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这道题为什么选C？”“讲了八遍了，你但凡用脑子记一下呢？”林薇放下笔，
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压下心头窜起的火。高考只剩三个月，
她给表姐张莉义务补课也快半年了。不，不是义务。当初大姨求上门，信誓旦旦地说，
一小时一百，绝不让林薇白辛苦。可现在，别说钱了，连句好话都听不见。
1“你什么态度啊？”张莉把笔一摔，满脸不高兴。“我是你姐，你给我补课不是应该的吗？
怎么还敢对我发脾气了？”林薇看着她这副理所当然的嘴脸，气笑了。“应该的？张莉，
我们当初说好的是一小时一百块。从去年暑假到现在，一共210个小时，
总共是两万一千块。”她一字一句，清晰地报出数字。“你给过一分钱吗？
”张莉的脸色瞬间变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我们是亲戚，
谈钱多伤感情！”“再说了，你不给我补课，这些时间不也浪费在看闲书上了吗？
我这是给你找点事做！”林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她深吸一口气，
决定把话挑明。“大姨当初承诺过的，一小时一百。现在我需要用钱，请你把补课费结一下。
”这笔钱，她早就计划好了。高考结束，她想报一个大学的夏令营，提前感受一下氛围，
费用正好两万出头。这是她应得的。张莉却嗤笑一声，抱着胳膊，斜眼看她。“林薇，
你搞搞清楚，让你给我补课，是给你脸了。我们家什么条件，你家什么条件？
你妈还指望我妈给她介绍工作呢，你敢要钱？”“我告诉你，钱，一分都没有。
你要是还想让你妈有份好工作，就乖乖地继续教我。”说完，她得意洋洋地看着林薇，
笃定她不敢反抗。林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升起，瞬间冻住了四肢百骸。她一直以为，
大姨家只是抠门，想赖掉这笔钱。没想到，她们从一开始就是明晃晃地利用和威胁。
用妈妈的工作来拿捏她。好，真是她的好亲戚。林薇慢慢站起身，收拾着自己的书本。
她的动作很慢，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决绝。“你干什么去？今天的还没讲完呢！
”张莉不满地叫道。林薇没回头，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张莉，”她声音平静得可怕，
“从今天起，补课结束了。”“你爱找谁找谁去。”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客厅里大姨热情的招呼她也置若罔闻。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妈妈还没回来，
林薇自己下了碗面，刚吃两口，妈妈的电话就打来了。电话一接通，
妈妈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薇薇！你怎么回事啊？你大姨刚打电话给我，
说你把莉莉给骂哭了，课上到一半就跑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林薇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恶人先告状，玩得真溜。“妈，是她先说不给钱，
还拿你的工作威胁我。”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哎呀，一家人，说什么钱不钱的。
莉莉学习不好，你当姐姐的帮帮忙不是应该的吗？”“你大姨也是为了你好，怕你乱花钱。
她说等你考上大学，就把钱给你当奖励。”又是这套说辞。林薇的心一点点冷下去。“妈，
我需要钱报名大学的夏令营。”“什么夏令营，净花些冤枉钱！有那钱还不如给你弟报个班。
你安安分分学习就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总之，你明天去给你大姨和表姐道个歉，
以后好好给莉莉补课，听见没？”妈妈的语气不容置疑。林薇没有再争辩。她知道，
妈妈被“亲情”和“面子”绑架了一辈子，跟她说不通道理。“我知道了。”她轻声说，
然后挂断了电话。碗里的面已经坨了，她再也吃不下一口。道歉？可以。好好补课？也可以。
但怎么个“好好补课”法，就是她说了算了。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2第二天下午，林薇准时出现在大姨家门口。开门的是大姨，看到她，
脸上立刻堆起虚伪的笑。“哎哟，薇薇来了，快进来。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昨天肯定是你表姐气着你了，别跟她一般见识。”她拉着林薇的手，
亲热得像是昨天打电话痛骂林薇妈妈的不是她一样。张莉从房间里探出头，看见林薇，
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她就知道，林薇不敢不来。林薇没理会大姨，径直走进张莉的房间，
放下书包。“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发脾气。”她语气平淡地开口。张莉愣了一下，
没想到她真的会道歉，尾巴顿时翘到了天上去。“知道错了就行。看在你是我妹的份上，
我原谅你了。快点吧，今天要把上周的卷子讲完。”她颐指气使地坐下，等着林薇给她讲解。
林薇也坐了下来，拿过卷子。“这道选择题，为什么错？”张莉指着一道数学题，皱着眉问。
林薇看了一眼。一道简单的三角函数题，她讲过无数遍的题型。“你选的C，答案是A。
因为sin(π/2 + α) = cosα，而不是-cosα。
”林薇面无表情地解释。“为什么等于cosα？我怎么记得老师讲的是等于-cosα？
”张莉质疑道。“哦，那你记错了。”林薇淡淡地说。“就这一句？
你倒是给我讲讲为什么啊！什么叫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你再给我讲一遍！
”张莉不耐烦地敲着桌子。林薇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π/2是π的奇数倍，所以sin变cos。π/2+α在第二象限，sin值为正，
所以是cosα。”“哦……是这样吗？”张莉还是半懂不懂。“我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π/2+α就在第二象限？”林薇心里冷笑。不明白？那就永远别明白了。
“可能是因为，地球是圆的吧。”林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张莉：“……”她觉得林薇在耍她，但又找不到证据。“下一题。
”林薇已经翻到了卷子的下一页。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补课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进行。
张莉问十句，林薇答一句。要么就是用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废话来搪塞。
“这篇阅读理解的主旨是什么？”“文章里写了。”“写了哪句啊？
”“第一段最后一句和最后一段第一句。”“为什么是这两句？”“因为作者是这么写的。
”张莉要疯了。这叫补课？这分明是来气她的！“林薇！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终于忍不住，
把卷子拍在桌上。林薇抬起头，一脸无辜。“补课啊。你问，我答，有什么问题吗？
”“你那叫回答吗？你那是敷衍！”“哦，”林薇点点头，“可能是因为我的教学水平有限，
无法让你理解这么深奥的知识点。”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两个小时到了，
我该走了。”她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张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你……你给我站住！
”正在这时，大姨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莉莉，嚷嚷什么呢？薇薇，吃点水果再走。
”“妈！你看她！”张莉指着林薇告状，“她不好好给我补课！一直在敷衍我！
”大姨脸上的笑僵住了。她看向林薇，眼神变得不善。“薇薇，怎么回事？
你不是答应了好好给你姐补课的吗？”林薇背上书包，表情淡然。“大姨，我讲了，
是表姐听不懂。可能我真的水平不行，教不了她。”“要不，
您还是花钱给她请个专业的老师吧。毕竟，一分钱一分货。
”她特意在“花钱”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大姨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这孩子，
怎么说话的！我们家莉莉聪明得很，怎么可能听不懂！分明就是你不想教！”“对，
我就是不想教。”林薇干脆承认了。她不想再演戏了。“两万一千块，什么时候给钱，
我什么时候好好教。不然，就维持现状。”她看着目瞪口呆的大姨和张莉，扔下这句话，
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大姨气急败坏的尖叫。“反了天了！林薇你给我回来！
”林薇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迅速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3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林薇依旧每周去大姨家“补课”。每次都是坐满两个小时，任凭张莉如何抓狂，
她都巍然不动。要么玩手机，要么看自己的竞赛书，把张莉当成空气。
大姨和张莉想尽了办法。她们打电话给林薇的妈妈告状，妈妈也骂了林薇好几次。
但林薇铁了心，左耳进右耳出，油盐不进。妈妈拿她没办法，大姨更拿她没办法。
她们总不能真的把林薇绑在椅子上给张莉讲题。而且，林薇每次都准时上门，在外人看来，
她依旧是那个“帮助”表姐的好妹妹。她们连个指责的由头都找不到。
张莉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很快，第二次模拟考试来临。
这是高考前最重要的一次全区统考，成绩极具参考价值。考试结束，
学校里弥漫着一股紧张又期待的氛围。成绩公布的那天，红色的成绩榜贴满了公告栏。
高三1班的林薇，以712分的高分，再次毫无悬念地夺得年级第一。
而高三8班的张莉，成绩却让人大跌眼镜。385分。这个分数，连最差的专科都危险。
要知道，在林薇给她“好好补课”的那段时间，张莉的成绩虽然不算顶尖，
但也能稳定在480分左右，努努力，上个二本是没问题的。现在，直接掉了一百分。
这个结果像一颗炸弹，在张莉家里炸开了锅。张莉看着成绩单，当场就哭了。
大姨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手都在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考这么差……”“都怪林薇！
”张莉哭着尖叫，“都是她！她不好好教我，故意害我！我要去找她算账！
”她疯了一样就要往外冲。大姨一把拉住她。“现在去找她有什么用？你骂她一顿，
成绩就能变好吗？”大-姨毕竟是成年人，脑子比张莉清醒一点。她知道，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离高考只剩一个多月了，现在唯一能救张莉的，只有林薇。“走，
我们去你外婆家，去找林薇！”大姨拉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张莉，换上一副焦急又可怜的表情，
火急火燎地出了门。她们到林薇家的时候，林薇正在和妈妈一起吃饭。看到这对不速之客，
林薇的妈妈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姐，莉莉，你们怎么来了？快坐，吃饭了吗？
”大姨哪里有心思吃饭，她一屁股坐下，拉着林薇妈妈的手就开始哭诉。“妹妹啊，
你可得为我们家莉莉做主啊！她这次模考，才考了三百多分，这可怎么办啊！
”张莉也站在旁边，红着眼睛，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林薇妈妈大吃一惊。
“怎么会考这么差？之前不都挺好的吗？”“还不是因为薇薇！”大姨一拍大腿，
矛头直指林薇。“她最近不好好给莉莉补课，天天就知道敷衍了事，
莉莉的成绩才会一落千丈！妹妹，你快管管你家薇薇，让她赶紧帮帮莉莉，
不然莉莉这辈子就毁了！”林薇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她抬起头，
迎上大姨和表姐控诉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哦，考砸了啊。
”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那关我什么事？”4“林薇！你怎么能这么说！
”大姨像是被踩了痛脚，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莉莉是你亲表姐！她考不好，
你脸上就有光吗？你这孩子心怎么这么狠！”林薇妈妈也赶紧打圆场。“薇薇，别这么说话。
你姐考砸了，你心里也着急是不是？快跟你大姨说说，接下来怎么帮你姐把成绩提上去。
”妈妈一边说，一边拼命给林薇使眼色。林薇视若无睹。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急得快要跳脚的人，心里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好笑。早知今日，
何必当初？“我为什么要帮她？”林薇冷冷地反问。“我给她补课，是要收钱的。钱不给，
凭什么要我出力？”“你！”大姨气得手指发抖，但又不敢真的发作。她深吸一口气，
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拍在桌上。“这里是两千块钱，你先拿着。只要你肯好好教莉莉，
剩下的钱，等她考上大学，我一分不少地给你！”她摆出一副忍痛割肉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