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归尘·第一章油麻地的雨总带着股洗不掉的油腥气,黏糊糊地裹在人身上。
阿琛靠在斑驳的砖墙根,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指腹一缩,才猛地回神。
巷口传来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阿泰骑着辆半旧的本田CB400冲进来,
车座上还沾着几片没来得及清理的枯叶。“发什么呆?喇叭的人都在码头等急了。
”阿泰甩了甩头上的水珠,车把上挂着的黑色布袋晃了晃,
里面是今晚要用的橡胶手套和撬棍。阿琛掐灭烟头,弯腰跨上后座,
鼻腔里瞬间灌满了汽油味与雨水混合的气息——这是他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味道,
像一层洗不掉的烙印。今晚的活是喇叭亲自安排的,抢尖沙咀那家新开的珠宝行。
阿琛负责开车接应,阿泰则跟着另外两个小弟进去动手。车是提前偷来的二手丰田,
车牌用黑布蒙着,停在珠宝行后巷的暗格里。夜里十一点,巷子里只有路灯投下的昏黄光影,
阿泰他们猫着腰摸进珠宝行,玻璃破碎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没过三分钟,
几个人就拎着沉甸甸的钱袋冲了出来。“走!”阿琛一脚踩下油门,
丰田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可刚拐过两个路口,后视镜里就亮起了刺眼的警灯,
红蓝光束在雨幕里炸开。“操,怎么来得这么快?”阿泰骂了一句,从怀里掏出弹簧刀,
却被阿琛按住了手。“别胡来,甩掉他们。”阿琛猛打方向盘,车子冲上一条狭窄的单行道,
两侧的店铺招牌擦着车窗掠过。警笛声越来越近,前方路口突然冲出一个人影,
阿琛下意识踩下刹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划出长长的水痕,
最终在离那人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是个女孩,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
手里还抱着一个大提琴盒,显然是刚结束演奏回家。雨水把她的头发打湿,
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被突然冲出来的车吓得愣住,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
“阿琛,快开车!”阿泰急得拍了拍座椅,警灯已经出现在巷口。
阿琛看着女孩毫无防备的眼神,又瞥了眼越来越近的警察,心一横,
推开车门一把将女孩拽进副驾驶,锁死了车门。“别怕,配合我,不会伤害你。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同时再次踩下油门,车子朝着反方向疾驰而去。
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发抖,却没敢尖叫,只是紧紧抓着大提琴盒的带子,
眼神里满是恐惧与疑惑。阿琛从后视镜里看到警察的车被甩在了后面,才稍微松了口气,
余光瞥见女孩胸前的校徽——圣玛利女子中学,是油麻地这边有名的贵族学校,
看来是个家境不错的千金小姐。车子最终停在了郊外的一处废弃仓库前,阿琛熄了火,
车厢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雨声。“你……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
”女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阿琛解开安全带,转头看向她,
路灯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能看到细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我叫阿琛,”他顿了顿,
又补充道,“只是借你用一下,等安全了就送你回去。”他没提珠宝抢劫的事,
也没说自己是混黑道的,只是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女孩。
女孩犹豫了一下,接过水,却没有拧开,只是小声问:“你……不会伤害我吧?
”阿琛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被欺负时的样子,心里莫名软了一下。
“不会,”他说,“我答应你。”话音刚落,仓库外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
是阿泰去跟喇叭汇合后回来了。阿琛看了眼女孩,又看了眼仓库门口,
知道自己必须做个了断——喇叭那个人,可没那么好说话。
烈风归尘·第二章仓库的铁门被阿泰推开时,卷进一阵带着寒意的雨风。
阿琛正靠在生锈的铁架旁抽烟,乔乔坐在角落的木箱上,怀里还抱着那个大提琴盒,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盒面的木纹——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安全感。“喇叭在前面废车场等着,
让你过去一趟。”阿泰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他走到阿琛身边,压低声音补充,
“我刚听见他跟手下嘀咕,说‘活口留不得’,你……”阿琛夹烟的手指顿了顿,
烟蒂上的火星落在积灰的地面,烫出一个小黑点。他没回头看乔乔,只是把烟摁灭在铁架上,
声音冷得像外面的雨水:“知道了。你先在这盯着,我去去就回。”乔乔抬起头,
正好对上阿琛的目光。他的眼神比刚才在车里时沉了些,却没了劫持时的狠劲,
反倒藏着一丝她读不懂的复杂。她张了张嘴,想问他要去做什么,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连他的名字都是刚刚才知道,
又有什么立场追问。废车场离仓库不远,满是报废汽车的残骸,在雨夜里像一群沉默的巨兽。
喇叭靠在一辆破卡车的车头,手里把玩着一把弹簧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看到阿琛过来,他嘴角勾起一抹阴笑:“阿琛,今晚这事办得不错,就是……带回来个麻烦。
”“人是我劫的,跟她没关系。”阿琛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语气没什么起伏,
“她没看清我们的脸,放了她,不会有问题。”“放了她?”喇叭嗤笑一声,把刀扔在地上,
刀尖插进泥水里,“你当警察是傻子?那女孩穿的是圣玛利的校服,家里非富即贵,
要是她回去报了警,我们谁都跑不了!”他上前一步,逼近阿琛,
“我已经让人去查她的底细了,等查清楚,就……”“不行。”阿琛打断他,声音硬了几分,
“我答应过她,不会伤害她。”“答应她?”喇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阿琛,
你别忘了自己是混哪条道的!讲信用?讲良心?那东西在道上能当饭吃吗?”他突然抬手,
一把揪住阿琛的衣领,“七叔护着你,我不跟你计较,但这次的事,你别想拦着我!
”阿琛没有挣扎,只是盯着喇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要动她,先动我。”两人僵持着,
雨越下越大,打在汽车残骸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就在这时,喇叭的手机响了,
他松开阿琛,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挂了电话,
他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废轮胎,骂道:“妈的,警察查到这边来了,先撤!”他看了眼阿琛,
眼神阴鸷:“这事没完,你最好看好那个女孩,别给我惹麻烦。”说完,
便带着手下匆匆离开。阿琛松了口气,转身往仓库走。雨幕里,
他想起乔乔坐在木箱上的样子,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他知道,
喇叭不会善罢甘休,乔乔留在身边,只会越来越危险。回到仓库时,乔乔还坐在原地,
听到脚步声,她立刻抬起头,眼里带着一丝担忧。阿泰凑过来,
小声说:“刚才喇叭的人来过,在仓库周围转了一圈,被我打发走了。”阿琛点点头,
走到乔乔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现在送你回去,记住,今晚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包括警察。”乔乔愣住了,她以为自己会被一直软禁在这里,没想到他真的要放自己走。
她看着阿琛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露出光洁的额头,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
好像和她想象中的“坏人”不太一样。“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你为什么要放我走?”阿琛站起身,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别问那么多,走了。
”他让阿泰留下处理现场,自己则带着乔乔,开着那辆二手丰田,往市区的方向驶去。
车里很安静,只有雨刷器来回摆动的声音。乔乔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又看了眼专注开车的阿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涟漪。
车子停在乔乔家小区门口,那是一片高档住宅区,和阿琛平时待的油麻地,简直是两个世界。
乔乔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递到阿琛面前:“擦擦吧,
都湿透了。”阿琛愣了一下,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乔乔看着他,
小声说:“谢谢你,阿琛。”说完,她推开车门,抱着大提琴盒,快步走进了小区。
阿琛坐在车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才发动车子,汇入夜色里。他不知道,
这一晚的相遇,只是两人纠葛的开始,而命运的齿轮,已经在雨夜里,悄然转动。
烈风归尘·第三章乔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指尖还残留着大提琴盒冰凉的触感。
母亲坐在对面,手里拿着热毛巾,一遍遍地帮她擦着湿发,语气里满是后怕:“还好你没事,
要是出了什么事,妈妈该怎么办啊?”父亲站在窗边,眉头紧锁,手里攥着手机,
显然是刚和警察通完电话。“警察说,昨晚尖沙咀发生了珠宝抢劫案,
嫌疑人可能劫持了人质,”他转过身,看向乔乔,“你仔细想想,昨晚劫持你的人,
长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特征?”乔乔的心猛地一紧,
脑海里浮现出阿琛的脸——雨水打湿的头发,低沉的声音,还有他说“我答应过你,
不会伤害你”时的眼神。她咬了咬下唇,摇了摇头:“当时太黑了,我没看清,
只知道他大概二十多岁,声音有点哑。”父亲皱了皱眉,还想再问,母亲却拉了拉他的胳膊,
小声说:“孩子刚受了惊吓,别再逼她了,等她缓过来再说吧。”父亲叹了口气,没再追问,
只是叮嘱道:“这段时间别一个人出门,我已经给你请了假,等风头过了再去学校。
”乔乔点了点头,起身回了房间。关上门,她靠在门板上,心里乱糟糟的。
她知道自己在撒谎,可她就是不想把阿琛的信息告诉警察——那个劫持了她,
却又遵守承诺放她回来的男人,好像没那么坏。而另一边,阿琛回到自己租住的阁楼时,
天已经蒙蒙亮。阁楼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墙上贴着几张摩托车比赛的海报。
他脱下雨湿的外套,露出胳膊上的擦伤——那是昨晚和喇叭争执时不小心蹭到的。
阿泰随后也来了,手里拎着早餐,还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喇叭今早找过七叔,
说你护着那个人质,坏了帮派的规矩,让七叔好好管教你。”阿琛咬了一口包子,没说话。
他知道,喇叭这是在向七叔施压,也是在警告自己。七叔是帮派里少数真心待他的人,
当年他无家可归,是七叔收留了他,教他在道上生存的规矩。可这次,
他不想听七叔的——他不能让乔乔受到伤害。“对了,”阿泰突然想起什么,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昨晚我在仓库门口捡到的,好像是那个女孩掉的。
”阿琛接过纸条,上面是一串娟秀的字迹,写着“乔乔”两个字,后面还跟着一个电话号码,
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大提琴图案。他捏着纸条,指腹摩挲着那两个字,
心里忽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接下来的几天,阿琛一直没敢出门,怕被喇叭的人盯上,
也怕给乔乔带来麻烦。直到第五天晚上,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喂,是阿琛吗?我是乔乔。”阿琛愣住了,
没想到乔乔会主动联系他。“是我,”他顿了顿,“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我……我那天不小心把写着电话的纸条掉了,”乔乔的声音有些小声,
“我猜是你捡到了。”她停顿了一下,又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没事吧?
”阿琛心里一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我没事,你呢?没被警察追问吧?
”“没有,我跟他们说没看清你的样子,”乔乔的声音轻松了些,“对了,明天是我的生日,
我……我想请你吃个饭,算是谢谢你放我回来。”阿琛犹豫了,
他知道自己和乔乔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靠近她,只会给她带来危险。可他又忍不住想见到她,
想再看看她清澈的眼睛,听听她温柔的声音。最终,他还是答应了:“好,明天在哪里见?
”挂了电话,阿琛看着手里的纸条,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不知道,这场生日的邀约,
会让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也会让他们卷入更深的漩涡里。第二天晚上,
乔乔在一家安静的西餐厅等阿琛。她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化了点淡妆,
看起来比上次在仓库里时,多了几分活泼。看到阿琛走进来,她立刻站起身,朝他挥手。
阿琛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站在装修精致的西餐厅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走到乔乔对面坐下,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抱歉,我来晚了。”“没有,我也刚到,
”乔乔笑着说,把菜单推到他面前,“你看看想吃什么,我请客。”阿琛接过菜单,
上面的菜名他大多不认识,只能随便点了一份牛排。吃饭的时候,两人聊了很多,
乔乔说起自己在学校的生活,
说起拉大提琴时的快乐;阿琛则说起自己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日子,
说起跟着七叔在道上打拼的经历。灯光柔和的餐厅里,悠扬的音乐流淌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彼此的心里悄然滋生。
阿琛看着乔乔脸上的笑容,忽然觉得,或许这样的生活,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可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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