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指数知足感恩

幸福指数知足感恩

作者: 奶糖铲屎官

其它小说连载

其它小说《幸福指数知足感恩主角分别是护理一作者“奶糖铲屎官”创作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剧情简介如下:第一初1母亲昨天走也许是前我接到“静心苑”养老院电话是周二下午两点四十三当时我正深陷于一段顽固的代它像一堵毫无逻辑的拒绝了我所有通行的请屏幕上红色的错误提示不断闪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嘲手机震动起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的固定号区号属于市那里遍布着各种名称温馨的养老机构和墓我按下接听一个女声传音调平稳得像机场广每个字都经过精心打不带任何...

2025-10-18 09:02:14

第一卷 局初1母亲昨天走了。也许是前天。我接到“静心苑”养老院电话时,

是周二下午两点四十三分。当时我正深陷于一段顽固的代码,它像一堵毫无逻辑的墙,

拒绝了我所有通行的请求。屏幕上红色的错误提示不断闪烁,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嘲笑。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的固定号码,区号属于市郊,

那里遍布着各种名称温馨的养老机构和墓地。我按下接听键,一个女声传来,

音调平稳得像机场广播,每个字都经过精心打磨,不带任何个人色彩。“您好,

请问是李默先生吗?这里是静心苑养老服务中心。” 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她继续道,

“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母亲,王素珍女士,已于今日下午三时十七分安然离世。

请您节哀,并方便时尽快前来处理相关事宜。”“安然离世”。“节哀”。

这些词汇像预设好的程序指令,准确、规范,

同时也彻底消除了死亡本身可能携带的震惊与混乱。我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的客服人员,

面前可能放着一本《标准话术手册》,在“客户死亡通知”这一项下面,

用加粗字体印着这些词语。我沉默了两秒,目光没有离开那段报错的代码,

只是问道:“需要我马上过去吗?”“不需要立刻前来。您可以先平复一下心情。

我们在二十四小时内随时有人接待。来时请携带您的身份证件以及王女士的身份证件。

”她的语气依旧平稳。“好的,我知道了。”我挂断电话。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足,

但我手背接触到阳光直射的桌面区域,仍能感到一片灼热。我尝试再次运行那段代码,

错误依旧。一种烦躁感,像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窜动。母亲的死,在这一刻,

其直接意义是打断了我的工作进程。我关掉编译器,打开请假系统,在事由一栏,

我犹豫了一下,输入了“家人病危,需紧急处理”。系统秒速批准。我收拾好东西,

离开了公司。电梯下行时,失重感让我的胃部微微不适。我想,

这大概就是生理上对“噩耗”的全部反应了。2去往“静心苑”的路程漫长而单调。

出租车行驶在环城高速上,

窗外的风景是重复的广告牌、标准化的小区楼房和一片片待开发的荒地。

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车厢内弥漫着皮革和空气清新剂混合的气味。

司机专注地看着前方,车载电台播放着节奏欢快的流行音乐。我试图想起母亲最后的样子。

上次见她,大约是一个月前。她被护理员用轮椅推到所谓的“怡乐园”,

一个摆满了塑料绿植、播放着轻音乐的玻璃阳光房。她穿着统一的淡蓝色院服,

比以前更瘦了,像一束被风干了的芦苇。我带去了一盒她年轻时很爱吃的绿豆糕,

打开放在她面前。她只是漠然地看了一眼,目光便滑向窗外,那里有一棵光秃秃的树,

枝桠在风中轻微晃动。我和她说话,告诉她我最近的工作,告诉她父亲的近况。

她偶尔会发出一两个模糊的音节,或者嘴角牵动一下,但那表情的含义不明,

可能与我的话语无关,只是面部肌肉无意识的抽搐。阳光透过玻璃顶棚,

照在她花白的头发和布满皱纹的脸上,那皱纹深得像刀刻上去的。我当时在想什么?

我好像在计算,这种带阳光房的探视区,是否包含在基础护理费里,还是需要额外付费。

护理员在一旁微笑着,记录着什么。后来我知道,那可能是在记录“亲情互动指数”,

作为评估老人精神状态的一项参数。今天,阳光同样猛烈。出租车驶入“静心苑”的大门,

穿过精心修剪的草坪和喷水池,停在主楼前。建筑是仿欧式风格,米色的外墙,

红色的坡屋顶,看起来温馨而虚假,像电影布景。接待我的还是那位刘主管,

她今天换了一套深色的西装,以示庄重。她将我引到一间名为“静思阁”的小房间,

递给我那个透明的文件袋。“这是王女士的遗物,请您清点一下。”她的手指修长,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袋子里东西寥寥无几:一块早已停摆的上海牌手表,

间还缠绕着几根灰白头发的木梳;两套洗得发白的旧内衣裤;还有一张边缘卷曲的黑白照片,

是父母年轻时的合影,照片上的他们微笑着,

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属于遥远过去的明亮。这些物件,轻飘飘的,

几乎没有任何重量,它们无法构成一个生命的重量,

更像是一个生命被系统化处理、榨干所有社会属性和情感价值后,

残留的、需要被清理的物理残渣。接着是文件。刘主管熟练地将它们一份份摊开在我面前,

用指尖点着需要签名的地方。

“遗体处理授权书”、“物品交接确认单”、“费用结算清单截至今日”。

她的动作精准得像流水线上的机械臂。我拿起笔,在指定的位置签下“李默”。

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请问……后续的仪式,

有什么安排?”我问道,更像是在完成一个必须的社交流程,

如同在餐厅吃完饭后询问如何结账。

刘主管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那种经过严格训练的、充满同情与理解的表情,

嘴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李先生,我们静心苑推崇的是‘无扰式哀悼’理念。我们认为,

平静、私密的告别,是对逝者最大的尊重,

也能最大限度地避免给其他仍在安享晚年的住客带来不必要的情绪波动。

我们可以为您提供合作的殡仪馆联系方式,他们提供一条龙服务,高效、便捷、体面。

”“无扰式哀悼”。我再次听到这个词。

它将死亡可能带来的眼泪、哭喊、以及所有不体面的情感宣泄,

都视为一种需要被管理的“干扰因素”。在这个追求“幸福指数”最大化的环境里,

悲伤是不合时宜的杂音。我点了点头,表示接受。这很合理。强烈的情绪表达除了消耗能量,

并不能改变物理事实。3母亲的后事处理得像一场编排紧凑的默剧。联系殡仪馆,

确认服务项目我选择了最基础的套餐,火化,领取那个温热的、沉甸甸的木质小盒子。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亲戚到场,只有我和殡仪馆那位表情漠然、动作麻利的工作人员。

效率高得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感,仿佛母亲的离去,

只是被一个更高效的系统快速归档和处理了。

我将母亲的骨灰盒暂时寄存在殡仪馆骨灰堂一个编号为B-174的格位里。

购买墓地的确像抢购限价房,需要摇号,需要排队,价格也令人望而却步。

这让我获得了一段缓冲期,不必立刻做出决定。然而,缓冲期结束,

现实的问题像潮水般涌来,核心就是我的父亲,李志国。父亲今年七十五岁,

退休前是国营第二机械厂的工程师,一辈子和钢铁、图纸、精度打交道。母亲的去世,

像抽掉了他世界里最后一块稳定的基石。他的阿尔茨海默症,

一年前确诊时还只是偶尔找不到钥匙,或者叫错邻居的名字,现在则像一片不断扩散的沼泽,

正在吞噬他清晰的意识。他会在我和他说话时,突然陷入长久的沉默,

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他会在深夜穿戴整齐,拎着那个用了十几年的黑色人造革公文包,

固执地要出门去“上早班”,说厂里的机床坏了,

等着他去修;他会把遥控器当成他当年的万用表,反复按着上面的按键,

嘴里念叨着“电阻值不对”。母亲入院后,我前后为他请了三位白班保姆。第一位做了两周,

辞职的原因是父亲总在她炒菜时突然关掉燃气灶,严肃地告诉她“有泄漏风险”。

第二位坚持了十天,因为父亲把她反锁在门外,声称她是“来窃取图纸的间谍”。第三位,

也就是最近辞职的这位,在电话里带着哭腔向我控诉:“李先生,我真的干不了了!

您父亲他……他把我的菜刀藏到他床底下了,还用绳子绑了好几圈,说那是精密仪器,

要防震!我这怎么做饭啊?太吓人了!”我站在父亲的公寓里。这里的时间仿佛停滞了,

还残留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印记:老式的木质沙发,玻璃板下面压着泛黄的亲友照片,

一座掉了漆的座钟,指针沉默地停在某个时刻。空气中混合着老人味、中药味和尘埃的气息。

母亲不在后,一种更深的混乱正在滋生。沙发上随意堆着换下来的衣服,

茶几上放着半碗已经干硬的粥。父亲坐在沙发角落,手里紧紧攥着他那把标志性的旧扳手,

扳手柄部被磨得油光发亮。他眼神警惕地看着我,像一只受惊的老动物。“爸。”我喊他。

他浑浊的眼睛在我脸上聚焦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识别一个复杂的零件图。“小默?

”他迟疑地叫了一声,但随即目光又涣散开,低头摆弄起扳手,喃喃自语,

“这个型号……是老毛子的,螺纹规格不一样,得用英制的……”我试图切入正题。

“妈妈不在了。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我和大家都不放心。我们得找个地方,

有人能更好地照顾你。”“她下楼买葱去了。”父亲头也不抬,语气笃定,“晚上包饺子,

你妈调的馅儿,最好吃。”我闭上了嘴。纠正一个活在另一个时间线里的人,是徒劳的,

而且残忍。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来,在他布满老年斑、青筋凸起的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双手,曾经能凭借触觉判断出百分之一毫米的误差,能绘制出精密的机械图纸,

如今却连稳定地端起一个茶杯都显得颤巍巍。一种无力感,并非源于悲伤,

而是源于面对一个复杂且不断恶化的系统故障,

我却找不到任何有效的诊断和修复工具的焦躁。4压力来自外部,像精密夹具一样,

从不同方向将我固定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上。最先施加压力的是姨妈,母亲的妹妹。

她的电话在母亲火化后的第二天就打了过来,声音带着表演性质的哭腔和显而易见的责备。

“小默啊,我苦命的姐姐就这么走了……你爸他可怎么办啊?他那个样子,一个人怎么能行!

你工作忙,姨妈知道,但现在不是忙工作的时候!孝道大于天!你得赶紧想办法,

找个条件好点的养老院,可不能……可不能像你妈最后那样,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

” 她刻意强调了“最后那样”,将一种模糊的罪责感抛掷过来。“你妈最后那样”。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探针。当初选择“静心苑”,

很大程度上正是源于姨妈和其他几位亲戚的极力推荐,

他们言之凿凿地说那里“环境像公园”、“护理很专业”、“老人去了享福”。如今,

母亲在那个“享福”的地方“安然离世”,他们似乎集体失忆,

转而将责任和道德的矛头对准了我。紧接着是公司的压力。我的项目经理,

一个永远穿着格子衬衫、追求“敏捷开发”的年轻人,在我休假归来后的晨会上,

当着团队的面说:“李默,‘曙光’项目的核心模块调试进度因为不可抗力延迟了三天,

客户代表已经表达了关切。我希望你能尽快排除干扰,恢复最佳状态。需要的话,

我可以让小王暂时接手部分边缘代码,帮你减轻负担。”他的措辞礼貌,

但“不可抗力”、“干扰”、“恢复状态”这些词,

清晰地划定了界限:工作是与私人情感隔离的纯净区域,

任何个人事务的侵入都是需要被管理和“排除”的异常。我成了那个暂时运行不稳定的节点。

我回复:“不需要,我会尽快赶上进度。”保姆中介公司的反馈则是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在委婉地告知我暂时找不到第四位保姆后,那位经验丰富的经理补充道:“李先生,

恕我直言,根据我们护理员的反馈和您描述的情况,

您父亲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普通居家保姆的能力范围。

他需要的是专业的、有针对性的认知障碍护理和二十四小时的安全看护。

我建议您认真考虑专业的养老机构,那对老人、对您,都可能是更负责任的选择。

”“更负责任的选择”。所有线索,所有的社会规训,

都指向了同一个出口:专业的养老机构。我像一个被设定的程序,

开始执行“寻找养老院”的指令。我利用晚上的时间,在电脑前搜索、比较。

搜索引擎里充斥着各种养老社区的广告,页面光鲜,

充斥着“幸福晚年”、“家的温暖”、“科技呵护、尊严养老”之类的口号。

我预约了三家口碑较好、定位高端的养老院进行实地考察。第一家,“南山康乐苑”,

位于风景区的边缘,环境确实幽静,像高级度假村。接待我的销售顾问穿着笔挺的西装,

热情洋溢,

细介绍了他们的“五维幸福体系”:身体健康、精神愉悦、社交丰富、环境舒适、价值实现。

他带我参观活动室,一群老人正在护理员的指挥下,动作整齐地做着手指操,

脸上挂着相似的和蔼笑容。“我们通过前期评估和持续的数据追踪,

为每位长者量身定制活动方案,精准匹配社交圈层,确保他们的精神需求得到满足。

”销售顾问指着大厅里一块巨大的液晶屏幕,上面实时显示着各种曲线图和百分比,“请看,

这是我们社区整体的实时‘幸福指数’,目前是92.7%。

我们致力于将这个指数常年维持在90%以上的优秀水平。”彩色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

我无法理解,“幸福”这种极其主观、甚至时常伴随着痛苦与挣扎的意识状态,

是如何被量化为一个具体的百分比。角落里,一位老人独自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的山景,

背影孤寂。销售顾问敏锐地注意到我的视线,立刻解释道:“那位是刘爷爷,

他正在进行我们独特的‘自然疗愈’课程,通过与自然环境的连接,提升内心平静度。

这也是我们‘精神愉悦’维度的重要一环。”我不知道他所说的是事实,

还是即兴的公关辞令。我只是觉得,那位老人的背影,

与电子屏幕上跳跃的“幸福指数”之间,存在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割裂。第二家,

“安心智能照护中心”,主打科技概念。这里更像一个未来主义的实验室。

每个房间配备智能床垫监测心率呼吸,老人佩戴着智能手环实时定位和监测生命体征,

卫生间有防跌倒感应地毯,甚至还有憨态可掬的机器人负责送药和简单的聊天互动。

接待我的是中心的负责人,一位姓张的博士,戴着无框眼镜,言辞精准,充满自信。

“李先生,在我们这里,安全风险和意外情况可以被降至无限低。

”张博士在中央控制室向我展示着大屏幕,上面是每个老人的头像和一连串实时数据流,

“我们实现了全场景、无感式的智能化监护。任何数据异常,系统会提前预警,

护理团队会在一分半钟内响应介入。”他看着屏幕上那些被简化成数据点的生命,

语气中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自豪。我感到一阵寒意。这里的安全,

建立在一种全方位的监控之上,像一座无菌的、高度精密的孵化器。

张博士似乎察觉到我细微的不安,补充道:“我们不仅保障身体安全,也关注认知健康。

我们的AI系统具备深度学习能力,能模拟每位长者的思维习惯和情感模式,

提供个性化的认知训练和情感陪伴,有效延缓认知衰退,提升生活满意度。

”“情感……也能被AI模拟吗?”我忍不住问。张博士推了推眼镜,

露出一丝属于科学信徒的微笑:“李先生,从神经科学角度看,

情感不过是大脑特定区域神经元活动与化学递质释放的结果。我们的系统,

正是在模拟和引导这些生理过程。大量研究数据表明,

这种干预能显著改善长者的主观幸福感和认知功能指标。”他的论证基于科学,逻辑严密,

无可辩驳。我低头看了一眼他提供的价目表,那串数字再次提醒我,

这种“科学”的、数据化的福祉,需要支付高昂的对价。

5经过反复的比较和那种无法言说的、近乎于选择一种既定命运的直觉,

我最终选择了“夕阳红殿堂”。这个名字带着一丝俗气的喜庆,

但它综合了环境、科技和距离的优势,而且,

他们提供的那本厚达五十页的《服务标准量化白皮书》最终打动了我。

下限、活动参与率、情绪波动阈值……这种将不可控的人性关怀纳入标准化管理体系的尝试,

某种程度上契合了我作为系统架构师的思维模式。混乱被秩序驯服,情感被数据定义,

这让我感到一种扭曲的安心。至少,一切都有据可查,有章可循。做出决定的那天晚上,

我再次来到父亲的公寓。我试图用最平实的语言向他解释,

要带他去一个“有很多同龄人”、“有专业医护人员”、“生活更方便”的地方。

他正坐在电视机前,屏幕上播放着嘈杂的购物广告,主持人的声音亢奋得刺耳。

他似乎并没有在看。听到我的话,他缓缓转过头,那双逐渐被白翳侵蚀的眼睛里,

骤然闪过一丝清晰的、几乎原始的恐惧。“我不去。”他声音低沉,但异常坚决,

像一颗铆死的螺丝,“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家里。你妈她……她出去买东西,

回来找不到我,要着急的。”“妈妈不会回来了。”我吐出了这句冰冷的话。或许,

我只是想用最残酷的事实,击碎他赖以生存的幻觉泡沫,

让他面对我必须执行的“现实解决方案”。父亲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脸上的皱纹仿佛在瞬间冻结、加深,变成一道道深刻的沟壑。他死死地瞪着我,

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半晌,才用一种混杂着受伤、愤怒和彻底失望的语气,

一字一顿地说:“你……你们……都要把我弄走!像扔一件没用的破烂工具!”他说完,

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身体摇晃了一下,随即踉跄着冲回自己的卧室,

“砰”地一声甩上了门。那声巨响,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

在弥漫着陈旧气息的客厅里激起层层回荡的声波,久久不散。我独自站在原地,

电视里购物主持人还在声嘶力竭地推销着一款“神奇”的拖把。手背上,

仿佛又感受到了那天在出租车里,阳光透过车窗带来的那种持续的、物理性的灼痛。

我知道父亲的愤怒和恐惧是合理的,是生物最本能的反抗。但我呢?我的选择,

在这个由效率、责任、社会规则编织的巨大网络里,不同样是一种被规定的“合理”吗?

辞职,二十四小时陪伴,面对他的遗忘、妄想和时不时的混乱?

且不谈我的职业生涯能否承受,我们之间那条由时间和疾病造就的鸿沟,

早已无法用单纯的陪伴来填平。我们活在不同的时间流速里,说着不同的语言。

我弯腰捡起掉落在沙发旁的“夕阳红殿堂”宣传册。封面上,

一位银发老人正安详地坐在藤椅上,在虚假的布景花园里阅读,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金色的夕阳毫无疑问是打光效果为他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旁边那行标语在灯光下格外醒目:“在这里,每一天的幸福,都被精确衡量。”精确衡量。

我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如果幸福可以被量化、被管理、被优化,那么像父亲此刻的愤怒,

像我心中那片空茫的麻木,又该被赋予怎样的数值?它们是否会被系统判定为“异常数据”,

需要被立刻“矫正”或“清除”?我不知道。我只是感到一种深彻骨髓的疲惫,

仿佛所有运行在身体里的程序都耗尽了电量。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透,

城市的灯火织成一张巨大的、闪烁的光网,吞噬了所有的星辰。我拿出手机,

找到“夕阳红殿堂”销售代表的联系方式,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已决定。

请问最快何时可办理入住手续?”几乎是在瞬间,对方就回复了,

附带一个灿烂的笑脸表情:“收到!李先生,这是明智的选择!幸福生活即将为您父亲开启!

请提供基本信息,我们立刻启动‘个性化入住流程’,确保无缝衔接!

”我看着屏幕上那行跳跃的文字,伸手关掉了聒噪的电视机。客厅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父亲房间里,

细微的、持续不断的金属摩擦声——他大概又在反复擦拭、摆弄他那把视若珍宝的旧扳手了。

那声音,像是他正在试图拧紧某个早已松脱、关乎他整个人生意义的螺栓。明天,

我将亲手将他送进那个承诺“精确衡量幸福”的殿堂。这个决定,无关爱恨,无关道德,

它只是在这个庞大而精密的社会机器中,一个名叫李默的零件,

在接收到一系列输入信号死亡、疾病、压力、规则后,

所输出的、一个符合逻辑运行结果的动作。至于父亲眼中那抹深刻的恐惧,

和我内心深处那片无法命名的空洞,它们都只是这个宏大系统运行过程中,

产生的、微不足道的、可以被忽略不计的数据噪声。

第二卷:规训与旁观1手续办理得出奇地顺畅,像经过良好润滑的齿轮。

“夕阳红殿堂”的接待大厅明亮宽敞,米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倒映着天花板上垂下的水晶吊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像是消毒液混合了香薰的复杂气味。

一位穿着合身套装、自称王顾问的年轻女性接待了我们。

她脸上挂着与“静心苑”刘主管如出一辙的职业化微笑,

仿佛这种微笑是养老行业的上岗必修课。父亲紧紧跟在我身后,一只手死死攥着我的衣角,

另一只手则藏在外套口袋里,我知道,里面是他那把旧扳手。

他眼神惶恐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像一只被惊扰的穴居动物。

他佝偻的背、不合时宜的旧夹克,与这里崭新、光鲜的一切格格不入。“李先生,李老先生,

欢迎来到夕阳红殿堂。”王顾问的声音甜美而富有感染力,“从今天起,

这里就是您的新家了。我们的一切,都是为了您的健康和幸福而设计的。”父亲没有回应,

只是更紧地抓住了我的衣角。王顾问并不在意,

们完成了一系列流程:签署厚厚的合同文件我注意到父亲在“监护人责任”一栏的签名处,

手抖得几乎无法写字、交接病历、分配房间、发放物资。

父亲得到了一套与宣传册上一样的淡蓝色院服、一个智能手环、一套个人洗漱用品,

以及一张印有他姓名和二维码的门卡。“李老先生,请您戴上这个手环。

”王顾问拿起那个黑色的智能手环,语气轻柔但不容置疑,

“它可以实时监测您的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以及您的活动轨迹和睡眠质量。

这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如果您感到任何不适,或者不小心跌倒,它会立刻报警,

我们的护理员会第一时间赶到。”父亲看着那个手环,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像在看一个刑具。他把手缩了回去,藏到身后。“爸,戴上吧,对你有好处。”我说。

我的声音在我自己听来都显得干巴巴的,缺乏说服力。王顾问依旧微笑着,

她拿起另一个手环,戴在自己手腕上做示范:“您看,就像戴手表一样简单。一点也不难受。

”她转向我,压低了一点声音,“李先生,初期有些长者会有些抗拒,这是正常的。

我们的护理师有专业的引导方法。为了数据采集的连续性和安全性,这是必要步骤。”最终,

在我和王顾问半劝半哄下,父亲极不情愿地戴上了手环。

那黑色的塑料带子箍在他枯瘦的手腕上,显得格外醒目和突兀。他不停地用手去抠弄它,

脸上写满了不适。他的房间在五楼,编号507。房间不大,

但功能齐全:一张可调节的智能床,带独立卫生间,一张小桌,一把椅子,一台壁挂电视。

窗户很大,朝南,外面是一个人造湖和精心打理的花园。风景很好,好得像一幅印刷品。

房间里没有任何尖锐的角落,所有家具都做了圆角处理,地面铺着防滑软胶。安全,无趣,

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容器。“这是您的私人空间。”王顾问介绍道,

“床头和卫生间都有紧急呼叫按钮。电视里内置了我们专属的‘幸福频道’,

里面有各种娱乐节目和活动通知。餐厅在二楼,用餐时间是固定的,

我们会根据您的健康数据为您定制营养餐。”她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父亲。

他站在房间中央,有些手足无措,那把扳手从他的口袋里滑落出来,

“哐当”一声掉在软胶地板上。他慌忙捡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仿佛那是他与过去世界唯一的连接点。“我……我想回家。”他小声说,

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我看着他那双浑浊而困惑的眼睛,

胃里那种熟悉的紧缩感又来了。“这里就是……你现在住的地方。

”我避开了“家”这个字眼,“这里有人照顾你,很安全。”他不再说话,只是抱着扳手,

走到窗边,呆呆地望着外面那片过于完美的景色。阳光透过玻璃,

照在他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背上,将他定格成一幅孤独的剪影。

我帮他简单归置了一下带来的少量行李——几件换洗衣服,那张老照片,

还有他坚持要带的几本旧技术手册。整个过程,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交流,

只有他偶尔发出的、意义不明的嘟囔声。离开时,我在走廊上遇到了另一位老人。

他坐在轮椅上,由一位年轻的护理员推着。老人穿着一丝不苟,银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神锐利而清明,与这里大多数老人茫然的眼神截然不同。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

嘴角似乎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带着嘲讽意味的笑意。护理员推着他远去。

我回头看了看父亲紧闭的房门,门上那个507的号码,像是一个冰冷的编码。

我感到一种奇怪的抽离,仿佛我刚才是来送货的,现在货物已经签收入库,

我的任务暂时完成了。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父亲紧紧抓住我衣角时,那微弱而颤抖的力道。

2我的生活很快回到了之前的轨道。上班,调试代码,开会,

应对项目经理对“曙光”项目进度的追问。唯一的变化是,每周我需要抽出固定的时间,

去“夕阳红殿堂”探视父亲。合同上写着“建议每周探视不少于一次,

以维持长者情绪稳定”。这像一条新的系统指令,被加入了我的日程表。

第一次正式探视是在周末。我按照规定的探视流程,在前台登记,出示二维码,

被允许进入生活区。时间刚好是下午的活动时段。公共活动室里,十几位老人围坐一圈,

活力的年轻女孩正在带领他们做“认知训练”——主要是辨认图片和做一些简单的数字游戏。

父亲坐在角落里,低着头,手里无意识地搓着衣角,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穿着那套淡蓝色的院服,像一个小学生被强迫参加不感兴趣的兴趣班。

护理员偶尔会走过去,轻声提醒他参与,但他毫无反应。活动结束后,是“自由社交时间”。

几位老人聚在一起聊天,话题无非是子女、过去的工作,或者抱怨一下伙食。

父亲独自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望着窗外。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爸,

在这里……还习惯吗?”我找了个蹩脚的开场白。他缓缓转过头,看了我很久,

才迟疑地说:“小默?你……你怎么来了?厂里今天不忙?”他又回到了他的时间线。

我顺着他的话回答:“嗯,今天休息。你在这里,感觉怎么样?”他皱了皱眉,

像是在努力回忆。“吃饭……到点就响铃,像车间打铃。床……太软,不得劲。

他们……不让关门。”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表达着最直观、最无理的不满。“这是为了安全。

”我重复着王顾问的话。“安全……”他喃喃道,目光又投向窗外,

“我的工具箱……他们给收走了。说是有规定。”我知道,

他指的是他那套视若生命的旧工具,包括那把扳手。入院时,王顾问委婉但坚决地表示,

出于安全考虑,这些“潜在的危险品”需要由院方统一保管。我们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这种沉默并不尴尬,更像是一种真空,隔绝了有效的交流。我注意到他手腕上的智能手环,

绿色的指示灯在有规律地闪烁着,像一只监视的眼睛。这时,

那位我在走廊上有过一面之缘、坐着轮椅的老人,被护理员推了过来。

他停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看着活动室里那些正在机械式闲聊的老人,轻轻哼了一声。

“又在进行‘幸福感采集’了。”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有力,

带着一种知识分子的冷峻。我看向他。他对我微微颔首:“新来的?李老先生的儿子?

”“是的,我叫李默。”我答道。“我姓陈,陈国栋。以前教历史的。”他言简意赅,

“看你父亲的样子,还没被这套‘幸福流水线’完全规训。”“规训?

”我重复了这个有些书面的词。陈老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你看他们。

”他用目光扫过活动室里的老人们,“固定的作息,标准化的饮食,被安排的活动,

强制性的社交。美其名曰是为了健康和安全,本质上就是一种规训。用福柯的话说,

就是通过控制身体来塑造驯服的灵魂。在这里,‘幸福’不是一种感受,

而是一种被要求达到的指标。他们不是在养老,是在排练一场名为‘安度晚年’的集体喜剧,

而我们每个人,都是不合格的演员。”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剖开了“夕阳红殿堂”温情脉脉的表皮。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话过于尖锐,

也过于清醒,与这里整体营造的氛围格格不入。“你看那个屏幕。

”陈老示意我看活动室墙上挂着的一块显示屏,

上面显示着本楼层的“今日幸福指数:85%”,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活动参与率:78%”、“社交互动指数:82%”。“85%。

”陈老嗤笑一声,“他们怎么算出来的?根据手环监测到的心率变异性?

还是根据我们被迫微笑的次数?或者,仅仅是根据我们吃光了盘子里的营养餐?荒谬。

”护理员推着陈老离开了,他似乎只是想来发表一番演说,并不期待听众的回应。

我回味着他的话,“幸福流水线”,“规训”,“喜剧演员”。

这些词语为我观察这个地方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冷酷的视角。随后的几次探视,

模式都差不多。父亲的状态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他能模糊地认出我,

会问一些重复的问题;坏的时候,他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视而不见。

他始终没有完全适应养老院的生活,对规律的作息、集体活动表现出一种沉默的抗拒。

他的“幸福指数”在院方的系统里,据说一直徘徊在及格线边缘。有一次,

我目睹了一次小小的“规训”过程。那天下午是书法课,父亲毫无兴趣,

一直试图离开活动室。一位护理员耐心地劝阻他,

反复告诉他“参与活动对保持认知能力有好处”、“大家都在参与,

李老先生您也要努力哦”。父亲不听,执意要回房间。最终,

护理员无奈地用对讲机呼叫了支援。另一位更年长的护理组长过来,

语气温和但态度强硬地对父亲说:“李老先生,遵守集体活动时间是我们这里的规定。

如果您不参与,可能会影响到您本周的‘活跃度评分’,

这关系到您下周使用VR体验室的权限哦。

”父亲听不懂什么“活跃度评分”和“VR体验室”,但他能感受到那种温和的压力。

他站在原地,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困惑和屈辱的表情,最终,他像一头被制服的老兽,

默默地、不情愿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拿起毛笔,在纸上胡乱画着。那一刻,

我感到胸口有些发闷。我知道,护理员并无恶意,他们只是在执行标准流程。

而标准流程的目的,就是为了消除个体差异带来的“管理不便”。3在几次探视中,

我逐渐认识了陈老,陈国栋。他成了我在这所养老院里唯一愿意与之交谈的人。

他就像这座“幸福殿堂”里的一个异数,一个清醒的“叛徒”。

他因为严重的关节炎而行动不便,需要坐轮椅,但他的思维却敏锐得像一把出鞘的剑。

他的房间比父亲的大一些,书架上摆满了书,大多是历史和政治哲学类。

他拒绝参与大部分集体活动,理由是“那些弱智游戏是对我智商的侮辱”。

院方似乎对他有些无可奈何,

一方面因为他渊博的学识和曾经的社会地位他退休前是知名大学的教授,另一方面,

也因为他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院里各种规定的荒谬之处,让管理人员下不来台。

“他们最害怕的,就是不受控制的个体。”有一次,在他的房间里,陈老一边泡着功夫茶,

一边对我说,“你看那个张院长,每次见到我,笑容都像是刻在脸上的面具。他怕我,

怕我这种不配合的‘噪音’,会干扰他那个完美系统的运行。”他说的张院长,

是“夕阳红殿堂”的实际负责人,

一个四十多岁、总是穿着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我见过他几次,

他总是行色匆匆,身边跟着助理,用蓝牙耳机不停地通话,

谈论着“入住率”、“成本控制”和“客户满意度”。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企业的CEO,

而不是一个养老机构的院长。“你知道他们最核心的管理工具是什么吗?

”陈老递给我一杯茶,茶汤清澈,香气馥郁,“不是那些手环和监控,是那个‘幸福指数’。

”“那东西……到底是怎么计算的?”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陈老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一个黑箱。

综合了你的生理数据、活动参与率、社交频率、甚至可能还有饮食完成度。

他们声称这是一个复杂的算法模型。本质上,它就是一根数字化的鞭子。告诉你,

你的行为是否符合他们的预期。指数高了,你就能获得一些‘奖励’,比如更好的活动权限,

或者护理员更和蔼的态度。指数低了,你就会受到‘提醒’,甚至‘限制’。

他们用这套东西,慢慢地磨掉你的个性,让你变成系统里一个温顺的、可预测的符号。

”他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环:“我研究过这玩意儿。它不仅能监测生理数据,

大概还能通过加速度传感器和麦克风当然是号称用于跌倒报警和紧急呼叫的,

来分析你的活动模式和所处的环境音。你长时间独处、沉默,

你的‘社交互动指数’就会下降。你拒绝参加活动,你的‘精神活力指数’就会受影响。

他们就是在用数据给你画像,然后试图用流程来‘修正’你。”陈老的话,

让我想起父亲那始终低迷的“幸福指数”。父亲的沉默、抗拒、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在系统的评价体系里,无疑都是负面的、需要被纠正的数据。“你父亲,”陈老抿了一口茶,

看着我说,“他那种工程师的固执,在这种地方,是要吃亏的。系统不喜欢不合作的零件。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喧哗。我和陈老出去一看,是父亲。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

和一个护理员发生了争执。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嘴里反复喊着:“给我!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护理员试图安抚他:“李老先生,您别激动,您的东西在保管室,

很安全……”“那是我的!是我的!”父亲的脸涨得通红,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周围有几个老人好奇地张望,也有几个面无表情,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很快,

护理组长和张院长都赶了过来。张院长脸上依旧是那种标准的、看不出情绪的微笑。

“李老先生,怎么了?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慢慢沟通。”张院长的声音平和,

具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他……他们拿走了我的扳手!还有我的工具箱!

”父亲像找到了控诉的对象,指着那个护理员对张院长说。“李老先生,我们不是拿走,

是代为保管。”张院长耐心解释,“您知道的,那些是金属工具,有一定的安全隐患。

为了您和 other 住客的安全,我们需要统一管理。”“那是我的!我工作了一辈子!

我就这点东西!”父亲的声音带着哭腔,那种无助的愤怒,让人不忍目睹。“我理解,

我理解。”张院长点着头,“这样好不好,您如果想看看它们,

我们可以安排时间带您去保管室看。或者,您参与活动表现好的时候,

我们可以考虑让您短暂地接触一下,作为奖励,您看怎么样?”“奖励?

”父亲茫然地重复着这个词,他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触碰自己的东西,

需要别人的“奖励”。最终,

这场风波在张院长承诺“会研究一个既能满足您情感需求又符合安全规定的方案”后,

暂时平息了。父亲被护理员劝回了房间,他佝偻的背影,充满了挫败感和委屈。

陈老在我身边冷冷地说:“看到了吗?‘规训’。连保留一点过去的念想,

都要被纳入他们的奖惩体系。慢慢地,他会习惯的。

习惯用顺从去换取一点点可怜的‘自由’。”我看着父亲消失在房门后,

心里那种空洞感再次弥漫开来。我明知陈老说的是事实,却无力改变什么。在这个系统里,

我父亲的反抗,微弱得像投入深潭的一粒石子。

4“夕阳红殿堂”为了展示其“科技赋能养老”的成果,举办了一次“科技开放日”,

邀请家属体验他们最新的智能设备。我收到了邀请函,出于一种复杂的好奇心,我参加了。

开放日在三楼的“科技体验中心”举行。

:智能康复机器人、VR虚拟现实体验舱、认知功能训练触摸屏、以及最新款的陪伴机器人。

张院长亲自做开场致辞,他站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我们坚信,科技不是冰冷的工具,

而是传递温暖的桥梁。我们的目标,是利用最前沿的技术,提升长者的生活质量,

维护他们的尊严,让他们的晚年生活不仅安全,更充满乐趣和意义。

”他重点介绍了VR虚拟现实体验系统。“这套系统,是我们与顶尖科技公司合作开发的。

我们可以为长者定制专属的VR场景,帮助他们重温记忆中的美好时光,

或者体验他们从未去过的地方。这对于延缓认知衰退、缓解焦虑情绪,有着显著的效果。

”工作人员邀请家属们体验。我戴上VR头盔,瞬间置身于一个虚拟的海滩。

阳光、海浪、海鸥的鸣叫,触感甚至模拟了脚底沙子的柔软和海风的吹拂,非常逼真。

但我始终无法摆脱一种“这是假的”的清醒认知。随后,工作人员安排几位老人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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