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的课桌抽屉里总放着两样东西:一本边缘被翻得起毛的错题本,
和一包拆了封却只动过两颗的薄荷糖。前者是她维持“年级第一”光环的武器,
后者是她在无人角落偷偷缓解心慌的秘密。高二那年的运动会,她作为班级后勤留在看台上,
手里攥着给运动员准备的矿泉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风把隔壁班的欢呼声吹过来,
她看见陆星眠冲过百米终点线时,发梢都带着光。可下一秒,
当同班同学苏晓跑过来喊她“知夏,帮我递瓶水”时,她立刻松开手,把矿泉水递过去,
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刚想给你送过去呢,跑得好快啊。
”苏晓没注意到她手心里的红痕,叽叽喳喳地说起刚才的比赛。林知夏点头应和着,
目光却又飘回跑道——陆星眠正被队友围着庆祝,侧脸在阳光下很清晰。她赶紧收回视线,
假装整理桌上的杂物,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慌。
那是林知夏第一次清晰地记住“陆星眠”这个名字。后来她发现,
这个隔壁班的女生总在不经意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早自习前,
会在教学楼门口看见她背着书包走进来,脚步不快不慢;午休时,
会在图书馆的斜后方看到她低头刷题的身影,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甚至在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当她假装系鞋带,
等所有人都组队离开后独自绕着操场走,会发现陆星眠也在不远处的篮球架下坐着,
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没怎么翻页。林知夏以为那只是巧合。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看似热闹,
实则孤独”的生活:在学校里,她是同学眼中“脾气好、成绩好”的林知夏,
会帮同桌讲数学题,会陪朋友去小卖部,会在班会课上主动报名参加活动;可一回到家,
面对空无一人的房子,她所有的笑容都会卸下。她会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天黑透了才起身随便煮点面条吃;会在深夜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明明很累却睡不着,
只能抱着枕头数窗外的路灯;会在考试失利后,躲在卫生间里哭,却不敢发出声音,
怕邻居听见。她从没想过要把这些告诉别人,也没人真正问过她“你是不是不开心”。
直到高三开学那天,陆星眠在走廊拦住了她。“林知夏同学,”陆星眠的声音有点轻,
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数学试卷,“我是2班的陆星眠,
这道压轴题我看你上次月考的解法很特别,想问问你是怎么想到的。”林知夏愣住了。
她看着陆星眠的眼睛,那双眼睛很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下意识地想扬起习惯性的笑,却发现嘴角有点僵硬,只能点了点头:“好,
我……我给你讲一下。”那是她们第一次正经对话。之后,
陆星眠总能找到“合理”的理由靠近她:今天问一道物理题,明天借一本英语笔记,
后天说“图书馆靠窗的位置视野好,一起占座吧”。
林知夏渐渐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个安静的身影:写题累了转头时,
会看见陆星眠正在画思维导图,眉头微蹙;体育课跑完八百米后,会接过陆星眠递来的温水,
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自己去小卖部买;甚至在放学路上,会主动和陆星眠分享学校里的趣事,
虽然说完后会立刻补充“其实也没什么啦”。陆星眠从不戳破她的伪装。
她知道林知夏每天回家要面对空无一人的房子,知道她会在深夜抱着枕头坐在地板上,
知道她考砸了会躲在卫生间里哭——这些都是她偶然撞见的。有一次晚自习后,
她看见林知夏站在小区楼下,迟迟不上去,
只是盯着自家窗户的方向发呆;还有一次模拟考后,
她在教学楼的天台看见林知夏偷偷抹眼泪,手里攥着一张没考好的试卷。
但陆星眠从不敢提起这些,只是在林知夏情绪低落时,默默递上一颗薄荷糖,
或者陪她在操场走一圈,不说一句话。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林知夏的排名掉到了第五。
那天体育课,她又像以前那样独自绕着操场走,陆星眠突然追上来,
把一瓶冰镇的草莓酸奶塞到她手里。“我问过苏晓,你每次考不好都会想吃点甜的。
”林知夏愣住了,酸奶的凉意透过指尖传到心里,眼眶突然发热。
“你怎么知道……”“我观察你很久了。”陆星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林知夏,不管你考哪个大学,我都想跟你去同一个城市。”林知夏的心猛地一跳,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拧酸奶的瓶盖,不敢看陆星眠的眼睛。那时候的她还没意识到,
这种心慌不仅仅是因为被人看穿了小秘密,还有一种更陌生、更让她无措的情绪在悄悄滋生。
高考结束那天,陆星眠约她在学校的老樟树下见面。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陆星眠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林知夏。她翻开一看,
里面记满了她的喜好:喜欢草莓味的一切,不喜欢香菜和青椒,数学偏科几何,
物理最怕电磁学,每次体育课都会绕着操场走三圈,
甚至还有她偶尔会在课间趴在桌子上睡觉,喜欢把胳膊垫在脸下面。“林知夏,
”陆星眠的手指捏着笔记本的边缘,指节泛白,声音有点发颤,
“从初中第一次在运动会上看见你,我就喜欢你了。我知道你有时候不开心,
却总在假装快乐,我想做那个能让你不用假装的人。”林知夏的心跳得飞快,她合上书,
手指紧紧攥着笔记本的封面,指尖都在发烫。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人这样细致地爱着,
更没想过这份喜欢来自一个女生。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只能含糊地说:“我……我还没想好,陆星眠,我从来没想过……”“没关系。
”陆星眠打断了她,脸上露出一个很轻的笑,却没了平时的明亮,“我可以等,等你想清楚。
不管你怎么选,我都还想跟你做朋友。”那天晚上,林知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把陆星眠的笔记本放在枕头边,一遍又一遍地翻开,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
心里又乱又慌。她想起陆星眠陪她在操场散步的样子,想起她递过来的温水和薄荷糖,
想起她讲题时认真的眼神,一种陌生的情愫在心里慢慢发芽,
却又被“我是直女”的想法紧紧裹住,让她无措又焦虑。第二天,
林知夏约陆星眠出来吃早餐。她看见陆星眠像往常一样,给她点了草莓味的豆浆和三明治,
好像昨天的表白从未发生过。林知夏心里有点别扭,
偷偷在心里吐槽:“这人怎么跟没事人一样?昨天明明还跟我表白了,现在又这么淡定,
搞得我好像很在意一样,真是……”可当陆星眠抬头看她,问她“暑假想去哪里玩”时,
林知夏的眼神还是下意识地躲开了,只能假装低头喝豆浆,含糊地说:“还不知道呢,
可能在家看书吧。”接下来的整个暑假,
她们都维持着这样奇怪的状态:陆星眠像以前一样陪在她身边,一起去图书馆看书,
一起去吃路边摊的麻辣烫,一起在傍晚的江边散步,
从不提表白的事;林知夏却总是忍不住在意,每次和陆星眠对视都会心跳加速,眼神躲闪,
心里一边吐槽“陆星眠怎么这么淡定”,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林知夏看着上面和陆星眠一样的大学名字,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
却又有点期待。她给陆星眠发了条消息:“我们居然考上同一个大学了,好巧啊。
”没过多久,陆星眠回复了她,附带一个笑脸的表情:“是啊,好巧。开学后,
我们可以一起去食堂吃饭。”九月的风带着夏天的余温,林知夏拖着行李箱走进大学校园。
她看见陆星眠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朝她挥手,
笑容和高中时一样,却好像更亮了一点。林知夏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陆星眠走过去。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躲闪眼神,而是看着陆星眠的眼睛,轻轻笑了笑:“陆星眠,
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上体育课吗?”陆星眠愣住了,随即眼睛亮了起来,
用力点了点头:“好啊,林知夏,以后都一起。”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下来,
落在两人身上,温暖又明亮。林知夏心里的那棵小芽,好像终于挣脱了束缚,
开始朝着光的方向,慢慢生长。她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不知道自己对陆星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但她知道,和陆星眠在一起时,她不用假装开心,
不用刻意扬起笑容,这种感觉很舒服,也很珍贵。九月的晚风裹着桂花的甜香,
漫过大学的林荫道,梧桐叶在路灯下簌簌作响。陆星眠背着书包走在前面,
书包侧袋里装着一束用牛皮纸裹好的向日葵,花瓣边缘还沾着下午刚喷的清水,
隔着布料能摸到微微的凉意。她走得不算快,偶尔会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林知夏,
确认对方没有落下。林知夏抱着两本习题册,跟在陆星眠身后半步的距离。
浅蓝色连衣裙的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低马尾垂在颈后,随着脚步微微起伏。
她看着陆星眠的背影,想起刚才在图书馆门口,对方笑着说“带你去个好地方”时的样子,
心跳比平时快了半拍,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习题册的书脊。“快到了,就在前面。
”陆星眠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槐树林——几棵老槐树掩映着一架秋千,
金属链条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周围静得只有虫鸣。她走上前,伸手扶住秋千绳,
回头对林知夏笑:“你先坐,我帮你推。”林知夏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坐在秋千上,
双手小心地抓住两侧的链条。陆星眠站在她身后,双手放在秋千的坐板两侧,慢慢发力。
秋千缓缓晃起来,风拂过林知夏的脸颊,她忍不住轻轻笑出声,头发随着秋千的摆动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