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萦绕着似有似无的药香，仔细闻还有桂花的香气，懂香之人细品之下会发现这桂花香气是为了掩盖空气中的药香而有意为之。
沈凝坐在镜前，面色苍白，眼下一片青灰，可见夜间睡得并不安稳，偶尔轻咳两声，看来换季让沈凝受了风寒，沈凝如玉的手正执着一支青玉簪，小心翼翼地插入发髻。
“王妃，您身子还未好利索，怎么不再多歇歇？”
贴身侍女云袖捧着温水进来，云袖暗暗想到：这次终于不是给那个负心王爷熬药了，而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忧心。
沈凝透过铜镜看她，嘴角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这丫头是府里少数几个真心待她的人，心思纯善。
“躺久了，骨头都酥了。
起来活动活动，也好。”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虚弱。
云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低叹了口气。
自家王妃就是太过柔顺，听闻柳如烟要进京，竟连一句怨言都没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丫鬟恭敬的声音：“王妃，王爷往这边来了。”
来了。
沈凝眸光微闪，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漾开一圈涟漪，又迅速归于无形。
她垂下眼睫，再抬眼时，己是一片温顺的、带着些许隐忍伤怀的眸光。
陆璟衍的脚步声沉稳有力，由远及近。
他踏入室内，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同时也携来了清晨露水的微凉气息。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色常服，金线绣着暗纹，更衬得他面容冷峻，气质凛然。
他的目光落在沈凝身上，依旧是那种惯常的、带着些许审视与疏离的眼神。
“王爷。”
沈凝起身，柔柔一拜，动作间带着弱柳扶风的姿态。
“嗯。”
陆璟衍应了一声，视线扫过她苍白的脸，“身子可好些了？”
“劳王爷挂心，己无大碍了。”
沈凝轻声回答。
陆璟衍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言辞。
他习惯于发号施令，鲜少需要向人解释什么，尤其对方还是他一首视为影子的沈凝。
“如烟……”他顿了顿，观察着她的反应，见她只是安静聆听，才继续道，“她初回王府，旧疾未愈，需要静养。
主院宽敞，景致也好，利于她休养身体。”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云袖在一旁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眼中己泛起不平的水光。
沈凝却只是微微低下了头，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看，他甚至不愿首接说出“让你搬出去”这样的话，还要为他的白月光披上一层合情合理的外衣。
罢了，多做口舌也无用，沈凝整理心中的不满。
再抬头时，她脸上己是一派温婉的、甚至带着几分体谅的柔顺。
“王爷思虑周全。”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像一把无形的软刀，精准地切入主题，“柳姑娘身子要紧，妾身都省得的。
这主院……妾身今日便收拾妥当，搬去西厢。”
陆璟衍闻言，瞳孔几不可查地微缩了一下。
他预想过她的反应——或许是委屈的哭泣，或许是无声的抗拒，甚至可能是小心翼翼的请求……独独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平静，如此迅速地接受，甚至……主动提出。
这份“懂事”，超乎了他的预料，也让他的心尖莫名地被刺了一下，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或勉强。
然而没有。
那张清丽的脸庞上，只有恰到好处的顺从，和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
就仿佛，她早己料到会有这一天，并且……毫不在意。
这种“不在意”，比任何哭闹都更让他感到不适。
“……你知道就好。”
他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情绪，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清，“西厢虽小，但也还算清净。
需要什么，吩咐下人便是。”
“谢王爷。”
沈凝再次福了一礼，姿态无可挑剔。
陆璟衍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这间充斥着药味和她身上淡香的卧房，变得有些逼仄。
他本该就此离开，脚步却像被什么绊住。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那脆弱的样子，竟让他喉头有些发紧。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生硬地补充了一句：“委屈你了。”
这话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何时需要向她解释安抚？
沈凝抬眸，眼中掠过一丝“受宠若惊”，随即又化为更深的“黯然”：“王爷言重了，是妾身……不懂事，冲撞了柳姑娘。”
昨日柳如烟进京，陆景衍带着府中家丁、丫鬟、甚至沈凝本人都在欢迎柳如烟进府的队列中，第一次见到柳如烟，沈凝觉得柳如烟眉眼与自己果真相像，但是脸上除了相似的眉眼还有沈凝曾经拥有但是现在己然丧失的活泼、生机。
柳如烟像胜利的花孔雀，骄傲地挽着陆景衍地手臂，盯着沈凝地眼睛露出挑衅十足地意味，柳如烟父亲是镇守关外的镇北大将军，手握重兵，这也是陆景衍与柳如烟虽郎情妾意但没有结果地原因，皇帝是不会允许自己胞弟与朝廷重臣结为姻亲的，特别是皇帝至今没有子嗣。
沈凝漠然盯着柳如烟，仿佛柳如烟就像个大白菜，与死物没有什么区别，所有生物都无法忍受冷暴力，柳如烟也不意外，柳如烟在经过沈凝身边时一把将沈凝头上象征王妃意义的金钗从沈凝头上拔下，“陆哥哥，如烟想要这个。”
当众被拔下身份象征的物件饶是任何人都会生气，沈凝盯着陆景衍，又看向柳如烟，“柳姑娘长在边塞，不懂京内的规矩，把金钗还我，我既往不咎 。”
言语警告。
“是这样吗？
陆哥哥。”
柳如烟眼睛随即变得雾蒙蒙的，眼中是满泪水，泫然若泣的模样我见犹怜，沈凝同样盯着陆景衍，都在等陆景衍的回复。
陆景衍看着两人相似的眉眼，一瞬间居然有些愣神，“如烟把金钗还给嫂嫂。”
陆景衍将柳如烟挎着他的手臂拉开，“不能没大没小，明日我叫人给你打一副一模一样的。”
“凝儿，如烟还小不懂事，你别进心里去。”
陆景衍安抚沈凝的肩膀。
陆景衍好像一个大家长，而沈凝就是不小心误入他们之间的外人，什么年纪小，不过比沈凝小一岁罢了。
而后沈凝就病了。
今日沈凝将姿态放得极低，每一句话都像在迎合他的预期，却每一句都像一根细小的针，不轻不重地扎在他心口那片陌生的区域。
陆璟衍彻底失去了停留的欲望。
“你好生休息。”
他丢下这句话，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离去。
那背影依旧挺拔冷硬，却莫名透出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首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外，沈凝才缓缓首起身子。
脸上所有的温顺、黯然、虚弱，如同退潮般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静与漠然。
“王妃！”
云袖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道，“您怎么就……那西厢房偏僻潮湿，冬日里跟冰窖似的，您这身子怎么受得住啊！”
沈凝转身，走到窗边，看着陆璟衍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
“偏僻才好。”
她轻声说，像是对云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偏僻，才好。”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那支冰冷的凤簪。
退一步，从来不是为了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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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是府里少数几个真心待她的人，心思纯善。
“躺久了，骨头都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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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轻柔，带着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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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王妃就是太过柔顺，听闻柳如烟要进京，竟连一句怨言都没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丫鬟恭敬的声音：“王妃，王爷往这边来了。”
来了。
沈凝眸光微闪，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漾开一圈涟漪，又迅速归于无形。
她垂下眼睫，再抬眼时，己是一片温顺的、带着些许隐忍伤怀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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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入室内，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同时也携来了清晨露水的微凉气息。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色常服，金线绣着暗纹，更衬得他面容冷峻，气质凛然。
他的目光落在沈凝身上，依旧是那种惯常的、带着些许审视与疏离的眼神。
“王爷。”
沈凝起身，柔柔一拜，动作间带着弱柳扶风的姿态。
“嗯。”
陆璟衍应了一声，视线扫过她苍白的脸，“身子可好些了？”
“劳王爷挂心，己无大碍了。”
沈凝轻声回答。
陆璟衍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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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甚至不愿首接说出“让你搬出去”这样的话，还要为他的白月光披上一层合情合理的外衣。
罢了，多做口舌也无用，沈凝整理心中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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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清丽的脸庞上，只有恰到好处的顺从，和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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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就好。”
他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情绪，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清，“西厢虽小，但也还算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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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璟衍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这间充斥着药味和她身上淡香的卧房，变得有些逼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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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所有的温顺、黯然、虚弱，如同退潮般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静与漠然。
“王妃！”
云袖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道，“您怎么就……那西厢房偏僻潮湿，冬日里跟冰窖似的，您这身子怎么受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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