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江城，深秋的冷雨带着浸入骨髓的寒意，将城市西区这片老旧街道淋得一片狼藉。
路灯昏黄的光晕在雨幕中扩散，映照着地上零散的垃圾和不断泛着涟漪的积水洼。
街角，“老王烧烤”的霓虹招牌有一半灯管坏了，只剩下“王烧烤”三个字在固执地闪烁。
店内，油腻的空气混杂着炭火和香料的味道。
己是深夜，客人稀疏。
林霄将最后一筐炭块搬到后门檐下，首起腰时，后颈传来熟悉的酸痛。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上面沾满油渍。
虽然才二十岁，但常年的劳累让他眼神里沉淀着过多的疲惫。
他下意识摸了摸裤兜，那厚厚一沓钞票硌着大腿——八千三百块，是母亲明天的化疗费。
“小林子，收拾完就打烊了。”
老板老王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关切。
“好。”
林霄拿起抹布，走向角落那桌杯盘狼藉。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靠窗的那张桌子还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婉清。
她穿着一件干净的浅蓝色毛衣，低头看着摊开的课本，柔和的侧脸在灯光下像一幅安静的画。
她是学校的校花，成绩好，家境似乎也不错，是林霄从未想过能触及的存在。
她偶尔会来这里点些吃的看书，林霄每次都会默默给她多串几片肉，但从未敢上前搭话。
此刻，看到她，林霄心里闪过一丝微弱的暖意，随即又被更深的窘迫取代。
他低下头，用力擦拭着桌面。
突然，刺耳的摩托车轰鸣声由远及近，粗暴地撕裂雨夜的宁静。
五六辆改装过的“鬼火”摩托车急刹在店门口，溅起大片污水。
为首的是“疯狗强”，刀疤刘手下的头号打手，双臂纹着毒蛇，脸上横肉丛生，一道疤痕从眉骨延伸到脸颊。
他带着五六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撞开桌椅，占据店中央的桌子。
原本的几桌客人瞬间噤声，慌忙结账逃离。
林霄的心猛地一沉，攥紧了抹布。
“老板！
死哪儿去了？
老规矩，赶紧！”
疯狗强双脚架在椅子上，声音如同破锣。
老王赶紧堆笑迎上：“强哥，您来了！
稍等，马上就好！”
疯狗强没接老王递的烟，目光在店里扫视，先落在吧台后发抖的女服务员小薇身上，随即，像发现新猎物般，盯住了窗边的苏婉清。
“哟？
这儿还有个这么水灵的妹妹？”
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令人作呕的笑容，“一个人多寂寞，过来陪哥哥喝两杯？”
苏婉清身体一僵，合上书，站起身就想离开。
一个黄毛小弟立刻嬉皮笑脸地挡住她的去路：“美女，别急着走啊，我们强哥请你喝酒是给你面子。”
苏婉清脸色煞白，紧紧抱着书本，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慌，但她还是强自镇定地说：“请让开，我要回去了。”
“回去干嘛呀？
夜生活才刚开始呢！”
疯狗强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苏婉清走去。
林霄看着这一幕，拳头死死握紧，指甲陷进掌心。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婉清被骚扰！
就在疯狗强的手即将搭上苏婉清肩膀时，林霄一个箭步挡在了两人之间，他低着头，声音压抑而沙哑：“强哥，她是学生，只是来这里看书的。
您高抬贵手，这顿酒算我请各位大哥。”
疯狗强的动作顿住了，他错愕地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随即气极反笑，用手掌用力拍打林霄的脸颊：“你他妈又蹦出来了？
啊？
真当自己是护花使者了？
你个穷屌丝配吗？”
浓烈的酒气喷在林霄脸上。
他能感觉到苏婉清就在他身后，那细微的颤抖让他心如刀绞。
他必须忍！
“强哥，求您了……”林霄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
“我求你妈！”
疯狗强猛地一脚狠狠踹在林霄腹部！
“呃！”
林霄痛呼一声，瞬间弯下腰，胃里翻江倒海。
“霄哥！”
小薇尖叫。
“林霄！”
老王想冲过来，却被拦住。
苏婉清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痛苦蜷缩的背影，眼中充满了震惊、恐惧，还有一丝不忍，她失声喊道：“你们别打人！”
她的声音清脆，却瞬间吸引了疯狗强的怒火。
“妈的，给脸不要脸！”
他一把揪住林霄的头发，强迫他抬头，另一只手粗暴地伸向他鼓囊的裤兜，“藏的什么？
拿出来！”
“不！
这是我妈救命的钱！
求你了！”
林霄脸色骤变，双手死死护住裤兜，绝望地挣扎。
“操！
还敢动手？”
疯狗强彻底被激怒，拳头砸向林霄。
“疯狗强！
我**你祖宗！”
如同炸雷般的怒吼从门口爆开！
赵刚冲了进来，双眼赤红，抡起摩托车U型锁就砸向疯狗强！
“赵刚！
不要！”
林霄嘶喊。
疯狗强仓促抬臂格挡。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啊——！
我的手！”
疯狗强凄厉惨叫。
“弄死他！”
混混们抄起酒瓶椅子，扑向赵刚。
赵刚悍勇， initially 砸翻两人，但很快被淹没。
一个酒瓶在他后脑炸开，鲜血飞溅。
他庞大的身躯晃了晃，雨点般的攻击落下，最终重重倒地，鲜血淋漓。
“赵刚！！”
林霄目眦欲裂，却被死死按在地上。
疯狗强捂着手臂，疼得冷汗首流，一步步走到林霄面前，眼中是毁灭一切的恶毒。
他抬起脚，用皮靴鞋底狠狠踩住林霄的侧脸，用力碾磨。
“小杂种……都是因为你！！”
他俯身，恶魔般低语，“想拿回钱？
救你兄弟？
从老子这里钻过去！
学三声狗叫！”
混混们哄堂大笑，有人拿出手机。
林霄的身体剧烈颤抖，愤怒和屈辱几乎将他撕裂。
他看向倒在血泊中的赵刚，看向身后脸色惨白、泪光闪烁的苏婉清……最终，他眼底的火焰熄灭，化为死寂的灰暗。
他闭上眼睛，用尽力气，朝着那个屈辱的通道，缓缓爬去……一步，两步……当他即将穿过时，疯狗强猛地夹住他的脖子！
“狗叫呢？！”
林霄张开嘴，发出破碎嘶哑的声音：“汪……汪……汪……”每一声，都像是在撕裂他自己的灵魂。
疯狗强满意地松开腿，抽出几张十元纸币，扔在林霄脸上：“赏你的！
晦气！
我们走！”
混混们搀扶着疯狗强，带着钱和嚣张的笑声，骑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那几张沾着污渍的纸币，轻飘飘地落在林霄眼前。
他维持着趴伏的姿势，一动不动。
泪水混合着雨水、血水、污泥横流。
“霄子！”
老王和小薇冲过来。
赵刚在血泊中挣扎咒骂。
就在这时，林霄猛地抬起头！
脸上不再有麻木，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他死死盯着疯狗强消失的街角，仿佛要将其烙印在灵魂深处！
他颤抖着手，紧紧攥住一块尖锐的酒瓶碎片，割破手掌，鲜血首流，却感觉不到疼痛。
“啊——！！！！！”
他仰天发出凄厉绝望的长啸，仿佛在与过去的自己彻底诀别！
下一秒，极度的创伤吞噬了他的意识。
他眼前一黑，重重倒地。
在他陷入黑暗的前一瞬，模糊的视线似乎瞥见，对面幽深的巷口阴影里，有一双苍老却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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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狗强猛地一脚狠狠踹在林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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