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画中迷情我推开新家大门的时候,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这是我和陈宴奋斗了五年,才买下的家。从设计到装修,我耗费了整整一年的心血。
我期待着推开门,看见我们梦想中的样子——温馨、明亮,充满了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气息。
然而,门开了。满眼的,是陌生的、浓烈的色彩。玄关正对着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
画上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背对着画面,站在一片金色的麦浪里,
裙摆被风吹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画风热烈而张扬,带着一种灼人的生命力。可这幅画,
我从未见过。我们的设计图里,这里应该是一面干净的白墙,挂着我们去旅行时拍的合影。
我愣在原地,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我换了鞋,一步步走进去。
客厅、餐厅、走廊……甚至连卧室的墙上,都挂满了画。风格统一,笔触奔放,色彩大胆。
画的内容大多是风景,偶尔有人物,但都只是模糊的背影或侧脸。每一幅,
都充满了强烈的个人风格,像一个沉默而固执的宣告。这些画,像一张张巨大的邮票,
贴满了我们的新家,把原本属于我的空间,标记成了另一个人的领地。我的心,
一点点往下沉。我走到客厅最大的一幅画面前,那是一片深蓝色的星空,星辰旋转,
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在画的右下角,我看到了一个签名。
两个娟秀又带着锋芒的字——苏晴。苏晴。这个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
毫无预兆地刺进我的心脏。陈宴的初恋。那个他谈了七年,从校服到社会,
最终因为女方出国而分手的女人。那个他偶尔在醉酒后,会无意识念叨的名字。那个我以为,
早已经彻底从我们生活中消失的名字。我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两个字。
冰冷的玻璃画框,凉意顺着我的指尖,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原来,她从来没有消失。
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以一种更强势、更无孔不入的方式,侵占了我的生活。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陈宴的声音。“满满,你回来啦?怎么样,惊喜吗?
”他提着我最爱吃的那家店的蛋糕,笑容满面地走进来。他的目光扫过满墙的画,
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与怀念。惊喜?我看着他,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目光从他的脸,缓缓移到那些画上。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怎么了,满满?不喜欢吗?
”他走过来,想揽住我的肩膀,“这是苏晴的画,她现在可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了。
我托了好多关系才买到的,挂在家里,多有艺术气息。”艺术气息?我笑了,
笑声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陈宴,你管这个叫艺术气息?”我指着墙上的画,
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你把我亲手挑选的所有装饰画都扔了,换上你初恋的作品,
然后问我喜不喜欢?”我的质问像一颗石子,投入他原本平静的眼眸。他皱起眉,
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林满,你能不能别这么敏感?画就是画,跟她是谁有什么关系?
我们不能单纯地欣赏艺术吗?”“单纯地欣赏艺术?”我重复着他的话,觉得荒唐到了极点,
“好,那我问你,如果我把前男友给我写的情书裱起来,挂满我们的卧室,
你也能单纯地欣赏文学吗?”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能一样吗?那是情书,这是画!
”“有什么不一样?”我的声音陡然拔高,积压在心口的愤怒和委屈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
“对你来说,它们都承载着你和另一个女人的过去!陈宴,这是我们的家!是我们两个人的!
不是你一个人的纪念馆!”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我的声音,
显得那么尖锐,又那么无力。陈宴被我的反应惊到了,他愣了几秒,
随即脸上露出了失望和疲惫的神情。“我以为你会理解我。”他叹了口气,
把蛋糕放在茶几上,“满满,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你为什么对我的过去还是这么耿耿于怀?
苏晴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只是欣赏她的才华,这也有错吗?”“耿耿于怀?
”我气得浑身发抖,“陈宴,你睁大眼睛看看!你的过去式,现在挂满了我们未来的家!
你让我怎么视而不见?你让我每天生活在你对另一个女人的‘欣赏’里?
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怎么没考虑你的感受了?”他也来了火气,声音大了起来,
“我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提前搬过来布置,累了一整天!你就因为几幅画,就给我摆脸色,
把我的心意当成驴肝肺?”他的心意?我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原来,在他的逻辑里,这一切,
都是为了我好。是我不识好歹,是我小题大做,是我敏感多疑。错的,全是我。我看着他,
忽然就觉得很累。那种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疲惫感,几乎要将我淹没。我不想再争吵了。
“把画摘下来。”我看着他,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说道。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陈宴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他愣了一下,随即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林满,
你别无理取闹。”“我再说一遍。”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把这些画,全都给我摘下来。
现在,立刻,马上。”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们对视着,谁也不肯退让。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固执,最后变成了一丝冷漠。“不可能。
”他冷冷地吐出三个字,“这些画,每一幅都价值不菲,而且是我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就因为你一句话,我就要摘下来?”“价值不菲?”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所以,
在你的心里,我的感受,还比不上这些画的价钱,是吗?”他沉默了。但他的沉默,
已经给了我最清晰的答案。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五年,准备托付一生的男人,在这一刻,
突然变得无比陌生。那些画,像一个个无声的嘲讽,挂在墙上,也挂在我的心上。
它们用浓烈的色彩告诉我,这个我倾尽所有心血打造的家,从一开始,就没有我的位置。
“好。”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你不摘,我来摘。”说完,我转身走向最近的一幅画,
伸手就要去取。“你敢!”陈宴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
捏得我生疼。“林满,你今天是要发疯吗?”他低吼道,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被他抓得动弹不得,只能仰头看着他,看着他因为维护另一个女人的作品而变得狰狞的脸。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了。“发疯?”我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陈宴,你看清楚,
我不是在发疯。我只是在告诉你,这个家里,有她,就没我。”2 情断画墙我的话音刚落,
陈宴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神闪躲了一下,然后走到阳台去接。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冷。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我几乎能猜到。果然,
没过多久,他走了回来,脸色复杂地看着我。“是我妈。”他开口,语气生硬,
“她听说了我们布置新房的事,说明天要过来看看,顺便……一起吃个饭。”他顿了顿,
似乎在斟酌用词:“满满,你看,妈明天就来了,我们今天就别吵了,行吗?这些画的事,
我们以后再说。”“以后?”我看着他,觉得可笑至极,“没有以后。今天这件事不解决,
你妈也不用来了。”陈宴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林满,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僵吗?
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别来,就因为几幅画?你让她怎么想我?怎么想你?
”“我不在乎她怎么想。”我迎上他的目光,寸步不让,“我只知道,如果今天我妥协了,
那以后我的生活里,就会有无数幅‘苏晴的画’。陈宴,你想让我忍,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你……”他气结,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计较什么?
”他闷声说,“我和苏晴早就结束了,我们现在就是普通朋友。她画画有天赋,
我欣赏她的作品,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为什么非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让你把她的画挂满婚房?普通朋友能让你在未婚妻明确表示反对后,
还如此强硬地维护?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我和他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们说的明明是同一种语言,却永远无法理解对方。“陈宴,”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平视着他,“我们先不谈苏晴。我问你,这个家,是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他皱着眉,
点了点头:“当然是。”“那装修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说好了,
每一个细节都要我们共同商量决定?”“是。”“那我为这个家,跑前跑后,熬了多少个夜,
画了多少张图纸,你忘了吗?”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说话。“你没有忘。
”我替他回答,“那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单方面推翻我们所有的设计,换上这些画?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想过我吗?
有尊重过我吗?”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打在他的心上。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他无话可说。在这件事上,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我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打着“惊喜”和“艺术”的旗号,满足着自己对过去的怀念和意淫。“所以,陈宴。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题的关键,从来都不是苏晴,而是你。
是你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妻子,没有把这里当成我们共同的家。”说完,我不再看他,
转身拿起我的包。“你去哪?”他猛地站起来,拉住我。“去一个没有‘苏晴’的地方。
”我冷冷地说,“这个充满她‘艺术气息’的家,你自己住吧。”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林满!”他在我身后大喊,“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
我们就完了!”我的脚步顿了一下。我没有回头,只是站在门口,
清晰地感觉到眼泪在往下掉。完了?从我推开门,看到满墙画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完了。
我没有再犹豫,决绝地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在我身后“砰”的一声关上,
隔绝了他所有的声音,也隔绝了我们所有的过去。走出小区,外面的冷风一吹,
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五年。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五年,全都给了这个男人。
我陪他从一无所有,到今天的一切。我以为我们是彼此的盔甲,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伴侣。
可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原来,我只是一个迟到者。在他的心里,
早就有一个人为他建起了一座城池,固若金汤,而我,连城门都进不去。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手机响了起来。是陈宴的妈妈,我的准婆婆。我犹豫了一下,
还是接了。“喂,满满啊。”电话那头,婆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热情,
“我和你叔叔明天就到啦,想看看你们的新房,给你把把关。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听到“新房”两个字,我的心又被刺痛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阿姨,我……”“哎呀,满满,我跟你说,
”她没等我说完,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听陈宴说,他把苏晴的画挂家里了?干得漂亮!
我跟你说,苏*那丫头,现在可出息了,画卖得可贵了!挂在家里,多有面子啊!
这说明我们家陈宴有眼光,也念旧情。你可得跟他好好学学,做女人,心胸要开阔一点,
别老抓着过去那些小事不放。”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婆婆的话,
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了我最痛的地方。原来,他们都知道。他们都知道,
并且引以为荣。在他们母子眼里,这件事,是我应该理解,应该接受,甚至应该感到骄傲的。
而我的愤怒,我的委屈,我的痛苦,都只是“心胸狭隘”和“无理取闹”。“阿姨。
”我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你不用来了。”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满满,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道,“你们不用来了。因为那个所谓的‘新家’,
我不会再踏进去一步。还有,我和陈宴,完了。”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将他们的号码,全部拉黑。世界,终于清静了。我站在天桥上,
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河,城市的霓虹灯在我的眼泪里,模糊成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块。
我忽然就笑了。笑自己傻,笑自己天真。我以为我嫁的是爱情,原来,
我只是嫁给了一个男人对初恋的执念。我以为我是在构筑一个家,原来,
我只是在为一个叫苏晴的女人,装修她的个人画廊。何其可笑,何其可悲。我拿出手机,
给我最好的闺蜜周琪打了个电话。“琪琪,我失恋了。能来接我一下吗?”电话那头,
周琪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你在哪?等着,我马上到!”半小时后,周琪的车停在我面前。
我上了车,她看着我红肿的眼睛,什么都没问,只是递给我一包纸巾,然后一脚油门,
带我离开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在周琪的公寓里,我喝着她递过来的热牛奶,
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她听完,气得直接把抱枕摔在了地上。“我操!
陈宴他妈的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婚房里挂初恋的画?他怎么不干脆把初恋的骨灰盒供起来,
早晚三炷香啊!”周琪的怒骂,让我紧绷的情绪瞬间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他和他妈,都觉得是我小气,是我无理取闹。”我哽咽着说,
“琪琪,真的是我错了吗?”“你错个屁!”周琪一把抱住我,“错的是他!
是他从头到尾就没把你当回事!满满,听我的,这种男人,不分留着过年吗?
他不是喜欢怀念过去吗?那你就让他滚回他的过去里去!”闺蜜的话,像一剂强心针,
让我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是啊,我没错。我爱一个人,所以我希望他的世界里,
只有我。我用心经营一个家,所以我希望这个家里,充满了我们共同的记忆。这有什么错?
错的是那个打着“深情”的幌子,肆无忌惮地伤害我的男人。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
不用看也知道是陈宴。我没有理会,直接关了机。“琪琪,帮我个忙。”我擦干眼泪,
看着她,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帮我找个律师,最好的那种。”周琪愣了一下,
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明天就帮你联系。财产分割,房子车子,
一分钱都不能便宜他!”我看着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这场持续了一夜的闹剧,该结束了。
而我的人生,也该翻开新的一页了。3 画外真相第二天,我是在周琪的床上醒来的。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刺得我眼睛有些疼。宿醉般的头痛提醒着我,昨天发生的一切,
都不是梦。我拿起手机开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微信消息瞬间涌了进来。
全是陈宴和他母亲的。我一条都没看,直接全部删除。周琪已经去上班了,
给我留了早餐和一张纸条。律师已经联系好了,下午三点,老地方咖啡馆见。
吃完早餐好好休息,天塌下来,老娘给你顶着!我看着纸条,心里一暖。简单地吃了点东西,
我开始冷静地思考接下来的事情。首先是房子。房子是婚前我们两家共同出资买的,
首付我家出了大头,房产证上写的是我们两个人的名字。这几年,房贷主要是陈宴在还,
但我负责了家里几乎所有的开销,算下来也差不太多。这房子,我必须拿回来。或者说,
拿回属于我的那一部分。然后是车子,车子是陈宴婚前买的,属于他的个人财产,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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