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开门！”门板被敲得“砰砰”响，跟催命一样。我缩在沙发上，假装自己是团空气。
“别装死，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点的外卖都凉了！”得。这声音，许念，我的房东。
一个把账本看得比命还重的女人。我慢吞吞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一开，
冷气比走廊的风先灌进来。许念抱着胳膊站在门口，一身职业套裙，头发盘得一丝不苟，
十厘米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像是在敲我的天灵盖。她眼睛在我屋里扫了一圈，
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三个月了。”她开口，声音没一点温度，“房租，水电，物业。
一共八千六百四十三块五。”数字精确到毛。我咧嘴笑，
露出一个自认为很真诚的表情：“念姐，宽限两天，就两天。下一单，下一单就是个大单，
提成下来立马给你。”“上一单你也这么说。”她把一张打印出来的催款单拍在我胸口，
“江屿，我这儿不是慈善机构。今天钱不到账，你卷铺盖走人。”我捏着那张纸，
比我脸都干净。“别啊，念姐。”我嬉皮笑脸地凑过去，“你看我这除了人，还有啥值钱的？
要不……我给你做顿饭？”“我吃不起。”她后退半步，一脸嫌弃，“你那厨房，
我怕食物中毒。”我被噎得死死的。气氛僵住了。她盯着我，我盯着她脚下的高跟鞋，
寻思着我要是躺地上，她这一下能不能给我踩个对穿。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我掏出来，
是个短视频推送。一个叫“金大厨”的网红，正在直播做一道花里胡哨的“火焰龙虾”。
镜头怼得极近，龙虾上浇了酒，蓝色的火焰“呼”一下窜起来，
弹幕里一片“666”和“火箭”刷屏。礼物特效闪得我眼花。一个念头，像被电了一下，
从我脑子里窜出来。我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抬头挺胸，把手机往许念面前一亮。“念姐，
你信不信，三天，我用这个，把钱给你挣出来。”许念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到我脸上，
那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直播？”她嗤笑一声，“就你？直播什么？
直播怎么把一碗泡面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直播做饭。”我梗着脖子，
话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你别管我做什么，三天后，八千六百四十三块五，一分不少给你。
”许念盯着我看了足足十秒。我感觉这十秒比一个世纪还长。她突然笑了，
不是那种开心的笑，是那种带着冰碴子的冷笑。“行啊。”她说，“我倒想看看，
你怎么变出花来。”她把催款单从我手里抽回去，用手指弹了弹。“三天。
三天后的这个时间，钱没到账，你的东西，我从窗户给你扔出去。”说完，她转身就走，
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哒”，每一下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我泄了气，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看着手机上那个“金大厨”还在卖力地嘶吼“家人们给个关注”，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叫江屿，一个跑腿的。曾经……也算是个厨子。可那都是过去了。现在，
我就是个连房租都交不起的废柴。我环顾这个“老破小”的出租屋，墙皮脱落，灯光昏暗。
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厨房还算有个独立的煤气灶。我走进厨房，
那口锅还是上个租客留下的，菜刀也钝得能用来拍黄瓜。就这？直播做饭？
我自己都觉得可笑。可话已经放出去了。现在反悔，许念那个女人，绝对会把我笑话到死。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两个鸡蛋，一根快蔫了的葱，
还有半碗昨天的剩米饭。行吧。就从这个开始。我找出我那个旧手机，
找了个油腻腻的杯子当支架，把手机勉强立在灶台上。注册账号，起名。想了半天，
我在键盘上敲下三个字：“食不言。”然后，我按下了直播开始键。镜头里，
是我那口黑乎乎的锅，和昏暗的灯光。直播间在线人数：0。我没管，深吸一口气，
拧开了煤气灶。“啪嗒。”蓝色的火苗，跳了起来。直播间里还是没人。我也不在乎。
就当是给自己做顿饭。剩米饭有点干，我洒了点水，用手抓散。米粒得一粒一粒分开，
炒出来才香。两个鸡蛋，打到碗里。加一丁点盐，用筷子顺着一个方向搅。不能太快，
也不能太慢，要让空气进去，又不能打发过头。这是我爹教我的。他说，越是简单的东西，
越看功夫。以前我不懂，现在懂了。锅烧热，倒油。油不能多，薄薄一层就行。
等油温上来了，蛋液倒进去。“滋啦”一声。蛋液在锅里迅速膨胀，成了嫩黄色的蛋饼。
我没等它全熟，用锅铲飞快地把它划散，盛出来。锅里留底油，下葱白，爆香。那一瞬间，
葱油的香味“噌”一下就冲出来了。我把米饭倒进去，快速翻炒。锅铲和锅底碰撞，
发出有节奏的“当当”声。每一粒米饭都在锅里跳舞，均匀地裹上油光。然后，
把炒好的鸡蛋倒回去。关键的一步来了。我拿起灶台上的酱油瓶，没往锅里倒，
而是沿着滚烫的锅边，淋了小半圈。“呲——”酱油遇到高温，瞬间蒸发，
酱香味被彻底激发出来，和米饭、鸡蛋、葱油的香气混在一起。我敢说，方圆十米，
都能闻见这霸道的香味。这时候，直播间右上角的数字，从0，变成了1。然后，
屏幕上飘过一条弹幕。路人甲：主播这酱油淋得……有点东西啊？我没理他。关火，
撒上葱花，颠勺，出锅。一盘金包银，粒粒分明的蛋炒饭，就这么堆在白瓷盘里。黄的是蛋，
白的是米，绿的是葱花。热气腾腾，香得我自己都咽了口唾沫。我拿起筷子，正准备开吃。
“砰砰砰！”敲门声又响了。我心里一咯噔，许念这女人，怎么又来了？我没动，
想着假装听不见。“江屿！开门！你煮什么了？想把整栋楼都熏死吗！
”她的声音隔着门板都充满了穿透力。我没办法，只好放下筷子，走到门口。
手机还架在那儿，直播没关。门一开，许念又站在那儿，还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但这次，
她的鼻子不自觉地动了动。“你……”她刚想开骂。我身后厨房的方向，那股蛋炒饭的香气，
慢悠悠地飘了出来。许念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她那双漂亮的眼睛越过我，往厨房里瞟。
我堵在门口，不让她看。“念姐，有事？”她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冰山脸：“我提醒你，
公共场合，注意影响。你这油烟都快触发火警了。”“没那么夸张吧。”我小声嘀咕。
她没理我，又吸了吸鼻子。“你在吃饭？”她问，语气有点不自然。“嗯，蛋炒饭。
”我老实回答。“哦。”她就那么站着，不走，也不说话。我俩就这么在门口僵持着。
直播间里，那个唯一的观众又发弹幕了。路人甲：卧槽？这声音……是房东催租吗？
好刺激！路人甲：主播快把镜头转过去啊！我要看房东姐姐！我哪有空管他。
我看着许念，她看着我身后的厨房。那股香味跟长了钩子似的，一个劲儿往她鼻子里钻。
我看见她喉咙动了一下，好像是……咽了口口水？“那个……”她终于又开口了，
眼神有点飘忽，“你晚上……就吃这个？”“不然呢？”我摊手，“穷得只剩蛋和米了。
”我故意说得惨兮兮的。她沉默了。半晌，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闻着还行。
”说完，她像是觉得丢脸，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走。高跟鞋的声音，
这次好像没那么咄咄逼逼了，反而有点……仓促？我关上门，松了口气。回到厨房，坐下来，
看着那盘蛋炒饭。手机屏幕上，弹幕已经从一条变成了十几条。不知道什么时候，
直播间里又钻进来了几个人。路人乙：主播牛逼，当着美女房东的面吃独食。
路人丙：那句“闻着还行”笑死我了，房东姐姐绝对是馋了。摄影师小王：主播，
你这炒饭，手法很专业啊。我拍过不少美食节目，你这颠勺和淋酱油的动作，不是一般人。
我看着那条“专业”的弹幕，愣了一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饭。米饭的弹，鸡蛋的嫩，
葱花的香，还有酱油那一丝恰到好处的焦香。味道，没退步。我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把一盘饭吃完，胃里暖了，心里也好像没那么空了。关掉直播前，我看了一眼数据。
直播时长：15分钟。在线人数峰值：8。收到礼物：0。粉丝增长：3。我自嘲地笑了笑。
就这，还想三天挣八千？做梦呢。关了手机，刷锅洗碗。躺回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许念那张冰山脸，一会儿是弹幕上那句“手法很专业”。我好像，
很久没被人这么说过了。第二天，我照常出去跑腿。跑到下午，手机收到一条平台私信。
是昨天那个叫“摄影师小王”的人发的。摄影师小王：哥们，我是个美食纪录片的摄影。
昨天看了你直播，你那手艺，不该埋没在这破厨房里。说实话，你是不是专业厨师？
我看着私信，手指悬在屏幕上，不知道该怎么回。专业厨师？我曾经是。是那个被誉为天才，
二十岁就拿下全国青年厨师大赛金奖的江屿。也是那个因为一场意外，被家族除名，
净身出户，发誓再也不进专业厨房的江屿。往事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闷得我喘不过气。
我把手机锁屏，扔进口袋。算了。不想了。还是想想晚上吃什么吧。路过菜市场，
看到有新鲜的豆腐卖，白白嫩嫩的。我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块。又买了点肉末，和一小撮榨菜。
晚上，我准备做个麻婆豆腐。回到家，我熟练地架起手机，开了直播。
今天直播间里的人多了点，一开播就有五六个人。路人甲：主播今天吃什么？
摄影师小王：来了来了！今天展示什么绝活？我没说话，把豆腐放到案板上。手起，
刀落。“笃笃笃笃……”菜刀和案板接触，发出一连串清脆又绵密的声音。
我的手腕没怎么动，全靠刀本身的重量和惯性。镜头里，那块白嫩的豆腐，
瞬间变成了一堆大小均匀的小方块。弹幕，停了。豆腐切好，焯水。这一步是为了去豆腥味，
也能让豆腐更紧实，不容易碎。水里要放盐，这是关键。等待水开的时候，我开始准备料头。
姜、蒜，切成末。不能用机器搅，必须用刀切，才能把香味释放得淋漓尽致。郫县豆瓣酱，
剁碎。这样炒出来的红油才亮。我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没看手机。
等豆腐焯好水捞出来，我才瞟了一眼屏幕。直播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三十多个人了。
弹幕刷得飞快。路人甲：卧槽！这刀工！豆腐切得跟复制粘贴一样！
摄影师小王：跪了。真的跪了。这手腕的稳定性和节奏感，绝对是童子功。
主播你别装了，你就是个大佬！吃货少女：呜呜呜，光看备菜就饿了。
我心里没什么波澜。这种程度的刀工，对我来说，就是本能。锅烧热，下油，下肉末。
炒到肉末变色，吐油，微微发黄。再下姜蒜末、豆瓣酱。小火，慢炒。
一定要把豆瓣酱的红油和香味全都炒出来。厨房里，瞬间弥漫开一股辛辣又霸道的香味。
然后，下高汤，调味。酱油、料酒、一点点糖提鲜。汤汁烧开，把焯好水的豆腐滑进去。
不能用锅铲使劲翻，要用勺子背，轻轻地推。让每一块豆腐都泡在汤汁里。这道菜，
叫麻婆豆腐。精髓在于，麻、辣、烫、香、酥、嫩、鲜、活。八个字，差一个，都不地道。
我盖上锅盖，小火焖煮，让豆腐入味。这时候，敲门声又响了。我眼皮都没抬。肯定是许念。
这女人的鼻子，比狗还灵。我没理她。“江屿！”她的声音果然在门外响起，
“你又在搞什么生化武器！呛死我了！”我还是不理。“开门！再不开门我踹了！
”我慢悠悠地揭开锅盖。一股更浓郁的香气，混合着热气，蒸腾而上。然后，我开始勾芡。
分三次。第一次，让汤汁变浓。第二次，让汤汁挂在豆腐上。第三次，出锅前，亮油。
汤汁变得红亮粘稠，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每一块豆腐都裹着酱汁，颤巍巍的。
我撒上早就准备好的花椒粉和葱花。成了。盛出来，倒进一个白色的深盘里。红亮的汤汁，
白嫩的豆腐，翠绿的葱花。视觉冲击力，直接拉满。直播间已经炸了。
我爱吃川菜：我的妈呀！这色泽！这芡汁！正宗！太正宗了！摄影师小王：主播，
收下我的膝盖！这三次勾芡的手法，教科书级别的！美食评论家老李：有点意思。
看似家常，实则功底深厚。小伙子，有来头啊。我看着弹幕，
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不是得意，而是一种……久违的认同感。这时候，
门外突然没声音了。我有点奇怪。按许念的性格，我不开门她能一直敲下去。
我端着那盘麻婆豆腐，走到客厅。刚把盘子放下，门“咔哒”一声，开了。
许念拿着备用钥匙，自己把门打开了。她一脸寒霜地走进来，刚想发作，
目光就落在了桌上那盘菜上。她愣住了。那盘麻婆豆腐，还在冒着热气。红亮的颜色，
霸道的香气，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盘菜，挪不开了。
“你……”她张了张嘴，那句“你敢私闯民宅”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念姐，吃饭没？”她没说话，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豆腐。
豆腐颤巍巍的，裹满了汤汁，烫得我直吸气。送进嘴里。麻，辣，烫。花椒的麻瞬间炸开，
然后是豆瓣的辣，豆腐的嫩滑滚烫。肉末的酥香，汤汁的鲜美。味道在嘴里层层递进，
爽得我头皮发麻。就是这个味！我舒坦地眯起眼。再睁开眼，发现许念还站在那儿，
直勾勾地看着我。那眼神，三分震惊，七分……渴望？我心里突然起了点坏心思。
我故意又夹了一块，吃得“嘶哈”作响。“念姐，你站着不累吗？”我问。
她像是才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眼神也躲闪起来。“我……我是来告诉你，
明天上午小区停水，你提前备好水。”这借口，真是蹩脚到家了。“哦，知道了。
”我点点头，继续吃饭。她还是不走。我扒拉了两口米饭，抬头看她：“还有事？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最后，她一咬牙，
从旁边的鞋柜上抽了双备用筷子，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我尝尝。”她说，语气生硬，
像是在下命令，“就一口。免得你做的东西有问题，吃坏了还得我送你去医院。
”我差点没笑出声。这女人，想吃就直说，还非得找个这么烂的借口。我没拆穿她，
往她那边推了推盘子。她拿起筷C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豆腐。吹了吹，送进嘴里。然后，
她整个人都定住了。眼睛慢慢睁大，瞳孔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嘴里的豆腐咽下去了，
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我也不说话，就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像是活了过来。她猛地抬头看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这……”她似乎想说什么，
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她默默地拿起碗，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米饭。然后，
开始埋头苦吃。那吃相，一点也不像那个穿着精致套裙的女房东，倒像是个饿了三天的难民。
我看着她，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感觉。直播间里，
我的手机孤零零地立在厨房。观众们看不到客厅的景象，只能听见声音。
路人甲：啥情况？房东姐姐进屋了？我爱吃川菜：我好像听到了吃饭的声音？
不止主播一个人的！摄影师小王：主播！你是不是把房东姐姐给“拿下”了！
用一盘麻婆豆腐吗！快把镜头转过来！然而，始作俑者，正毫无形象地，把我那盘麻婆豆腐，
吃得干干净净。连盘底的汤汁，都被她用米饭刮得一干二净。许念吃完，放下碗筷，
脸上有点可疑的红晕。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恢复平时的冷淡。“咳，那个……盐放多了。
”她点评道，语气一本正经。我差点把嘴里的米饭喷出来。这盘菜，我放的盐恰到好处，
多一分则咸，少一分则淡。她说盐多了，纯属睁眼说瞎话，为了挽回一点面子。我点点头，
顺着她的话说：“是吗？那我下次注意。”她“嗯”了一声，站起身，
好像想马上离开这个让她“社死”的现场。走到门口，她又停住了，回头看了我一眼。
“明天，我想吃鱼。”说完，不等我反应，她拉开门，飞快地走了。我愣在原地，
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点上菜了？我失笑地摇摇头。这个女房东，还挺有意思。
回到厨房，我才想起直播还没关。拿起手机一看，在线人数已经破百了。弹幕密密麻麻，
全是在问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没解释，对着镜头笑了笑。“今天的直播就到这儿了。明天，
给大家做道鱼。”说完，我就关了直播。后台数据显示，今天涨了八十多个粉丝，
还收到了几块钱的打赏。虽然离八千多的房租还差十万八千里，但好歹算是个进步。
我心情不错，哼着小曲把碗洗了。第二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
去菜市场买了条最新鲜的草鱼。又买了点泡椒、泡姜，还有做鱼必不可少的各种香料。
许念想吃鱼，我准备给她做个大的。晚上，我准时开了直播。直播间的人数，
比昨天又多了不少，一开播就有七八十人在线。看来昨天那个麻婆豆腐，还是有点效果的。
我把鱼处理干净，两面打上花刀，用盐和料酒腌上。然后开始准备配料。
摄影师小王：主播今天要做什么鱼？看这架势，是烤鱼？
我爱吃川菜：这泡椒的颜色，一看就是好货！绝对是水煮鱼！我笑了笑，没回答。
等锅里的油烧热，我把腌好的鱼放进去，两面煎到金黄。然后捞出来，锅里留底油，
下我秘制的火锅底料，还有各种泡菜、香料。整个厨房，瞬间被一股浓烈又复杂的香气占领。
底料炒香，加高汤，熬煮。等汤汁沸腾，我把煎好的鱼放进去，再加入早就准备好的配菜，
土豆、藕片、豆芽。盖上锅盖，大火烧开，转小火慢炖。这道菜，叫万州烤鱼。
但又不是传统的烤鱼。是我自己改良的，汤汁能喝的烤鱼。鱼在锅里炖着，
我开始准备最后一步。干辣椒、花椒，放到锅里，用热油“呲啦”一浇。麻辣的香气，
瞬间升华。我把滚烫的辣油，均匀地淋在炖好的鱼身上。“滋滋滋……”鱼皮和辣油接触，
发出美妙的声音。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江氏烤鱼”就做好了。直播间已经疯了。
弹幕：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美食！我要顺着网线爬过去吃！弹幕：主播！
你还缺挂件吗！挂在你裤腰带上，只求一口汤喝的那种！美食评论家老李：这道菜，
不简单。先煎后炖，既保证了鱼皮的香脆，又让鱼肉充分吸收了汤汁的味道。
最后那一下热油激发，是点睛之笔。主播，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正看着弹幕，
手机突然弹出来一个醒目的通知。“金大厨”进入了您的直播间。我愣了一下。金大厨？
就是我第一天看到的那个做火焰龙虾的网红？他怎么会来我这儿？
他现在可是美食区粉丝几百万的大V。紧接着，一条金色的、带着特效的弹幕，
出现在屏幕上。金大厨：呵呵，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直播做饭了？这厨房，
比我家厕所还破。这鱼，菜市场的死鱼吧？看着就没食欲。这条弹幕一出来，
直播间瞬间炸了。弹幕：卧槽！是金大厨本尊！
弹幕：金大厨怎么来这种小直播间了？还一来就开喷？弹幕：有一说一，
主播这环境是差了点，但手艺没得说啊！金大厨的粉丝也很快涌了进来，开始帮腔。
金粉1号：就是！我们金大厨用的都是澳洲龙虾，阿拉斯加帝王蟹！这种草鱼，
狗都不吃！金粉2号：笑死，这破锅破灶，能做出什么好东西？别把人吃进医院了。
直播间的风向，瞬间变了。我的粉丝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弹幕，
脸色沉了下来。说我环境差，我认。但说我的菜，说我的鱼，不行。我拿起筷子，
夹了一块鱼肚子上最嫩的肉。鱼肉洁白，蒜瓣一样。我对着镜头，把它放进嘴里。然后，
我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的鱼，活不活，吃一口就知道。”我的声音很平淡，但很有力。
“至于某些人，用昂贵的食材，做的却是糟蹋东西的垃圾。那不是厨艺，那是杂耍。
”我这话，就差指名道姓骂那个金大厨了。直播间安静了一秒。然后，
金大厨的金色弹幕又亮了起来。金大厨：小子，你很狂啊。敢不敢跟我比一比？
金大厨：就比做鱼！下周六，平台有个美食直播PK赛。你敢不敢来？输的人，
删号退网！他这是要跟我公开约战。我的直播间，人数开始疯狂飙升。从几百，
瞬间突破了一千，还在往上涨。所有人都想看这个热闹。我的粉丝都在劝我。
摄影师小王：主播别冲动！他粉丝几百万，跟你比，你太吃亏了！
我爱吃川菜：是啊主播！这明显是个圈套！你别上当！
我看着屏幕上金大ochemical的挑衅。脑子里，尘封的记忆，被掀开了一个角。
曾经，也有个人，用同样高高在上的语气，对我说：“江屿，你那一套，过时了。现在的人，
只看噱头，谁在乎味道？”那个人，是我最信任的师兄。他剽窃了我的菜谱，用卑劣的手段，
赢了比赛，还反过来倒打一耙，说我抄袭。家族为了名声，选择牺牲我。我就是在那天，
发誓再也不碰厨艺的。而现在……历史，似乎又重演了。我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对着镜头，我一字一句地说：“比就比。”“但是，我有个条件。”“我们不比龙虾，
不比鲍鱼。就比最家常的食材。”“一道，酸菜鱼。”我话音一落，直播间彻底沸腾。
弹幕：卧槽！主播应战了！牛逼！弹幕：用酸菜鱼PK金大厨？这是什么神仙情节！
弹幕：支持主播！就用最简单的菜，打肿他的脸！金大厨那边也很快回应了。
金大厨：呵呵，怕了？不敢比高级食材了？行，就依你。酸菜鱼就酸菜鱼。到时候，
别哭着喊着删号就行。说完，他就退出了直播间。但我的直播间，热度却达到了顶峰。
在线人数，已经冲到了五千。平台官方甚至给我推了一个小热门。我看着屏幕，
心里却很平静。冲动吗？或许有点。但我知道，我必须应战。这不是为了赌气，
也不是为了出名。我是为了争一口气。为我曾经被践踏的尊严，也为那些真正热爱美食，
而不是热爱噱头的人。我关掉直播，把那盆烤鱼端到桌上。香气依旧。但我却没什么胃口。
门，被轻轻推开了。是许念。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我。
她应该是看到了刚才直播间发生的一切。“你……没事吧？”她走过来，小声问。我摇摇头。
“真要比？”“嗯。”她在我对面坐下，没再说话。气氛有点沉闷。过了一会儿，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自己碗里。然后，她又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鱼汤。“汤，
分我一半。”她说。我愣住了。抬头看她。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很柔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