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女儿满月宴当天，我在陆婉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男人的病危通知书。
男人声音虚弱，每月都榨干她一半的收入。
我没有选择息事宁人，将手机摆在她面前，讨一个说法。
陆婉在书房坐了一整夜，清早走出房间对我说：
“我承认，我欠他的，但我们之间没有感情。”
在一起十年，现在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让我放弃家庭，我不甘心。
我换上西装，让满月宴照常开始。
她的闺蜜却在中途忽然拿着一件染血的衬衫冲出来对陆婉说：
“阿婉，若风哥知道你办满月宴，在医院割腕了，人快不行了！”
那杯准备敬客的酒悬在半空，猛地摔落在地。
陆婉闪电般往门外冲去。
我红着眼，在她身后大喊：“今天你只要走出这个门，孩子就没你这个妈！”
她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地消失在宴会厅门口。
我站在原地，怀里抱着刚满月的女儿。
孩子睡着了，不知道她母亲刚刚离开。
周围的音乐停了。
宾客的交谈声没了。
司仪拿着话筒，站在台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婉的父母走过来，她母亲脸色铁青。
“阿澈，这个畜生！我打断她的腿！”
我摇摇头，把女儿交给旁边的月嫂。
“爸，妈，让她去。”
我父母冲了过来，我妈的眼泪已经下来了。
“这算什么事！孩子的满月宴！她把我们苏家的脸丢尽了！”
我走下台，对我父母说：“我先送你们回去。”
宴会厅乱成一团。
陆婉的闺蜜，那个叫张莉的一脸愧疚。
“澈哥，对不起，若风那边情况太急了，他流了好多血……”
我看着她，没说话。
张莉认识陆婉，也认识那个死在狱里的林海月。
林海月的弟弟林若风，就成了她们这群人心里的“责任”。
可责任，不会选择在别人孩子满月宴的时候让人拿着一件血衣闯进来。
我拿起外套，离开了这个闹剧现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一声又一声。
我没看。
我知道是陆婉。
她会解释，会道歉，会告诉我林若风快死了，她不能不去。
我们在一起十年，我了解她。
她有圣母情结，更有救赎情结。
林海月的案子，是她唯一败诉的案子。
林海月死后，这份愧疚就变成了她身上的枷锁。
她告诉我，她要替林海月照顾林若风一辈子。
我以前信了。
直到今天我才懂，有些照顾，早就越界了。
回到家，我脱掉西装，换上便服。
我是法医，林若风自杀，送去的医院有我的同事。
我拿上车钥匙，去了医院。
急诊科的抢救室外，陆婉靠墙站着。
她的礼服裙皱了，头发乱了，眼里布满了血丝。
林若风躺在病床上，被推了出来。
他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没有血色，眼睛闭着。
陆婉立刻跟了上去，握住他的手。
我走过去。
陆婉看到我，站直了身体，眼神里都是歉意。
“阿澈，你来了。对不起，今天……”
“他怎么样。”我打断她，看着病床上的林若风。
“医生说失血过多，命保住了，但是情绪很不稳定。”
我点点头。
“那就好。”
我说完，转身。
陆婉拉住我的手腕。
“阿澈，你别这样。林海月的案子是我输了，我欠他们的，我不能不管他，他现在连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
我甩开她的手。
“陆婉，我没怎么样，我只是觉得，我们女儿的满月宴好像不如一个刚自杀的男人重要。”
“不是的！阿澈，在我心里你和孩子最重要！可他要死了！那条命也是我欠下的！”
“医生说他死不了。”我看着她，一字一句：“而且，他手腕的伤口，并不深。”
陆婉的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
这时，病床上的林若风醒了。
他看到我，眼泪瞬间涌出来。
“苏澈哥，对不起，都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看到孩子的满月宴照片，我想到我和姐姐……”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我毁了你们的满月宴。”
陆婉立刻坐回床边，声音放得很轻。
“没事，别想了，都过去了，你好好养身体。”
她回头看我，眼神带着责备：“你看他多可怜，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我没说话，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大门，外面的冷风吹在脸上。
我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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