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坐在地毯上，听着门外那声冷冰冰的“妈”和紧随其后的“遗产”，感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比昨晚被车撞了还让人透心凉。
地狱！
这绝对是地狱！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曾经作为林海时那套玩世不恭的态度来武装自己，结果出口的声音是带着细微颤抖的女高音：“……谈、谈什么谈！
我……我刚醒！
头疼！”
门外沉默了几秒，随即，门把手被拧动的声音清晰传来。
林寒头皮一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过梳妆台上一个沉甸甸的水晶烟灰缸抱在怀里，警惕地瞪着门口。
门开了。
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和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线条分明，组合在一起是足够让任何年龄段女性侧目的英俊，但此刻那双眼睛里却像是结了一层冰碴，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厌恶？
林寒在记忆碎片里见过这张脸，但远不如亲眼所见来得有冲击力。
这就是苏航？
那个比他只小西岁的继子？
妈的，长得人模狗样，眼神怎么跟看垃圾一样？
苏航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掠过凌乱的床铺，最终落在蜷缩在梳妆台旁，穿着真丝睡裙、头发凌乱、还抱着个可笑水晶烟灰缸的林寒身上。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抱着那个做什么？
想砸我？”
苏航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林寒莫名听出了一丝嘲讽。
“防、防身不行啊！”
林寒梗着脖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凶一点，可惜效果不佳“谁让你随便进我房间的！”
苏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勾起一个极冷的弧度：“你的房间？
这栋房子里的每一块砖，都属于苏家。”
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距离林寒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收起你那套装疯卖傻的把戏，林寒。
父亲不在了，没人会吃你这套。”
他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刮过林寒的脸，在那因为惊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落在了旁边的衣柜上。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刚才那一瞥之间，心跳漏了半拍。
这个女人，即使是这样狼狈失措的样子，竟然也……他猛地掐灭了心底那点不该有的涟漪，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林寒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同时又怒火中烧。
想他林海混迹江湖多年，什么时候被人用这种看寄生虫的眼神鄙视过？
“谁装疯卖傻了！”
他放下烟灰缸，撑着发软的腿站起来，试图在气势上不输太多，“苏航我告诉你，别以为老子……老娘现在好欺负！
遗产该我的，一分都不能少！”
“该你的？”
苏航嗤笑一声，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刻意放大的轻蔑，“你指的是你靠着年轻身体，哄骗我父亲立下的那份可笑的遗嘱？
林寒，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他看着她因为怒气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那双因为瞪大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痒得难受，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自我厌弃。
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心动，厌恶这个能轻易挑起他情绪的女人。
他必须更加强硬，更加刻薄，才能把这种恶心的感情压下去。
“你胡说八道！”
林寒气得差点跳脚，属于林海的暴脾气快要压制不住，“我跟苏先生是合法夫妻！”
“合法？”
苏航逼近一步，他身上清冽的、带着点雪松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合法的前提是感情真实。
你对父亲，有感情吗？
你看着他的时候，眼里除了钱，还有别的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眼神紧紧锁住林寒，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既想看到她被戳中痛处的狼狈，又隐隐害怕看到她的默认。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他几乎要发狂。
林寒被他问得噎住了。
感情？
他林海对苏明哲有个屁的感情！
他连苏明哲长啥样都是从记忆碎片里拼凑出来的！
可这话能说吗？
看着林寒语塞的样子，苏航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更加烦躁。
他冷哼一声，退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接近的距离。
刚才靠得太近，她身上那缕淡淡的、不同于以往的甜香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没话说了？”
苏航转过身，走向门口，背影僵硬，“给你半小时洗漱收拾。
律师九点到。
别再摆出这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最终带着十足的鄙夷吐出两个字，“……蠢样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还“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林寒腿一软，瘫坐回地毯上，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妈的……这小子……”他喘着粗气，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眼神也太吓人了……”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苏航对他的厌恶看起来是真的，那眼神里的冰冷和讥诮不像装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偶尔会捕捉到一丝极其短暂的、类似于……挣扎？
或者说别扭的情绪？
比如，刚才苏航靠近的时候，视线好像飞快地从他眼睛上移开了？
还有，他骂人虽然难听，但好像……也没真的动手或者做出什么更过激的威胁？
“错觉，一定是错觉。”
林寒用力甩了甩头，把这点古怪的念头抛开，“这小子就是单纯看‘林寒’不顺眼，想独吞遗产！”
一想到遗产，林海的灵魂又开始蠢蠢欲动。
千万遗产啊！
虽然他变成了女人，但钱总是真的吧？
有了钱，他是不是可以继续过那种花天酒地、挥金如土的日子？
虽然硬件条件变了，但软件还在啊！
这个念头像是一剂强心针，让他暂时从性别转换的崩溃中缓过劲来。
他挣扎着爬起来，走到巨大的衣帽间里。
看着满柜子的名牌衣裙、包包、鞋子，林海的眼睛亮了。
“啧，这林寒品味还不错嘛……”他拿起一条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连衣裙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随即又猛地僵住。
等等……他真的要穿这些吗？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曲线玲珑的女人身体，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羞耻感涌了上来。
“老子的一世英名啊……”他哀嚎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脸。
半个小时后。
林寒别扭地穿着一身香奈儿的粗花呢套装，脚下踩着那双让他走路像踩高跷的细高跟鞋，一脸视死如归地走下旋转楼梯。
苏航正坐在一楼客厅巨大的沙发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着。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目光触及那个缓缓下楼的身影时，苏航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套装很合身，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优美的腿部线条。
头发似乎随意挽了一下，却比平时刻意打扮时多了几分随性的……风情？
脸上未施粉黛，因为紧张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带着点淡淡的红晕。
和平时刻意营造的精致妩媚不同，今天的“林寒”，有种奇怪的……生涩和别扭，反而显得……苏航猛地收回视线，将目光重新聚焦在文件上，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他强迫自己冷下声音：“磨蹭什么？
律师马上就到。”
林寒小心翼翼地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姿势僵硬。
这高跟鞋和裙子简首反人类！
“催什么催！”
他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试图用嚣张掩饰内心的慌乱和对这身行头的不适应。
苏航抬起眼皮，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并拢的膝盖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
他放下文件，身体向后靠进沙发里，摆出一个极具攻击性和掌控感的姿势。
“林寒，”他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我不想浪费时间。
父亲的遗嘱，关于你的部分，存在很大争议。
我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主动放弃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放屁！”
林海的暴脾气又上来了，“遗嘱白纸黑字，你说有争议就有争议？
你算老几！”
苏航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像是被激怒了。
他盯着林寒，那双冰封的眸子里似乎有火焰在跳动，但很快又被强行压制下去，只剩下更深的寒意。
“我算老几？”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林寒面前的茶几旁，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逼近她，“我是苏明哲唯一的儿子，是苏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而你，林寒，不过是个靠手段上位的、名不正言不顺的继母。”
他的脸离得很近，林寒甚至能看清他浓密睫毛下那双眼睛里压抑着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不仅仅是厌恶，好像还有别的……痛苦？
挣扎？
林寒被他的气势慑住，一时忘了反驳。
苏航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微微张开的、色泽红润的嘴唇，呼吸有一瞬间的紊乱。
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做出更失态的举动。
他猛地首起身，转过去背对着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识相点，拿着我给你的补偿，离开这里。
否则，我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林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补偿？
离开？
林寒眯起了眼睛。
虽然他是个糙汉子，但此刻也敏锐地察觉到，苏航这话里，除了威胁，似乎还藏着点别的什么。
这小子……该不会是……一个荒谬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海的脑海。
这小子，该不会是对他这个“继母”，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吧？！
所以才会这么别扭？
这么针对？
用恶劣的态度来掩饰？
林寒猛地打了个寒颤。
卧槽！
不会吧！
这么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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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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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算老几！”
苏航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像是被激怒了。
他盯着林寒，那双冰封的眸子里似乎有火焰在跳动，但很快又被强行压制下去，只剩下更深的寒意。
“我算老几？”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林寒面前的茶几旁，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逼近她，“我是苏明哲唯一的儿子，是苏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而你，林寒，不过是个靠手段上位的、名不正言不顺的继母。”
他的脸离得很近，林寒甚至能看清他浓密睫毛下那双眼睛里压抑着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不仅仅是厌恶，好像还有别的……痛苦？
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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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航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微微张开的、色泽红润的嘴唇，呼吸有一瞬间的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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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是个糙汉子，但此刻也敏锐地察觉到，苏航这话里，除了威胁，似乎还藏着点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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