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不是看不见伤。她是选择性地看不见我的伤。1那水晶烟灰缸朝我飞过来的时候,
时间好像被按了慢放。它在惨白的灯光下转着圈,亮得晃眼。像一颗带着恶意的钻石。
我能看清它飞过来的每一寸轨迹。能看清空气里被它搅动的灰尘。
能看清我丈夫陈明那张完全扭曲变形的脸。青筋暴起,眼睛血红。嘴巴张得老大,
发出我听不清的野兽一样的吼叫。这张脸,和三年前樱花树下,捧着玫瑰温柔对我说“林晚,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那张脸。判若两人。“砰——!”闷响。不是玻璃碎掉的声音。
是硬东西狠狠砸在我额角骨头上的声音。剧痛猛地炸开。眼前一黑。温热的、粘稠的东西,
顺着我的眉骨流下来。糊住了我一半眼睛。世界变红了。几乎就在同时。“咔哒——!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的声音。那么熟悉。像每一个平凡的傍晚。在我猩红的视野里,
婆婆张美兰僵在玄关。手里还拎着那个印着小熊的保温袋。脸上那点准备给儿子惊喜的笑,
还没展开。就冻住了。变成了石膏像一样的惊愕。她眼睛瞪得极大。死死盯着我流血的额角。
陈明喘着粗气,动作卡在半路,眼里的疯狂褪下去一点,换上了一点慌。死静。只有我的血,
滴在米白色瓷砖上的声音。嗒。嗒。嗒。像催命符。我这不争气的心,居然在这时候,
生出一点可耻的期待。她看见了…她终于看见了吧…这满屋子的压抑,我这一身的伤。
终于有了一个血淋淋的、没法忽视的证据。她动了。她绕开了我。像绕开一滩脏水。
一步一步,慢得像电影慢镜头,走向她儿子。她的眼睛,一直没离开我的脸。
那里面没有关心,没有心疼。只有铺天盖地的惊恐。和一种更深、更冷的东西——那是指责。
她抬起那只戴着旧金戒指、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声音轻得像叹气,
却又像毒针,扎穿我最后防线:“造孽啊……”“林晚,
你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把他……把我这么好的儿子,逼成了这样啊?”轰隆一声。
我心里那根叫家的柱子,塌了。碎得拼都拼不起来。原来,真相可以这么容易被扭歪。原来,
看见的人,会选择亲手蒙上自己的眼睛。然后质问你,为什么站在黑暗里。血,还在流。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流干了。2我跟陈明,是王阿姨介绍的。我妈的老同事。
她把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晚晚,放心!阿姨看着长大的孩子,错不了!”“陈明,
重点大学,国企工作,稳定!”“脾气更是出了名的好!温和,有礼,从来没跟人红过脸!
”“你嫁过去,就等着享福吧!”享福。这词儿,像颗糖,甜得我当时晕头转向。
第一次正式见他妈张美兰,在一家挺贵的餐厅。她穿着旗袍,头发梳得溜光水滑。
拉着我的手,笑得很慈祥:“晚晚,名字真好听。”“我们陈明啊,从小到大,
性子最温和了。”“路上看见流浪猫,都舍不得,非要把自己的牛奶分给它们喝。
”她轻轻拍我的手背,眼神那叫一个真诚:“你能找到他,真是你的福气。
”“以后你们好好过,互相体谅,妈就放心了。”福气。这光环,又亮闪闪地罩了下来。
我低着头,心里甜滋滋的。觉得老天待我不薄。婚后头几个月,确实是甜的。陈明体贴,
记得我爱吃什么,下班偶尔带束花。婆婆也常打电话,或者送煲好的汤来。我以为,
我抓住了那份福气。变化是悄悄来的。像墙上的霉点,一开始不起眼,后来连成一片,
没法看了。第一次明显不对劲,是因为我炒菜咸了。他下班晚,菜凉了热过,可能更咸。
他没吼。只是放下筷子,脸沉下来。餐厅暖黄的灯照着他,一半脸是阴的。“说了多少次,
吃太咸对身体不好。”声音不高,但像冰块砸过来。“我妈从小就饮食清淡,
我们家习惯就这样。”那眼神,不再是平时的温和。是审视。是挑剔。让我心里一哆嗦。
后来,这冷气钻进了所有角落。我下班跟同事多聊十分钟,他电话能打爆。接通不是关心,
是压着火的质问:“在哪儿?跟谁?几点回?”我跟朋友聚个餐,发朋友圈合照。
他阴阳怪气:“看来我这丈夫不行啊,让你总想往外跑,交际花吗?”每次我有点委屈,
想解释。婆婆总会“刚好”出现,或者打电话来。“晚晚,男人在意你才管你。
说明陈明心里有你。”“陈明工作压力大,单位不容易,回家你多体谅,顺着他。
”“他是我带大的,我最懂。他善良,懂事,没让我操过心。”“肯定是你哪儿没注意,
惹他不高兴了。夫妻之间,女人要多包容。”我懵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我真的不好?
是不是我太敏感?太娇气?是不是我做老婆,特别失败?我拼命努力。
按他们母子的口味做菜,力求清淡精准。下班直接回家,不再参加任何聚会。
我把自己活成了一个刻板的符号。一个想换他一点温情的、卑微的乞丐。可我的退让,
换来的不是平静。是变本加厉的挑刺和无名火。推我,骂我,
摔东西……我身上开始有“不小心”撞的、“不小心”摔的“淤青”。婆婆来,
我大夏天也穿高领。她看见过我手腕上的指痕。只是轻轻拉下我的袖子遮住,
叹气:“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女孩子家,留疤多难看。陈明看了该心疼了。
”而我那个“温和有礼”的丈夫,在她面前,永远是孝顺体贴的好儿子。夹菜,听唠叨,
母子俩有说有笑。我像个多余的透明摆设。站在旁边。看着那幅完美的“母慈子孝”图。
独自背着“逼疯了好男人”的黑锅。福气?早就锈穿了。变成了套在我脖子上,
越勒越紧的枷锁。3额角的伤口不算深,但血糊了半张脸,吓人。
陈明在他妈那种震惊又带着哀求的眼神下,烦躁地猛抓头发。像赶苍蝇。最后啥也没说,
转身大步走进书房。“砰!”一声巨响,摔上门。世界安静了。只有我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嗒。嗒。“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婆婆的声音带着抖,打破安静。我像木偶,
跟她进卫生间。白光灯刺眼。把我流血的惨样照得清清楚楚。她打开镜柜,拿出药箱,
手忙脚乱,瓶子磕碰响。拧开酒精,用镊子夹棉球,蘸了蘸。往我伤口上一按。嘶——!
我疼得抽气,身体往后缩。她的手,停住了。我抬起被血糊住的眼睛。居然看到她眼圈红了。
有水光在闪。我死掉的心,动了一下。难道…她终于看到我疼了?难道这血,终于触动了她?
“他小时候,”她声音哽咽,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砸在我放在洗手台的手背上。冰凉的。
“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下雨天看见蚯蚓,
都用树叶小心挪到草里……”她哭得更凶,手抖得拿不住棉签。酒精混着她眼泪的咸味,
堵在小空间里。“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动手打人啊……”她抬起泪眼看我,
里面是为她儿子感到的锥心痛苦和迷茫。“林晚,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说了什么,
还是做了什么…”“把他逼到这一步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他不是这样的!
”那滴在我手背上的、她的眼泪。不再是水。是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我的皮,我的骨头,
直透心底。把我那点可怜的期待,烧成了灰。原来。她的眼泪,从头到尾,不是为我流。
是为她“本性善良”却“变了”的儿子。是为她“完美作品”上出现的瑕疵。
我这流血的伤口?不过是证明她儿子是“被逼无奈”的证据!镜子照着我们俩。
一个泪流满面,痛心疾首。一个满脸是血,眼神空洞。真可悲。在这卫生间里,流血的,
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她抖着手,用纱布胶带,笨拙又粗暴地给我贴好伤口。
然后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里,她反复搓洗手上沾的——我的血。像在洗什么脏东西。
水流冲走了血迹。也冲走了刚才的一切。冲走了她儿子打人的痕迹。
只留下我这道“活该”的疤。她关掉水,擦干手,看着我。
语气是精疲力尽后的强硬:“今晚的事,过去了。”“谁都别再提。”“传出去,
对谁都不好,你脸上也无光。”“你们是夫妻,没有隔夜仇。等他气消了,就过去了。
”过去了?我额角的伤一跳一跳地疼。提醒我,这痛,过不去。它会钻进我的肉,
刻进我的骨头。但有些话,已经不用说了。4烟灰缸的事,像道裂痕,留在了这个家,
也留在了我们三个人之间。伤口结痂,掉了,留下一道淡粉色的疤。横在我额角。
也横在婆婆张美兰心里。她来得更勤了。不再是送关爱的妈妈。像个沉默的“矫正官”。
眼睛像尺子,时刻量着我合不合格。厨房是主战场。我做饭,她悄没声站门口看。
量我切菜厚薄,调味多少。有一次,我想拿顶柜的辣椒罐,给自己拌个小料。“晚晚。
”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来。我吓一哆嗦,罐子差点砸脚上。她走上来,不是帮我拿。
是用她那双干瘦却有力的手,按住我拿罐子的手。温和地,但坚决地,把罐子推回原处。
“陈明最近肝火旺,睡不好。”她看着我的眼睛,像宣布真理。“医生说了,要清淡,
辛辣刺激的,忌口。”我想说我就自己吃一点。可看着她不容商量的眼神,话卡在喉咙。
她不需要我解释。她只是在定规矩。真正的规矩,出现在一个周二早上。在我梳妆台上。
不是纸条。是一张A4打印纸。工工整整,
标题加粗:《关于维持家庭和谐与丈夫身心健康的若干生活细则》我拿着那张纸,
站在晨光里,手指冰凉。像攥着一块冰。条款细到让人发指:仪容:穿衣服要得体大方,
避免鲜艳暴露。素色,简约。妆要淡,不能浓。行为:跟丈夫说话,声音不能超过40分贝,
保持微笑,眼神要柔。不准皱眉叹气。家务:地上不能有灰,东西放回原位。每周大扫除,
有检查表。饮食:丈夫下班十分钟内,递上温度刚好的茶绿茶,70℃±5℃。
菜要清淡,营养,少盐少油。作息:丈夫工作休息,没事别打扰。手机静音。晚上十点后,
客厅书房保持安静。……十几条。这不再是关心。是行为规范说明书。
是把我变成“妻子”这个工具的操作指南。制定这指南的人,在早餐桌上,
用那双我曾以为是“慈爱”的眼睛看我。好像在说:“看,我在帮你,帮你守住家,
帮你改错。”陈明呢?他很满意。婆婆“教导”我时,他坐沙发看杂志,偶尔瞥一眼。
眼神平静。好像在说:“早该这样。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有一次,婆婆帮我收阳台衣服。
拿起我那条藕粉色连衣裙。我婚前攒钱买的,很喜欢。她摸着裙子,叹气:“晚晚,
这颜色…太嫩了点,款式…不够稳重。”“为人妻了,穿着要端庄,免得惹闲话,
让陈明没面子。”第二天,裙子不见了。我问她。她正在插花,头也不抬,
自然得像聊天气:“我帮你收起来了。”“等你什么时候心态更稳了,更适合穿了,
再拿给你。”我的衣服。我的社交。我的口味。我说话声音大小。我情绪好坏。
我存在的每个细节,都在被系统性地“修正”、“剥夺”。理由?
都是为了不“刺激”那个真正的、情绪不稳定的施暴者。这个家,没有铁栏杆。
却处处是看不见的墙。我活在里面。喘的每一口气,都是规训的味道。
5真正把我推下深渊的,是一个夏末的、雷雨夜。那晚陈明部门应酬,喝得烂醉回来。
酒气混着烟味,能点着。他心情极差,不停骂领导,骂工作。我像往常一样,缩着存在感,
给他拿拖鞋,想去倒蜂蜜水。他一把推开我,晃着去浴室,嚷嚷洗澡。嫌水放得慢,
火“噌”地冒出来。他从浴室冲出来,额头青筋跳,指着我鼻子开骂。脏话像窗外的暴雨,
砸我身上。我习惯了。垂着眼,站着不动。像没感觉的石头,等风暴过去。
可能是我这死样子,更激怒了他。他需要我反抗,挣扎,求饶。不是一潭死水。
他红着眼四下看,盯住茶几上的玻璃杯。抓起,朝我狠狠砸过来!我下意识侧身躲。
杯子擦着我耳朵飞过,在身后墙上炸了!碎片乱飞,像冰花,有几片扎到我小腿上,
刺刺地疼。巨大声响,引来了婆婆。她穿着睡衣,站在走廊阴影里,手里拿着毛巾,
像要洗漱。闪电劈过,照亮她惨白的脸。比看到烟灰缸那次,更惊恐。陈明看到他妈,
动作停了一下。酒精放大了他的暴戾,但还残留一点对妈的顾忌。他没再拿硬东西,
抓起沙发上的羽绒靠枕,疯了一样朝我劈头盖脸砸!“丧门星!扫把星!娶了你老子就倒霉!
工作不顺!回家看你这张死人脸!摆给谁看?!啊?!”羽绒枕软,打不伤人。
可那种被当垃圾、当出气筒打的屈辱,比疼更刺骨,更绝望。我还是护着头脸,不哭,
不求饶。透过胳膊缝,死死看走廊里的婆婆。她站在那,像被雷劈中的树,不动。
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惊恐、指责。有了更复杂、让我浑身冰凉的的东西——极致的痛苦,
无奈的认可,还有…下定某种决心后的,麻木。然后,她动了。向前两步。不是走向我,
也不是走向她发疯的儿子。她走到了我们卧室门口。她的手,伸向了门把手。我心脏停跳。
看着她,在陈明的骂声和震耳的雷声里,清晰无比地旋转了门锁按钮。然后,
我听见那声轻微的、却像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的——“咔哒。”她从外面,把我们卧室的门,
锁上了。她在门外,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冷静,
隔着门板说:“你们夫妻的事…”“关起门来解决,别让邻居看了笑话。”6世界,静音了。
雷声,雨声,陈明的骂声,全没了。感官放大又缩小。只剩下那声“咔哒”落锁,
在脑子里疯狂撞,震得我灵魂出窍。门里,是我丈夫,一只被酒精和情绪控制的野兽。门外,
是我婆婆,亲手为我们关上这扇叫“家”的囚笼,亲手落了锁。
她选择把她口中“连蚂蚁都不忍心踩”的“好儿子”,和“逼疯了他”的我,
锁在这个封闭空间里。她选择用沉默、纵容,甚至可以说是帮忙,
来维持她“完美家庭”的表面和平,掩盖那不能见人的“家丑”。“咔哒。”这一声,
锁住的不是门。它锁死了我对“亲情”、对“婆媳情”、对这个家还有一点温情的最后幻想。
它锁死了我所有忍耐、退让、自我怀疑的意义。它像冰冷铁钳,掐灭了我心里最后一点火苗。
黑暗里,陈明的骂声因为门锁上,更放肆了。枕头一下下砸我。不疼。但每一下,
都在我心里凿开一个更深、更冷的洞。不知过了多久。几分钟?一世纪?他没劲了。
酒精和疯狂耗光了他力气。喘着粗气,动作慢下来,最后,像烂泥摔在床上。几乎瞬间,
鼾声就如雷响起,和窗外雨声一起,唱荒诞的催眠曲。世界又有声了。雨打玻璃,又急又密。
鼾声起伏,恶心。我慢慢,慢慢放下护着头脸的手臂。身体因为长时间绷着,僵硬,酸痛。
我扶着冰凉的墙,艰难站起来。没看床上那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走到锁住的门前,伸手,
指尖碰到冰凉光滑的漆面。轻轻转动门把手——纹丝不动。外面锁死了。确认这点,
我心里竟一点不慌,只有死水般的平静。我转身,背靠冰凉门板,身体慢慢滑下去,
坐在地板上。没哭。眼泪早在他妈为儿子哭的那会儿,流干了。我只是抱紧膝盖,
把脸埋进去。眼睛在黑暗里睁得很大,没焦点,看窗外被暴雨模糊的灯火。那些光,
在雨里晕开,那么远,那么假。像我曾以为能摸到的“幸福”。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画面。
陈明初见的温和笑脸。婆婆拉我手说“福气”。烟灰缸飞来的线。
婆婆给我处理伤口时掉的泪。《细则》上冰冷的字。还有…刚才门外,那声清晰的落锁。
每个画面,都像钝刀,在我心上反复割。可奇怪,我不觉得疼了。当疼超过一个限度,
当绝望彻底淹了希望。剩下的,是近乎麻木的、冰冷的清醒。我忽然懂了。在这个家,
我从来不是平等的、被尊重的成员。我是附属品。是维持他们母子关系的工具。
是需要被“规训”才能符合期望的物件。当我这“工具”不顺手,甚至让“使用者”暴躁时,
我的存在,就是原罪。婆婆不是看不见伤。她是选择性地看不见我的伤。她所有行为,
最终指向一个核心:维护她儿子,维护这个家表面的完整。为此,她能牺牲我的一切。
我的尊严,我的安全,我作为人的基本权利。想通这点,
一直压在心头那种沉重、自我怀疑的雾,散了。我不再怕了。一个被剥得精光,
连基本安全和人格尊严都被至亲亲手碾碎、并锁在暴力现场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恐惧的对面,不是勇气,是无所畏惧。我就这么坐着。背靠锁住的门。听窗外雨变小。
听鼾声起伏。看天色从墨黑,一点点透出灰白。当第一缕微弱的晨光,
透过雨后被洗干净的玻璃,落我手臂上时。我抬起了头。脸上没表情。但我知道。有些东西,
从昨夜那声锁响开始,彻底死了。而有些东西,正在这片废墟下,破土而出。7天亮了。
雨后的太阳特别清亮,照进屋里,地板上光斑耀眼,能看见空气里飘的灰。卧室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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