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国庆假期回老家，我和哥哥遭遇了严重的车祸，哥哥当场死亡。
我重伤昏迷，被救护车送进了抢救室。
晕过去前，我强撑着给爷爷奶奶打了电话。
他们没听明白我的意思，误以为是我死了。
手术室外，他们满脸兴奋地等着我抢救失败。
“死了好，死了值钱！用她这条命给咱老陈家换点实在的，也算她没白投胎。”
“这笔钱刚好给咱们家大军换辆新车！”
⋯
我躺在手术台上，浑身像是被碾过一样，没一处不疼。
可这些疼，远没有手术室外爷爷奶奶的话钻心。
我的脑子有些蒙，可他们的话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奶奶的语气里听不出一点担忧，反倒满是兴奋：
“好，好啊！这下子，赔偿金肯定是稳了。大孙子前两天不还为娶媳妇没钱发愁吗？这下可不用愁了！”
爷爷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真是大喜事！我问过交警了，说是对方全责，赔起来不是个小数目！咱们得好好盘算盘算，这钱是给大孙子买房好，还是买车好！”
“养个女娃子，到头来不就是为了帮衬家里，帮衬她哥嘛！就算她这回真挺不过去，这钱也给家里出了大力，算她有点用！”
心口一阵阵发冷，我的鼻子也一阵阵发酸。
这就是我喊了二十多年的爷爷奶奶。
我生死未卜地躺在里面，他们却已经在门外，盘算着我用命赚来的钱该怎么花。
“得快点儿给大军打个电话，让他知道这个好消息，这下他娶媳妇的事终于能办了！”
爷爷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电话打过去，响了很久，却没人接听。
爷爷皱起眉头，不死心又打过去一回，依旧只有忙音。
奶奶在一旁扯了他一把：“别打了！大军肯定是带着他对象去哪儿玩了，国庆节嘛，正开心着呢，你别扫孩子的兴！”
“可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得让他知道！” 爷爷有些悻悻然。
“急啥？他闲下来自然就回电话了。” 奶奶转而催促道，“你赶紧的，先给大军微信上转两千块钱过去！别让咱孙子手头紧巴巴的，在对象面前没面子。”
“对对对！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这就转，让他该花就花，别省着，咱们家眼看就要宽裕了！”
爷爷没半点犹豫，低头操作起手机。
听着那转账成功的提示音，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我今天才知道，在他们心里，我从来就不是独立的一个人，而是一个迟早要用来贴补家里的“外人”。
我迅速想起以前的事。
小时候，我学习成绩比哥哥好得多，奖状贴了半面墙，他却连及格都费劲。
可家里好吃的、好穿的，永远紧着哥哥先来。
家里的活儿，几乎都是我包了，哥哥从来不管。
爷爷奶奶总说：“丫头勤快点儿好，你哥是男娃，以后要顶门立户的，不用学这些。”
记得有一年，我因为哥哥偷拿我攒钱买的新钢笔，跟他吵了几句。
他恼羞成怒，一把将我推倒在院子里的石磨上，胳膊肘磕破了一大块，火辣辣地疼。
我哭着去找爷爷奶奶评理，可他们压根不信哥哥会动手。
爷爷还瞪着眼呵斥我：“你自己毛手毛脚摔了，还想赖你哥？当妹妹的没个妹妹样！”
从前我总想不通，为什么他们的心能偏得这么厉害。
直到此刻，我才彻底醒悟：从始至终，他们从没把我当做孙女，只是把我当成摇钱树。
我要是真死了，他们也只会觉得值。
一个贱丫头，就能给他们的大孙子换来荣华富贵。
只可惜。
这次车祸，当场没了命的，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