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岁的堂哥唐磊一生“好高骛远”,创业屡败,靠父母接济度日,
是家族中备受鄙夷的“失败者”。在他突发脑溢血离世后,
一场普通的葬礼却迎来了惊天反转!堂哥的灵堂就设在他家那栋墙皮剥落的老屋里,
巷子深处,终年不见多少阳光,连哀乐声传出来,都显得有气无力,
像是替主人诉说着这一生的憋屈。花圈摆到了巷子口,挤挤挨挨,
大多是些十块、二十块钱一个的劣质纸扎,在江南潮湿黏腻的梅雨天里,
花瓣和叶子软塌塌地耷拉着,颜色晕染开,像一幅幅拙劣又应景的水墨画。
来吊唁的人稀稀拉拉,几个老街坊,
探头看一眼那巨大的“奠”字和相框里那张过于鲜活、甚至带着点谄媚笑容的遗照,
便摇着头,叹着气走开,留下几句压低的、却足以钻进耳朵的议论,像梅雨天的霉斑,
挥之不去:“老唐家…祖坟埋错地方了吧?几代单传,到磊子这儿,彻底绝户了。
”“你说他这人,心气儿高了一辈子,鼻孔朝天,看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结果呢?
折腾到死,还得靠老爹那点棺材本!”“听说临死前还在酒桌上吹牛,
要搞什么‘改变世界’的项目,结果先把自个儿交待了,真是…”“苦了他爹妈了,
八十多了,棺材本都被他折腾光了,往后喝西北风去?”我站在堂屋门口,
身上还带着从省城匆匆赶回的仆仆风尘,高档羊绒大衣的质感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
堂屋正中央,挂着唐磊的遗照——一张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
甚至带着点他惯有的、讨好式热情的黑白照片。四十九岁,照片上的他,
眼角堆着熟悉的褶子,那双总是闪着某种被长辈们斥为“油滑”光亮的眼睛,
此刻定定地看着前方,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又吹嘘起他那“一个亿的小目标”。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香烛燃烧的呛人烟雾,混杂着老屋木头霉烂和墙角青苔的潮湿气息,
沉甸甸地压在心口。里间,三姑六婆们围着我那八十多岁的伯父伯母,声音时高时低,
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精心包装的审判。“老嫂子,想开点,”胖婶攥着伯母枯瘦的手,
语气夸张,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在伯母凄惶的脸上扫视,试图捕捉更多痛苦的细节,
“磊子他…这辈子也算‘精彩’,啥都体验过了,就是没体验过安稳日子。现在走了,
也算是…呃…解脱了,不用再折腾了。”她顿了顿,像是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
满意地叹了口气,“就是苦了你们二老,这往后…连个摔瓦盆的人都没了,
咱们这讲究传宗接代的老理儿,到这儿算是…唉!”快嘴李姨立刻接上,
她刚从麻将桌上下来,手指上还带着一股烟味,嘴角向下撇出一个刻薄的弧度:“可不是嘛!
我们家那个没出息的,虽说挣得少,好歹踏踏实实上班,生了俩丫头,也算续上香火了。
哪像磊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辈子没成个家,没留下一儿半女,咱们老唐家这几代,
到这儿就算是彻底断了根了!你说他图个啥?图个‘创业家’的虚名?
” 旁边有人似乎觉得太过分,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角,她却浑不在意,反而提高了音量,
“扯他干啥?我说错了吗?磊子不就是这么个人?上次见我还说要做上市公司老板呢,
结果呢?连给他爹妈买斤好排骨的钱都得算计!”伯母只是呆呆地坐着,
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神的泥塑,眼泪早已流干,深陷的眼窝里只剩下空洞和灰败。
她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声音细若游丝:“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走在我前头了…你走了,
谁给我们养老送终啊…你爸那点退休金,都让你…让你…” 后面的话含糊不清,
化作压抑的呜咽。伯父则佝偻着背,坐在一旁的旧藤椅上,一言不发,
像是被这些话语钉在了耻辱柱上。他只是死死盯着地面某处裂缝,
那双曾经也能抡起木工斧头的手,此刻青筋毕露,紧紧抓着膝盖,微微颤抖,
仿佛在承受着千钧重压。我听着,看着,心里像被一团浸透了酸水的棉絮死死堵住,
闷得发慌,又泛起尖锐的刺痛。这些话语,这些眼神,像无数根淬了毒的细针,
精准地扎在我对堂哥唐磊那些复杂、甚至堪称刻薄的记忆上,
同时也刺中了我内心深处那丝隐秘的、不愿承认的“优越感”。唐磊。我的堂哥。
我们老唐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我爸,他亲叔叔,生前最疼他,疼得毫无原则,
疼得让我这个亲生女儿都时常感到嫉妒和不平。
明明我才是那个成绩优异、工作稳定、家庭美满的“成功典范”。可他就是不争气。不,
在所有人眼里,他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典范。一辈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这话我从小听到大,几乎成了他的标签。改革开放初期,他倒腾过电子表、蛤蟆镜,
赚过点小钱,很快又赔光;后来开过小餐馆,招牌菜是他自创的“磊哥红烧肉”,
味道其实不错,可惜没开半年,就因为跟合伙人闹翻,嫌人家“格局小”,关了门;再后来,
他跑过运输,搞过养殖场,信誓旦旦要打造“绿色生态产业链”,结果一场鸡瘟赔得底掉,
还欠了一屁股债;进入新世纪,他又迷上了互联网,
什么“O2O”、“P2P”、“区块链”、“元宇宙”,名词一套一套的,
每次都穿着那身皱巴巴、领口都磨毛了边却硬要说是某个意大利名牌的西装,
油嘴滑舌地跟我爸画大饼。“叔,您放心,这次项目绝对靠谱!是万亿级别的蓝海市场!
等下一轮融资一到,公司上了市,我第一时间给您换个大别墅,带游泳池的!
您就等着享清福吧!燕妹妹那工作,朝九晚五的,有啥前途?到时候来我公司,
我给安排个总监!”我爸呢?
明明自己就是个在工厂流水线上操劳了一辈子、看惯了机器齿轮般精准运转的老实人,
却偏偏吃他这一套。每次唐磊回来,唾沫横飞地描绘他的宏图伟业,
我爸就坐在那个吱呀作响的小板凳上,仰着头,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
听得津津有味,仿佛他侄儿描述的不是虚幻的蓝图,而是触手可及的现实。末了,
总会偷偷把平时省吃俭用、甚至瞒着我们去建筑工地看大门、捡点废品换钱攒下的退休金,
硬塞给唐磊。“拿着,磊子,出门在外,别亏待了自己。应酬交际,穿得体面点。叔相信你!
你肯定能成大事!”为这事,我妈没少跟我爸吵架,甚至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他就是个无底洞!你那些血汗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他哪次成功了?
你就是被他那张嘴骗得团团转!”“你懂什么?磊子是有大志向的人!眼光长远!
现在困难点,那是天将降大任!你们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我爸总是梗着脖子反驳,
尽管他的“相信”在一次次“创业失败”和石沉大海的钱款中显得那么苍白可笑。而我呢?
我,唐燕,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我靠着自己勤勤恳恳读书,考上重点大学,
进入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一步步做到中层管理,在这个省城站稳脚跟,买了房,结了婚,
生了孩子,过着稳定而按部就班、令人羡慕的生活。可在我爸眼里,
我似乎永远比不上他那“有闯劲”、“脑子活”、“敢想敢干”的侄儿。
他甚至在我拿到公司年度优秀员工奖时,私下对我说:“燕燕是好,就是太稳当了,
缺了点火性,一辈子能看到头。像磊子那样,敢闯敢干,虽然现在困难点,
但那是干大事的料!将来肯定比你有出息!”我心里总憋着一股气,一股不服,
甚至发展到后来的鄙视和怨恨。我鄙视唐磊的好高骛远,不切实际;鄙视他年近五十,
一事无成,
日子;鄙视他那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油滑”和“社会气”;更鄙视他让我爸到死,
都还惦记着这个“不成器”的侄儿,带着遗憾和或许未曾明说的失望闭眼。我甚至觉得,
我爸晚年身体的迅速垮掉,跟总是为唐磊操心、生气脱不了干系。
我爸是在三年前的一个秋天走的,脑梗,很突然。临走前,已经说不出话,
却还用目光在病房里搜寻,直到我妈红着眼圈、带着怨气说“磊子电话打不通,
可能在谈他那几个亿的大项目”,他才不甘心地、浑浊的眼泪从眼角滑落,闭上眼。而唐磊,
他在我爸去世三天后才匆匆赶来,风尘仆仆,一身隔夜的酒气混杂着劣质香水味,
说是刚从外地一个“决定生死”的重要谈判桌上下来,手机没电了。
他在我爸灵前磕了三个头,额头顶着冰冷的地面,肩膀耸动,很久没有起来。
我当时只觉得他演技精湛,虚伪透顶,连最后的告别都要演得如此浮夸。
我当场冷笑着对他说:“行了,磊哥,爸走了,看不到了,你这套孝子贤孙的戏码,
演给谁看呢?”他只是红着眼圈,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有痛苦,有隐忍,
还有一种我当时无法理解的…疲惫。他没有辩解,只是哑声说:“燕妹妹,对不起,
我来晚了。”现在,他也走了。脑瘀血。听说,又是在一个酒桌上,
为了一个什么“打败性”的环保项目,和人拼酒,试图拿下那个“关键投资人”,
当场就倒下了,再没醒来。讽刺的是,那个“投资人”,后来被证实是个江湖骗子。
“燕妹妹,你来啦?”恍惚间,我好像又听到他这么叫我,
带着那种特有的、拉长了尾音的、嬉皮笑脸的腔调。
记忆像破旧阁楼里尘封的盒子被猛地打开。小时候,他是孩子王,带我爬树掏鸟窝,
下河摸泥鳅,我被爸妈责骂,他总是第一个跳出来,把我护在身后,咧着嘴笑,
露出两颗调皮的小虎牙:“叔,婶,别骂燕妹妹了,是我带她去的!要打打我!”那时候,
他的笑容干净明亮,像夏天的太阳,能驱散一切阴霾。可后来,
这声“燕妹妹”听着就变了味,充满了功利和算计。总是伴随着他搓着手,
略显尴尬地开口:“燕妹妹,最近手头方便不?哥有个好项目,就差一点启动资金,
下个月就能回款…”、“燕妹妹,你们公司是大企业,有没有什么合作机会?帮哥引荐引荐?
成了给你干股!” 每次我都冷着脸,或直接拒绝:“磊哥,我不是印钞机。
”或敷衍了事:“再说吧。” 心里那股“比他强”的优越感,
夹杂着对他“啃老”、“无能”的鄙夷,像毒藤一样疯狂滋长,缠绕在我心头。我甩甩头,
想把那声音和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驱散。人都走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我深吸一口那混浊得令人作呕的空气,走到灵前,拿起三炷最便宜的香,
在摇曳的烛火上点燃,看着那劣质香产生的青烟袅袅升起,
模糊了照片上他看似永远不知愁、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
几个远房亲戚在一旁窃窃私语:“看燕燕现在多出息,可惜是个女儿身,
要不然老唐家也不至于…”“是啊,磊子要是有燕燕一半踏实,也不至于…”葬礼草草结束,
像一场匆忙潦草的闹剧。送走了寥寥几个还算有点情分、或者纯粹是来看热闹的老亲戚,
老屋里只剩下瘫坐在破旧沙发里、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灵魂的伯父伯母,我,
没有一丝褶皱的昂贵黑色西装、气质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甚至显得有些突兀的中年男人。
“您是唐燕女士吧?”男人走上前,步伐沉稳自信,递给我一张质地硬挺、触手生凉的名片,
“我姓陈,陈明,是陈明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合伙人,也是唐磊先生生前的专属法律顾问。
”我愣住,下意识地接过名片。烫金的字体,高级的材质,边缘锐利得几乎可以划伤手指,
无一不在显示着主人的身份和地位。唐磊?法律顾问?还是首席合伙人?
他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需要靠父母接济、被所有亲戚视为瘟神的人,
能请得起这样级别的律师?荒谬感和一种被戏弄的愤怒瞬间攫住了我。
陈律师没有在意我的失态,表情是职业性的肃穆,
皮公文包里取出一份不算太厚、但装订整齐、纸张优良的文件:“根据唐磊先生的遗嘱安排,
现在需要召集所有相关人士,在这里宣读遗嘱内容。”相关人士?我环顾四周,
除了两位已经意识恍惚、连自身痛苦都难以感知的老人,就只剩下我了。
难道还有别的、我一直被蒙在鼓里的“相关人士”?伯父伯母被我和陈律师搀扶着,
勉强坐直了些,像两具失去提线的木偶。陈律师在他们对面的旧木椅上坐下,
那木椅吱呀一声,仿佛不堪重负。他打开了那份仿佛带着无形重量的文件夹。
老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窗外的雨声都似乎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只有陈律师清晰而平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凿子,
敲击着这凝固的、充满讽刺的现实,也敲击着我那看似坚固、实则不堪一击的认知高墙。
“立遗嘱人,唐磊。”陈律师的声音像法庭上的宣判,不容置疑,“在我去世后,
我名下所有资产,包括但不限于我所持有的‘启明科技集团’百分之六十八的股份,
处不动产、以及价值约五十亿元的有价证券与现金存款……经过国际顶尖专业机构审计评估,
总估值约计人民币三百亿元。”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无声的核弹,在我脑海里引爆,
摧毁了所有既有的认知地貌。启明科技集团?那个近几年如同火箭般蹿升,
在新能源电池、人工智能算法领域独占鳌头,被各大财经媒体争相报道,
被誉为“国之重器”、估值超过千亿的科技独角兽?
那个连我们公司总裁都想方设法希望能搭上关系、寻求合作的神秘巨头?
传说中那位低调到极致、从不露面、被业界尊称为“石先生”的创始人……是唐磊?
是那个被我在心里骂了无数次“骗子”、“败家子”的堂哥?百分之六十八的股份?三百亿?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陈律师,
他那张如同大理石雕刻般波澜不惊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开玩笑、或者哪怕只是不确定的破绽。
没有,他的眼神冷静、专业、笃定,
甚至带着一丝对客户过往所承受误解的深切了解和淡淡怜悯。我又猛地看向伯父伯母,
伯母依旧茫然地看着空中某一点,仿佛听到的是外星语言;伯父的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
但眼神里依旧是混沌的泥潭,他们根本听不懂这些天文数字和陌生名词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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