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旧楼里的尘埃林霜降的名字是奶奶取的，出生那天恰逢霜降，
老人生怕这孩子命硬克家，便用节气作名，盼着天地间的肃杀能压一压她的“戾气”。
可这名字没带来半点庇佑，从记事起，她就是家里最碍眼的存在。十六岁这年的冬天，
北方的寒风卷着雪粒子砸在旧楼的玻璃窗上，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客厅里暖气管子嗡嗡作响，
林霜降缩在厨房角落的小板凳上，手里攥着半块凉透的馒头，听着客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今天是弟弟林向阳的生日，桌上摆着奶油蛋糕，妈妈正笑着给弟弟切了一块最大的，
上面插着的蜡烛火苗晃得人眼晕。“妈，姐怎么还在厨房待着？
”林向阳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娇纵，他瞥了一眼厨房门口，眉头皱了起来，
“她身上一股煤烟味，别熏着咱们。”妈妈张岚的声音立刻接了过来，
语气里满是不耐：“管她干什么，让她在那儿待着吧，省得出来添堵。”奶奶坐在沙发上，
手里捏着佛珠，眼皮都没抬：“当初就不该留着她，女孩子家，又是个霜降生的，晦气。
要不是向阳还小，需要个人搭把手，我早就让她滚出去了。”林霜降把脸埋进膝盖，
馒头渣硌得牙龈发疼。她记得去年冬天，自己发高烧到四十度，躺在床上起不来，
妈妈只是扔了一包退烧药过来，说她是装病偷懒，耽误了给弟弟洗校服。
后来还是邻居阿姨看不过去，送她去了医院，医生说再晚来一步，可能就要烧成肺炎。
那天晚上，她从医院回来，家里没人等她，只有桌上剩下的半碗冷粥。她端着粥坐在门口，
看着楼道里的声控灯一次次亮起又熄灭，雪花从门缝里飘进来，落在手背上，凉得像冰。
“林霜降！”爸爸林建国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酒后的浑浊，“过来给我倒杯水！
”她赶紧站起身，手里的馒头掉在地上，沾了一层灰。她想捡起来，
却被林建国一脚踹在膝盖上，疼得她瞬间跪倒在地。“你瞎啊？没看见我要喝水？
”林建国指着她的鼻子骂，“养你这么大，连杯水都不会倒，真是个废物！
早知道当初生下来就该把你掐死！”张岚走过来，拉了拉林建国的胳膊：“行了行了，
跟她置气干什么，别耽误了向阳睡觉。”她看了林霜降一眼，眼神里满是嫌弃，
“赶紧把地上的馒头扫了，别让向阳看见，恶心。”林霜降忍着膝盖的疼，慢慢爬起来，
拿起扫帚一点点扫着地上的馒头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她知道，
只要掉一滴眼泪，换来的就是更凶狠的打骂。夜深了，所有人都睡了，
林霜降躺在阳台的小床上，盖着一床薄得像纸一样的被子。阳台没有暖气，
寒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冻得她瑟瑟发抖。她看着窗外的雪花，一片片落在光秃秃的树枝上，
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要是能离开这里就好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没有钱，没有地方可去，离开这里，她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可命运似乎早就为她安排好了出路，只是这条路，布满了荆棘。三天后的一个下午，
林建国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他把张岚拉进卧室，关上门，
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林霜降路过卧室门口，
隐约听到“彩礼”“三万块”“老王家的儿子”之类的字眼。她心里咯噔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晚饭的时候，林建国把一碗红烧肉推到林向阳面前，
然后看着林霜降，慢悠悠地说：“霜降，你也十六了，该为家里做点贡献了。
老王家的儿子看上你了，彩礼给三万，这笔钱正好给向阳买个新电脑，再存点钱供他上大学。
”林霜降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爸，你说什么？
我才十六，还没成年，你怎么能把我嫁出去？”“成年不成年的，有什么关系？
”张岚白了她一眼，“老王家的儿子虽然比你大十岁，但是家里有钱，你嫁过去不吃亏。
再说了，要不是为了向阳，我们能舍得让你嫁这么远吗？”“我不嫁！”林霜降猛地站起来，
声音带着颤抖，“我还要上学，我不想嫁人！”“上学？”奶奶把佛珠往桌上一拍，
厉声说道，“女孩子家上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
敢跟家里顶嘴了！今天这婚，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林建国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伸手抓住林霜降的胳膊，用力一拽：“别给脸不要脸！老王家明天就来接人，你要是敢跑，
我打断你的腿！”胳膊被抓得生疼，林霜降拼命挣扎：“放开我！我不嫁！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可她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挣脱不了林建国的手。张岚走过来，
按住她的肩膀，冷冷地说：“别挣扎了，没用的。你生是我们林家的人，死是我们林家的鬼，
家里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那天晚上，林霜降被锁在了阳台。没有被子，没有食物，
只有寒风和雪花陪着她。她蜷缩在角落，看着客厅里透出来的灯光，心里一片冰凉。她知道，
这个家，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第二天一大早，老王家的人就来了，
开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林建国和张岚满脸堆笑地迎上去，把三万块钱揣进怀里，
然后转身把林霜降从阳台拉出来，推上了面包车。林霜降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旧楼一点点远去，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对着车窗，
无声地喊着：“救我……谁来救救我……”面包车驶离了市区，朝着偏远的农村开去。
一路上，林霜降都在想办法逃跑。当车经过一个加油站的时候，她趁司机下车加油，
猛地推开车门，朝着路边的树林跑去。“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老王的儿子反应过来，
立刻追了上去。林霜降拼命地跑，树枝划破了她的衣服和皮肤，疼得她钻心。可她不敢停，
她知道，一旦被抓住，等待她的将是更加可怕的命运。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的体力渐渐不支，
脚步越来越慢。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后面开了过来，车灯照在她的身上，
让她睁不开眼睛。她以为是老王的人追上来了，吓得腿一软，摔倒在地上。车门打开，
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下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身形高大，脸上带着一丝冷峻。
他走到林霜降面前，蹲下身，声音低沉：“你没事吧？”林霜降抬起头，看着男人的脸。
他的眼睛很亮，像夜晚的星星，眼神里没有嫌弃，也没有恶意，只有一丝淡淡的关切。
这是林霜降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她再也忍不住，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救我……他们要抓我……”男人皱了皱眉，
看向林霜降身后追来的几个人。他站起身，挡在林霜降面前，
对着追来的人冷冷地说：“你们想干什么？”老王的儿子看到男人的穿着和那辆黑色的轿车，
心里有些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说：“这是我家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别多管闲事！
”“她是自愿跟你们走的吗？”男人的声音更冷了，眼神里带着一丝威慑力。
老王的儿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敢再说话，只能狠狠地瞪了林霜降一眼，
带着人悻悻地走了。看到他们走了，林霜降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男人蹲下身，看着她身上的伤口，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林霜降听到“家”这个字，身体猛地一颤，摇了摇头，
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没有家……他们不要我了……”男人沉默了一下，看着她无助的样子，
心里有些不忍：“那你跟我走吧，先把伤口处理好。”林霜降抬起头，看着男人的眼睛，
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也不知道跟着他会有什么后果，但她知道，
现在除了相信他，她没有别的选择。她点了点头，小声地说：“谢谢你。”男人把她扶起来，
打开车门，让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然后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条毯子，递给她：“盖上吧，
别着凉了。”林霜降接过毯子，裹在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她看着男人开车的侧脸，
心里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名字——陆承泽。
第二章 暖阳下的微光陆承泽的家在市区的一个高档小区里，装修简洁而温馨。
他把林霜降带到客房，给她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拿出医药箱，帮她处理伤口。
“忍一下，可能会有点疼。”陆承泽一边说，一边用棉签蘸着碘伏，
轻轻擦拭着她胳膊上的伤口。林霜降点了点头，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能感受到男人的动作很轻，很小心，没有让她感到太多的疼痛。处理完伤口，
陆承泽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林霜降坐在床上，
看着杯子里冒着的热气，心里暖暖的。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虽然这个家不是她的，
但却让她觉得很安心。不一会儿，陆承泽端着一碗面条走了进来，上面还卧了一个荷包蛋。
“快吃吧，热乎的。”林霜降接过碗，拿起筷子，小口地吃着面条。面条很软，汤很鲜，
荷包蛋也煮得刚刚好。她吃着吃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滴在碗里。“怎么了？不好吃吗？
”陆承泽看到她哭了，有些紧张地问。林霜降摇了摇头，
哽咽着说：“很好吃……谢谢你……”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
也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陆承泽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有些心疼。他能看出来，
这个女孩之前受了很多苦。“别客气，以后你就先住在这里吧，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接下来的几天，林霜降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陆承泽每天早上会去公司上班，
晚上回来会给她带好吃的，还会帮她补习功课。他知道林霜降想上学，就跟她说，等过完年，
就帮她找一所学校，让她继续读书。林霜降很珍惜这个机会，每天都会认真地看书，
做练习题。她不想让陆承泽失望，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相处的时间久了，
林霜降发现陆承泽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虽然看起来有些冷峻，但对她却很有耐心。
他会记得她喜欢吃的菜，会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会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安慰她。有一次，
林霜降晚上做了噩梦，梦见自己被林家人抓了回去，要把她嫁给老王家的儿子。
她吓得从梦里惊醒，浑身是汗。陆承泽听到她的哭声，赶紧跑了过来。他坐在床边，
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说：“别怕，只是个梦，我在这里，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林霜降靠在他的肩膀上，哭了很久。那一刻，她觉得陆承泽就像一道光，
照亮了她黑暗的人生。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渐渐过去，春天来了。
陆承泽帮林霜降找了一所重点高中，让她插班读高一。开学那天，陆承泽亲自送她去学校。
他帮她提着书包，叮嘱她说：“在学校里要好好学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别委屈自己。”林霜降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我知道了，谢谢你，陆先生。
”“别叫我陆先生，叫我承泽吧。”陆承泽笑了笑，眼神里满是温柔。林霜降看着他的笑容，
心里像有小鹿在乱撞。她小声地叫了一声：“承泽。”陆承泽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林霜降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好好报答他。在学校里，
林霜降很努力。她知道自己的基础比别人差，所以每天都会比别人多花很多时间学习。
她的成绩进步很快，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但是，她也遇到了一些麻烦。
班里有一个叫李婷的女生，家里很有钱，性格很霸道。她看到林霜降长得漂亮，成绩又好，
心里很嫉妒，经常找她的麻烦。有一次，李婷故意把林霜降的课本扔在地上，
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乡下来的野丫头，还想跟我抢风头，真是不自量力。
”林霜降捡起课本，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她不想惹麻烦，也不想让陆承泽担心。但是，
李婷却得寸进尺，第二天竟然把林霜降的书包藏了起来。林霜降找不到书包，急得快要哭了。
就在这时，陆承泽来了。他是来给林霜降送忘在家里的水杯的，看到她着急的样子，
赶紧问她怎么了。林霜降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陆承泽。陆承泽听了，脸色沉了下来。
他找到李婷，把她叫到办公室，跟她谈了很久。不知道陆承泽跟李婷说了什么，从那以后，
李婷再也不敢找林霜降的麻烦了。林霜降知道，是陆承泽在保护她。她心里很感动，
对陆承泽的感情也越来越深。高二那年的夏天，学校组织夏令营。林霜降报名参加了，
陆承泽也很支持她。在夏令营里，林霜降认识了很多新朋友，
也第一次感受到了集体生活的快乐。有一天晚上，大家一起在海边看星星，
林霜降坐在沙滩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想着陆承泽。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陆承泽打来的。“霜降，在那边玩得开心吗？”陆承泽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带着一丝温柔。“很开心，这里的星星很漂亮。”林霜降笑着说。“那就好，注意安全，
别玩得太晚了。”“嗯，我知道了。承泽，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啊？”林霜降小声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陆承泽说：“我最近有点忙，等忙完了就去看你。”挂了电话，
林霜降心里有些失落。她很想见到陆承泽，想跟他一起看星星。但是，她不知道，
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在向她逼近。夏令营结束后，林霜降回到家，发现陆承泽不在家。
她以为他只是去公司加班了，并没有在意。但是，等到晚上，陆承泽还是没有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