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的我，此刻正站在操场上，汗流浃背，感觉自己像铁板上的一块五花肉，只差撒上孜然了。
教官在前面喊着口号，嗓门比太阳还大。
我不想被烤熟，所以我决定求雨。
我趁着教官不注意，用脚在滚烫的地面上，悄悄画了个小小的阵法。
这是我爷爷教的，他说山里的孩子得会点防身的本事。
几个小时后，天色暗了下来，乌云密布，凉风四起。
成了。
我松了口气，准备溜回宿舍。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校长。
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道袍，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身后跟着一群老师，气势汹汹地朝操场走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拍脑门。
完了，我忘了我上的，是全国唯一一所道法大学……校长姓袁，叫袁天罡的袁。
他一来，整个操场的气氛都变了。
本来在维持秩序的教官，看见他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瞬间立正站好，大气都不敢出。
袁校长没理他，一双眼睛在新生队伍里扫来扫去，最后停在了我的身上。
他径直朝我走过来。
“你做的？”我还没说话，旁边的教官先炸了。
“报告校长！是这个学生！林昭！他不好好军训，搞小动作！”教官指着我，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他觉得我是个刺头，想借校长的手收拾我。
我看着他，没说话。
袁校长摆摆手，示意教官闭嘴。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好奇。
“我在校务楼顶上布了九阳锁天阵，保证军训期间晴空万里，你是怎么破的？”我愣了一下。
九阳锁天阵？听起来挺厉害的，原来操场上空还有一个阵法在运行。
我说：“我没破你的阵。”
“那你这是？”他指了指天上的乌云。
“我只是布了个引水归元阵，想让天凉快点。”
我实话实说。
我这个阵法，只是引导附近水汽聚集，并不会直接对抗别的阵法。
怪不得求雨求了几个小时，原来是被他的阵给挡了。
我的阵法等级低，只能慢慢磨，硬生生把水汽从他的阵法外面给堆了进来。
袁校长听完，沉默了。
他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规整的中山装，胸口别着“教导主任”的牌子，此刻站了出来。
“校长，这学生目无校纪，扰乱军训秩序，还使用来历不明的旁门左道，依我看，应该严肃处理！”周围的新生们开始窃窃私语。
“他就是林昭啊？刚开学就敢跟校长对着干？”“什么引水归元阵，听都没听过，肯定是瞎编的。”
“看他怎么收场，得被开除了吧。”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里没什么波澜。
袁校长突然笑了。
“旁门左道？”他看了一眼教导主任，“张主任，我们道法大学，讲究的是海纳百川，有教无类。
只要是能引来天雷，召来甘霖的，就是好道法。”
他话锋一转，又看向我。
“不过，你说你的阵法没破我的阵，我不信。”
“除非，你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再给我证明一次。”
他这是要我当众出丑。
我懂了，他不是来问罪的，他是来摸底的。
“证明可以，”我点头，“但军训太热了，我能不能先让这场雨下完？”袁校长眼睛一亮：“可以。
只要你能在我出手之前，让雨落下来。”
话音刚落，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篆，口中念念有词。
那符篆无火自燃，一道金光冲天而起，试图驱散我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乌云。
操场上的温度，瞬间又开始回升。
学生们都仰着头，看着天空中金光和乌云的对峙，跟看好莱坞大片一样。
我皱了皱眉。
跟我玩这个？我爷爷说过，真正的道法，不是看谁的符纸更贵，谁的咒语更花哨。
道法，是撬动规则。
我闭上眼，双手在身前快速结了几个印。
不是什么复杂的印法，只是改变了我刚才那个“引水归元阵”的几个关键节点。
原本只是聚集水汽的阵法，瞬间变成了“水漫金山阵”的简化版。
“轰隆！”一声闷雷炸响。
天空中的乌云不再和金光纠缠，而是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瞬间压了下去。
金光，灭了。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全场死寂。
几秒钟后，新生队伍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下雨了！下雨了！不用军训了！”“林昭牛逼！”所有人都在往教学楼跑，场面一片混乱。
只有袁校长和他身后的一群老师，还站在原地，任由大雨浇在身上。
袁校长看着我。
“你……”他刚说了一个字。
教导主任又跳了出来，指着我，声音都在发抖：“邪术！这绝对是邪术！校长，此子断不可留！”袁校长没理会状若疯癫的教导主任。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你不是在求雨，”他开口，声音在雨声中异常清晰，“你是在命令这片天。”
我没承认，也没否认。
“你跟我来。”
袁校长转身，朝他的办公楼走去。
我跟了上去。
教导主任想说什么，被袁校长一个眼神制止了。
操场上，只剩下新生们的狂欢和教官们手忙脚乱的哨声。
校长的办公室在行政楼顶层，很大，但很空旷。
没有办公桌，没有电脑，只有一个蒲团，一个香炉，和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全是线装的古籍。
他让我坐。
“你到底是谁？师从何人？”他开门见山。
“我叫林昭，我爷爷教的。”
“你爷爷是？”“我爷爷是林德忠，一个山里的老头。”
袁校长皱眉，似乎在搜索这个名字，但一无所获。
“你刚才用的，不是简单的引水阵法，最后那一下，带着龙吟的意味。
那是号令一方水脉的至高法门，几近失传。”
他果然看出来了。
我爷爷教我的东西，好像和他们学校教的不太一样。
“我不知道什么龙吟，”我摇摇头，“我爷爷说，这叫跟老天爷好好说话。”
袁校长被我噎了一下。
“好好说话？”他苦笑一声，“你那叫好好说话？你那是直接掀了桌子。”
他顿了顿，表情严肃起来：“林昭，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的道法传承，分为南北两宗。
南宗重符篆，北宗重阵法。
我是北宗的。
而你用的，不属于任何一宗。”
“你这种自成一派，却又威力巨大的道法，在历史上，通常被称作——野狐禅。”
他的话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会被当成异端，被所有人排斥。”
我懂他的意思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所以，校长是打算开除我？”我问。
“开除你？”袁校长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开除一个能打破我九阳锁天阵的天才？”“我只是想提醒你，这所大学，不是普通的大学。
这里面水很深，盘踞着许多道法世家。
比如刚才那个张主任，他代表的就是南宗符篆大家，陈家。”
“你今天让他下不了台，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没说话。
袁校长继续说：“学校马上会有一场新生摸底大比，原本只是走个过场。
但因为你，这次大比，恐怕会成为某些人针对你的舞台。”
“尤其是，大比的题目，是张主任他们出的。”
他这是在向我示好，同时也在给我施压。
告诉我，你需要一个靠山。
而我，袁校长，就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明白了。”
我点头，“多谢校长提醒。”
袁校长见我反应平淡，有些意外。
“你不怕？”“为什么要怕？”我反问，“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如果他们出的题我答不上来，那是我学艺不精，我认。”
袁校长的眼神变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经停了的雨。
“好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喃喃自语。
“林昭，我给你一个机会。
在大比中拿到第一，我就收你为亲传弟子，入我北宗。
到时，我看谁还敢说你是野狐禅。”
这是他真正的目的。
拉拢我，用我来对抗南宗，对抗陈家。
“我考虑一下。”
我没有立刻答应。
我爷爷说过，不要轻易站队。
袁校长似乎料到我会这么说，也不生气。
“去吧，好好准备大比。
让我看看，你林家的道法，到底有多大本事。”
我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天已经晴了。
空气清新，带着雨后的泥土味。
回到宿舍，三个室友立刻围了上来。
“昭哥，你火了！”胖子室友举着手机给我看。
学校的论坛已经炸了。
《惊！神秘新生一言不合，竟引天雷破校长阵法！》《八一八那个敢和校长叫板的男人！》帖子下面，有崇拜我的，有骂我邪魔外道的，还有开盘赌我什么时候被开除的。
我的照片也被挂了上去，是偷拍的，角度很刁钻，显得我特别嚣张。
“昭哥，你真的会道法啊？”另一个室友问，眼神里全是小星星。
我笑了笑，没回答。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小心陈凯。”
陈凯？我正疑惑，胖子一拍大腿：“陈凯！我知道，就是南宗陈家的那个天才，我们这届符篆系的第一名！听说张主任就是他亲舅舅！”我看着短信，陷入了沉思。
这个发信人是谁？为什么要提醒我？新生摸底大比，在三天后如期举行。
地点在学校的“演法堂”，一个巨大的室内场馆，有点像古代的斗兽场。
全校师生都来了，看台坐得满满当当。
我和其他新生一起，站在场地中央。
袁校长坐在主席台正中，他左手边，是黑着脸的教导主任张主任，右手边，是几个我不认识的白胡子老头，估计是学校的宿老。
大比分为三场。
第一场，符篆。
张主任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
“第一场，绘制驱邪符。
材料自备，时间为一炷香。
最终以符篆的灵力波动和纯净度评判高下。”
他话音一落，一个穿着华丽道袍，长相颇为俊朗的男生就站了出来。
他身边围着几个跟班，众星捧月一般。
“是陈凯！”我身边的胖子小声说，“你看他用的朱砂，是百年血鸽砂，那支符笔，是狼王毫，都是顶级货！”陈凯显然也听到了周围的议论，脸上露出笑容。
他挑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始研磨朱砂，动作行云流水，引来一阵喝彩。
轮到我了。
工作人员递给我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张黄纸，一小碟朱砂，和一支最普通的毛笔。
那朱砂颜色暗淡，杂质很多。
黄纸也有些受潮发软。
故意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主席台上的张主任，他正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我。
周围也响起了一阵哄笑。
“哈哈，给他最差的材料，看他怎么画！”“这就是得罪张主任的下场。”
我没理会这些声音。
我拿起毛笔，沾了点朱砂，在黄纸上比划起来。
我画得很慢，一笔一划，不像陈凯那样潇洒。
我画的符文，也和他们平时见到的完全不同，歪歪扭扭，跟鬼画符一样。
“这画的是什么玩意儿？”“涂鸦吗？三岁小孩都比他画得好。”
陈凯已经画完了。
他的“驱邪符”金光闪闪，符文周正，一看就是上品。
他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等着我出丑。
时间快到了。
我终于画完了最后一笔。
我那张符，看起来灰扑扑的，没有一点灵光。
张主任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时间到！现在开始检测！”工作人员拿着一个水晶球一样的法器，开始挨个检测。
“王小明，下品。”
“李思思，中品。”
……轮到陈凯时，那水晶球发出了耀眼的白光。
“陈凯，上品！灵力值九十二！”工作人员高声喊道。
全场沸腾。
“九十二！太强了！这届新生第一稳了！”“不愧是陈家的天才！”陈凯得意地扬起了下巴，享受着众人的吹捧。
最后，轮到我了。
工作人员一脸嫌弃地拿起我那张“涂鸦”，放到了水晶球上。
水晶球，毫无反应。
“哈哈哈哈！”全场爆发出巨大的嘲笑声。
张主任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
“林昭，下下品！灵力值，零！”工作人员憋着笑宣布。
“等一下。”
我突然开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张主任，你说，评判标准是灵力波动和纯净度，对吧？”我问。
“没错。”
张主任点头，一副“我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的表情。
“那如果，我的符，根本不需要灵力呢？”我说着，拿起了我的那张符。
“这张符，叫正气符。”
“它引动的，不是天地灵气，而是人心正气。”
我话音一落，看台上一个白胡子老头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
“正气符？那不是上古传说中的符篆吗？以人心正气为引，破一切邪魔外道！早已经失传了！”我看着他，笑了笑。
“是不是失传，试试不就知道了？”我将符篆往空中一抛。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