"是这本吗?""是、是的!多谢先生!
"沈知意连忙双手接过,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指尖,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移开。
那一瞬间的触碰,像是有细小的电流窜过,让沈知意的心跳漏了一拍。
顾思卿看着她怀里的书,温和地问道:"姑娘也喜欢太白的诗?""嗯,"沈知意点点头,
终于敢抬起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遇到同好的欣喜和羞涩,"太白的诗豪迈奔放,
读起来总觉得心胸都开阔了。尤其是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每次读都觉得很有力量。""说得好!"顾思卿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正是这份豪情与豁达,
才是太白诗的精髓,也是我辈当学的风骨。"两人站在红灯笼下,
书店的屋檐为他们挡住了大部分风雨。一来二去,竟忘了时间。
他们从李白的"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聊到杜甫的"国破山河在",
从苏轼的"大江东去"谈到辛弃疾的"醉里挑灯看剑"。顾思卿谈吐不凡,见识广博,
总能说出一些独到的见解;沈知意则听得认真,偶尔提出的看法也常常让顾思卿眼前一亮。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沈知意看着外面的雨幕,微微蹙起了眉。
她没带伞,这样的天气,怕是不好回家了。顾思卿看在眼里,略一沉吟,
便拿起了自己的那把油纸伞,递到她面前:"姑娘,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家就在附近,
跑几步就到了。这把伞你先拿去用吧,改日还到三味书铺就行。我叫顾思卿,就在这里教书。
"沈知意愣住了,连忙推辞:"这怎么好意思?先生,还是您自己用吧,我再等等就是了。
""姑娘不必客气。"顾思卿把伞塞进她手里,"淋了雨容易生病,快拿着吧。
我们既然聊得投缘,一把伞算不得什么。"他的语气真诚而恳切,不容拒绝。
沈知意握着那把还带着他体温的油纸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深深鞠了一躬:"那……多谢顾先生。改日我一定把伞送回来,并登门道谢。""好说。
"顾思卿笑了笑,"姑娘快走吧,路上小心。"沈知意点点头,撑开油纸伞,走进了雨幕中。
她走了几步,回过头,看到顾思卿还站在书店门口,朝着她的方向挥手。她也挥了挥手,
然后转过身,快步消失在雨巷深处。顾思卿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才转身走进了书店。而沈知意回到家后,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抱着那本《李太白全集》,
脸颊滚烫,心跳久久无法平复。她摩挲着伞柄上光滑的木纹,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看到他温和的笑容。从那之后,沈知意如约把伞送了回去,两人也因此有了更多的交集。
在雨后的荷塘边,他坐在石凳上,为她读诗,声音低沉而温柔,
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诉说着最隐秘的心事;在黄昏的渡口旁,她坐在他身边,为他抚琴,
琴声悠扬婉转,每一个音符都承载着她日渐深厚的情意。他会给她讲远方的战事,
讲那些为了守护山河而浴血奋战的将士,眼神里满是憧憬与忧虑;她则会安静地听着,
然后为他研墨,看着他在宣纸上写下"还我河山"四个大字,笔力遒劲,力透纸背。
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便觉得无比安稳,仿佛只要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怕。那年深秋,
枫叶红遍了全城,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顾思卿带着她来到城外的枫树下,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锦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用沉香木精心雕刻的书签,
上面刻着两个娟秀的小字:"知思"。"知意,"他握住她的手,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传过来,温暖而坚定,"我不敢许你一世安稳,因为我知道,
这天下并不太平。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回来,回来陪你看遍这世间的繁花,
再也不与你分离。这枚书签,你我各执一半的念想,它在,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沈知意没有说话,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的长衫。她知道,
他心中装着的,不仅有她,还有这苦难的家国。但她愿意等,等他回来,
等一个国泰民安的日子,等他们能够真正相守一生的那一天。2 烽火骤起,
此去经年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瞬间打破了小城的宁静。那天清晨,
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我看见小城的人们都在街头巷尾奔走相告,
脸上满是恐慌和不安。茶馆里,说书先生一改往日的诙谐,拍着惊堂木,
声音嘶哑地讲着远方的战事,说敌军已经突破了防线,很快就要打到这里来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小城。顾思卿再也无法安心待在三味书铺教书了。
他看着街上那些流离失所、面带恐惧的百姓,看着那些因为战争失去父母、无家可归的孩子,
心中的热血被彻底点燃。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置身事外,他必须要去前线,
为守护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为守护他心爱的人而战。深夜,他坐在书桌前,
借着微弱的油灯,沉默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桌上放着一件叠得整齐的蓝布长衫,
还有几本书和一支钢笔。他的眼神凝重而坚定,偶尔闪过一丝对未来的忧虑,
但更多的是一种义无反顾的决心。沈知意端着一碗温热的莲子粥走进来,
看到他面前的行囊和他凝重的神情,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终于得到了证实。她轻轻放下粥碗,
走到他身边,从身后轻轻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思卿,你要走了,对吗?"顾思卿的身体僵了一下,
然后缓缓转过身,握住她的手。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眼中满是愧疚和不舍:"知意,
对不起。国难当头,我辈男儿,岂能退缩?我必须要去前线,为国家尽一份力。
"沈知意没有哭,也没有劝。她知道,她无法阻止他,那是他的理想,也是他的责任。
她只是默默地帮他收拾行装,将他的长衫叠得整整齐齐,把他常用的书籍和钢笔放进包裹里。
然后,她从抽屉里取出那枚"知思"书签,小心翼翼地放进他贴身的口袋里,
用手轻轻按了按。"思卿,"她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含着泪光,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到了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你回来,等你平安地回到我身边。
记住,这枚书签在,我就在。你一定要带着它,完好无损地回来见我。"顾思卿用力点点头,
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知意,
等我回来。等战争结束了,我就娶你,我们一起在这江南小城,过安稳的日子。
"沈知意靠在他的怀里,用力点头,泪水却再也忍不住,无声地浸湿了他的长衫。她知道,
这一别,前路未卜,生死难料。但她愿意等,等他回来,等他实现他们的约定。离别那天,
天还没亮,整个小城都笼罩在一片寂静的晨雾中。沈知意没有去码头送他,
她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会让他分心。她只是站在自家的窗前,透过薄薄的窗纱,
看着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背着简单的行囊,一步步走出巷口。晨雾中,
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挺拔。走到巷口时,他停下脚步,回过头,
朝着她的方向望了一眼。虽然隔着遥远的距离,沈知意却仿佛看到了他眼中的不舍与牵挂。
然后,他转过身,毅然决然地走进了晨雾深处,再也看不见了。沈知意缓缓蹲下身,捂住脸,
失声痛哭。那哭声压抑而悲痛,充满了不舍、担忧,还有对未来的迷茫。她不知道这一别,
何时才能再见,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能再见。我知道,这一别,便是山高水长,
生死未卜。顾思卿加入了一支抗日队伍,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智慧,
很快就成为了队伍里的骨干。他在战场上英勇作战,多次立下战功,
但他从不向沈知意提及这些。他常常在战斗间隙给沈知意写信,
信里从不提战场的凶险和残酷,只说些部队里的趣事,说战友们如何团结互助,说春天到了,
前线的野花都开了,开得像她笑起来一样好看。他还会在信里画一些简单的画,
画他们曾经去过的荷塘,画城外的枫树,
画他想象中他们未来的家——一个有院子、有花草、有她的家。那些画虽然线条简单,
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她深深的思念。沈知意每次收到信,都会迫不及待地拆开,
反复读好几遍,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看到他的笑容。
她会小心翼翼地把信藏在那本《李太白全集》里,然后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给顾思卿回信。
她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说她又读了多少书,说小城的人们都在盼着胜利的那一天。
她还会在信里夹上一片干花,那是他们初遇时巷口开着的白玉兰,也是他最喜欢的花。
她相信,这朵花能带着她的思念,飞到他的身边。可战争从来都不是浪漫的。
我看见顾思卿在战场上冲锋陷阵,
身上添了一道又一道伤疤;我看见他在冰天雪地里啃着冻硬的窝头,喝着冰冷的雪水,
眼神却依旧坚定;我看见他在战友牺牲时,红着眼眶掩埋好他们的尸体,然后擦干眼泪,
拿起枪继续战斗。他手中的枪换了一把又一把,身边的战友换了一批又一批,
只有那枚"知思"书签,始终贴身带着,被他珍藏在胸口的口袋里。那是他活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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