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像毒蛇的信子,舔过每一个角落。林姝知道,此刻的直播弹幕,
一定正飞速滚动着“绿茶滚出节目”的字样。她垂着眼,站在料理台前,
手指不安地绞着围裙边缘。旁边,顾言正动作利落地处理食材,刀工娴熟,侧脸线条冷硬,
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她。节目开播三天,她“成功”让自己成了全网公敌。
打翻酱油“不小心”污了当红小花的白裙子,摆放道具时“手滑”摔了赞助商的名贵瓷器,
昨晚分组游戏更是“笨拙”地差点把顾言带摔进泳池。黑热搜上了好几个,
#林姝作精#、#林姝滚出恋综#的词条后面跟着深红色的“爆”字。她需要的就是这个。
黑红也是红,最重要的是,她需要靠近顾言,近到能确认一些事情。“林姝,
”导演组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看戏意味,“下一个任务,
你和顾言一组,重现一段经典爱情电影片段,片段自选。”话音落下,
客厅里其他几位嘉宾眼神各异,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的兴味。
谁不知道顾言对那部经典的纯爱电影《情书》深恶痛绝,
曾在多个公开场合表示无法理解其中矫情的桥段。而林姝,这个除了作妖一无是处的女人,
能选出什么好片段?林姝抬起头,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点忐忑和犹豫,
声音细细的:“我……我选《情书》里,藤井树在图书馆窗口看书,那个……”她话没说完,
客厅里已经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气声。果然,顾言切菜的动作顿住了。他放下刀,转过身,
那双总是没什么情绪的深褐色眼眸终于落在了她身上,冰冷,带着审视,
还有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你确定?”他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直播弹幕瞬间疯了。
“我靠!这女的疯了吧?专挑雷区蹦迪?”“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想引起我们言哥注意!
”“求言哥当场拒绝她!给她难看!”“节目效果拉满了兄弟们!
”林姝像是被他的眼神冻到,瑟缩了一下,却还是固执地点了点头,声音更小了,
带着点可怜的颤音:“嗯……可以吗,顾老师?”顾言没再说话,只是扯过一张厨房纸,
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然后朝临时布置好的“拍摄区”——那个放着仿旧书架和窗户的角落走去。默认了。
所有工作人员,包括导演,眼睛都亮了起来。冲突,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场景简单布置,
仿照《情书》里那个经典的镜头。阳光透过道具窗棂洒进来,在顾言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依言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道具书,侧影对着镜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林姝需要做的,就是像电影里的女藤井树那样,
走过去,带着一点好奇和少女的羞涩,偷偷看他。她一步步走近,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周围无数镜头对着他们,像一个个黑洞洞的眼睛。
她能感觉到顾言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拒人千里的寒意。按照剧本,她只需要停留几秒,
然后低头走开。但她没有。她在距离他极近的地方停住了,
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调香水味,
近到能看清他低垂的眼睫在挺直鼻梁上投下的淡淡阴影。监视器后的导演屏住了呼吸,
所有工作人员都握紧了拳头,直播间的人数疯狂飙升。然后,
林姝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动作。她轻轻踮起脚尖,
花瓣般柔软的唇瓣凑近了顾言轮廓优美的耳朵。顾言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似乎想避开,但最终还是没有动。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气息,伴随着一个极轻、极清晰,
带着某种奇异熟稔的语调,钻入了他的耳膜:“顾老师,”那声音顿了顿,像羽毛搔过心尖,
却带着致命的力道。“你十四岁给我写的情书,现在还藏在数学课本第138页吗?”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顾言猛地转过头!
那双总是淡漠的、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深褐色眼眸,在刹那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震惊、难以置信、某种被时光尘封骤然被掀开的慌乱,
以及一丝极力想要掩饰却根本来不及收拢的骇然,如同碎裂的冰面,在他脸上清晰地炸开。
他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这个他印象里只有“做作”、“麻烦”的女人。
他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恶作剧的痕迹,或者任何一点能证明这只是个荒谬玩笑的证据。
但他只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褪去了所有怯懦、笨拙伪装,清澈、沉静,
甚至带着一点点……嘲弄的眼睛。“啪嗒——”他手指一松,
那本厚重的道具书直直坠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在骤然死寂的录制现场,
显得格外刺耳。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顾言这前所未有的失态,
和他那双无法控制地流露出惊惶与震动的眼睛。全场落针可闻。只有直播间的弹幕,
在短暂的停滞之后,以井喷的方式,彻底炸了。那本厚重的道具书落地的闷响,
像是一记重锤,砸碎了现场凝固的空气。时间停滞了一秒,两秒。
导演猛地从监视器后站起来,差点带翻椅子,对着对讲机压低声音吼:“怎么回事?卡机位!
特写!给顾言特写!还有林姝!”镜头疯狂推进,几乎要怼到顾言脸上。
他脸上的震惊、慌乱、难以置信,以及那双骤然失去冷静、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深褐色眼眸,
被高清镜头捕捉得一清二楚,毫无保留地传输到了成千上万的屏幕前。
直播弹幕在短暂的真空后,彻底疯了。“?????????”“我看到了什么?
顾言他……表情崩了?”“书都拿不稳了?那女的跟他说了什么?!”“卧槽卧槽卧槽!
惊天大瓜的味道!”“十四岁?情书?数学课本第138页??信息量过大我CPU烧了!
”“这TM是剧本吧?一定是剧本!顾言怎么可能……”“楼上醒醒,你看言哥那表情,
像是演出来的吗?他影帝奖杯都不要了演这个?”“林姝到底是谁???”现场,
其他嘉宾也全都愣住了。一向优雅从容的影后苏晴微张着嘴,
旁边的阳光男孩陆晨手里的水杯歪了,水洒出来都没察觉。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角落,
看着那个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的顶流,以及他面前,
那个刚刚投下了一颗核弹、此刻却微微后退半步,
脸上重新挂上那副人畜无害、甚至带着点茫然无措表情的女人。林姝轻轻眨了下眼,
声音细弱,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顾、顾老师?对不起,是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她这副样子,与刚才凑近他耳边低语时那个带着锋利棱角的她,判若两人。
顾言猛地回过神。胸腔里心脏狂跳,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声响。血液冲上头顶,
耳边嗡嗡作响。那短短一句话,像一把生锈的钥匙,
粗暴地捅开了他心底最深处、被封存了十几年的旧锁。灰尘弥漫,
记忆的碎片带着尖锐的棱角,呼啸着扑面而来。
十四岁……盛夏……聒噪的蝉鸣……被汗水微微浸湿的数学课本……还有,
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低着头,
安静得像一抹影子的女孩……不是眼前这个妆容精致,在镜头前矫揉造作的女人。
可是……数学课本第138页……那个秘密,除了他和当年的那个她,
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他死死盯着林姝,
试图从她那双此刻写满了“无辜”和“不安”的眼睛里,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没有,
一点都没有。这张脸是陌生的,是娱乐圈里随处可见的、经过精心雕琢的漂亮。可那句话,
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了他最不设防的神经末梢。“顾老师?
”导演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通过耳麦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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