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雪花裹挟着寒意,落在破败庭院中一个单薄的身影上。我蜷缩在枯草堆中,
身上仅着一件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单薄中衣,冻得青紫的脚踝上锁着沉重的铁链。
刺骨的冷意已麻木,毒酒发作的腹中绞痛,喉咙里满是血腥气。我知道自己快死了。
淬着毒的笑脸;太子萧元启轻蔑的眼神;还有那些所谓的“通奸”证据被扔在她父亲面前时,
父亲那瞬间灰败绝望的脸……我眼角滑下最后一滴滚烫的泪,混着雪水变得冰凉。我悔!
我恨!悔自己眼盲心瞎,错信豺狼,
将真心待我的夫君楚历炎推得远远的;恨自己连累家族蒙羞,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就在我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院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与兵刃交击之声!
厚重的院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轰然撞开。风雪中,
一个披着黑色大氅、浑身浴血的身影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踏着满地狼藉疾跌跌撞撞的向我冲了过来,身后的血迹尤为的刺眼。是楚历炎!
他玄色铠甲上遍布刀痕,脸上溅满血污。那双平日里对她或冷漠或压抑着怒火的眼眸,
此刻只剩下滔天的杀意和……一种近乎破碎的恐慌。他冲到我身边,徒手扯断冰冷的铁链,
将我冰冷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他的怀抱和我想象中一样,滚烫、坚实,
带着铁锈与风雪的味道。“凝儿……我来晚了。”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嘴边还有没有凝固的血渍。我看着他感觉身体都没有那么痛了。
我缓慢的伸出手想要帮他整理一下凌乱不堪发丝,映入眼帘的却是男人肩膀处整齐的切口。
楚历炎的一个胳膊没有了,触目惊心还在滴着血。我刚刚凝聚浑身的力气抬起来的手,
在看到这一幕时一瞬间就泄了气,重重砸下。我想说话,却只能呕出一口黑血。
我倔强了这么久,被抛弃,被背叛,被虐待我都没有哭,在这一刻,我哭了,心揪着的疼,
想放声哭出来的力气都没有,疼的我喘不过来气。
心里的疼痛让我一次次的胸口憋胀说不出话来,
我只有不停的流泪摇头来表达我此刻揪心的痛。我再次缓慢的抬起手来,
男人看到也配合的将脸颊放在我的掌心。男人笑了,那冷峻的脸露出痴痴笑容,
满足的望着我。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男人嘴边的血迹擦掉。“你好傻啊”手臂再次跌落。
他用颤抖的手擦拭我唇边的血迹,眼中是毁天灭地的疯狂与绝望。“别怕,
我带你离开”男人笑着说道。“不要,你快走,不要。”我哭着拼命摇头。
我知道只要男人带着我出去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不在乎自己,离不离开结局都不会改变,
但是我不想这个男人为了我丧命,我不想,我也不能。楚历炎没有回应,
只是温柔的对我笑着。“别怕,”他低下头,额头抵着我冰冷的额间,声音轻得像叹息,
“黄泉路冷,我来陪你。”楚历炎单手费力地将我捞了起来,周紫凝想要挣扎,
可我实在没有力气,男人看着我痴痴的笑着,缓步向铁门外走去。
男人也知道出去后将面临的是什么,可是他不*心他心爱之人在那个阴暗污秽处离开,
他想要带着自己的爱人再次见一见外面的光亮。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暖暖的,
在光影下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
我们二人相互对望着。远处无数的剑雨向二人袭来,男人利落的转身,将我护在怀里,
将坚挺的后背留给剑雨,不躲不闪。男人后背数十只箭穿膛直入,嘴角缓缓流出刺眼的红色,
可他的眼睛还是一刻也不移开的望着怀里的我。
我看着在最后一刻还在护着他的男人在再也撑不住了,胸口一股暖流喷涌而出。缓缓坠落,
身体的意识渐渐的飘零。----------我猛地睁开眼,
像是溺水之人获救般大口喘息。预想中的冰冷与黑暗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头顶熟悉的茜素红软烟罗帐幔,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
我惊愕地环顾四周——雕花拔步床、紫檀木梳妆台、桌上燃着的红烛……这里是炎王府,
是我和楚历炎的新房!我下意识地抚摸自己的脖颈和腹部,没有伤口,没有绞痛。
我掀开锦被冲到梳妆镜前,镜中的少女眉眼精致,虽带着一丝病弱的苍白。但肌肤饱满,
眼神清澈,正是我刚嫁入王府三个月时的模样。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席卷了我。
我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清晰的痛感让我确认——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一切悲剧尚未发生,
还有机会挽回的时候!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和希望的泪。我迅速冷静下来,
结合房内布置和身体感觉,精准定位了时间点。这应该是我听信周雨柔挑拨,
认为楚历炎书房藏了外室,与他大吵一架后,自己赌气称病不肯去前厅用膳的第二天傍晚。
贴身丫鬟碧珠端着药碗进来,见我起身,吓了一跳:“王妃,您怎么起来了?
您还病着呢……王爷、王爷他……”我心中一凛,追问之下,碧珠才支支吾吾地说,
王爷因我昨日口不择言的顶撞和今日的“装病”勃然大怒,正朝院子这边来,眼看就要到了。
门外传来沉重而规律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伴随着脚步声的,
是下人们惊恐的请安和杯盘被不慎碰落的碎裂声。属于战场杀神的低气压弥漫开来。
房门被推开,楚历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面容冷硬如冰雕。
他穿着一身墨色常服,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与审视,
直直射向站在房间中央的我。按照前世,此刻的我应该像炸毛的猫一样,
用更尖锐的语言反击,从而激化矛盾。但这一次,我在楚历炎开口斥责之前,
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我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提起裙摆,
小跑着冲向楚历炎。在距离他一步之遥时,我停下脚步,仰起头,
那双清澈的杏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不是委屈,而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与后怕。
在楚历炎因我反常的举动而微微愣神的刹那,我猛地扑进他怀里,
双手紧紧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
感受到他瞬间僵直的身体和胸膛下有力的心跳。我带着浓重鼻音,哽咽着,
一字一句清晰地在他怀中说道:“王爷……我错了。我不该听信旁人胡言,顶撞于你。
我再也不信别人了……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楚历炎整个人都僵住了。
预想中的哭闹、指责全都没有,怀中温香软玉的触感真实得不像话,
我依赖的姿态和认错的话语,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他准备好的所有雷霆震怒,
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温顺与依赖堵在了喉间。他垂在身侧的手抬起,似乎想推开她,
又似乎想回抱,最终只是紧紧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喉结滚动,半晌,
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带着深深怀疑的冷语:“周紫凝,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我从他怀中抬起头,泪眼婆娑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历炎,我没有玩把戏。
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辜负了你的心意。”我叫了他的名字,
不再是疏离的“王爷”。不等他反应,我松开他,
转身从吓呆的碧珠手中接过一直温着的膳食托盘。亲自端到他面前,
声音轻柔:“你忙了一天,定还未用膳。我让人炖了汤,你……用一些可好?
”见楚历炎依旧眼神锐利地盯着我,沉默不语。我知道,空口无凭难以取信。我深吸一口气,
压低声音,仅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王爷若不信,可查一查我院中负责洒扫的丫鬟春杏。
她是……别人安插来的耳目,昨日我与妹妹的‘私语’,便是经她之口,
‘恰到好处’地传到王爷耳中的。”楚历炎眼底的冰封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震惊、审视、以及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在他眸中交织。
我提供的这个信息非常具体且致命,若非确有蹊跷,我绝不会自断臂膀。
房间内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悄然散去了一些。楚历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
他没有喝汤,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猛地转身,大步离去。但我看得分明,他离去的脚步,
不似来时那般带着毁灭一切的怒气。看着楚历炎消失在院门的背影,我缓缓松了口气,
后背已被冷汗浸湿。我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但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我紧紧攥住了手心,
眼中燃起坚定而灼热的光芒:“楚历炎,这一世,换我来走向你。那些欠了我们的,
我定要他们,百倍偿还!”---自那日“投诚”后,
我与楚历炎的关系进入一种微妙的缓和期。楚历炎虽依旧话少,但不再对我冷若冰霜,
偶尔会留在我房中用膳。我细心观察他的喜好,默默调整院落布置,这些细微之处,
楚历炎都看在眼里。这日,宫中送来贵妃娘娘太子生母举办的诗词宴请柬。
碧珠忧心忡忡:“王妃,贵妃娘娘明知您……不擅诗词,这分明是想让您当众出丑,
打压王爷颜面。”我捏着那张精致的请柬,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前世,
我就是在这场宴会上被百般刁难,出尽洋相,让楚历炎也沦为笑柄。“放心,本妃这次,
定要给王爷‘长脸’。”临出发前,楚历炎在府门口等我,目光深沉地看了我一眼,
只淡淡道:“宫中规矩多,谨言慎行。”语气虽冷,却隐含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
我迎上他的目光,从容一笑:“王爷放心,妾身省得。”贵妃的毓秀宫花园,百花争艳,
衣香鬓影。权贵名流云集,一派奢华靡丽景象。我与楚历炎一同入场,瞬间吸引所有目光。
众人惊讶地发现,一向与王爷形同陌路的王妃,今日竟姿态娴雅地伴其身旁,
而一向冷面的炎王爷,虽依旧不苟言笑,却并未流露出丝毫不耐。
我一眼便看到人群中如白莲般楚楚动人的庶妹周雨柔,以及被众星拱月般围着的太子萧元启。
两人目光交汇,周雨柔眼中闪过嫉恨与算计,随即换上纯*的笑容上前见礼。
萧元启则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周雨柔亲热地挽住我的手臂,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让周围人听见:“姐姐今日气色真好,想必是王府生活顺心。
只是姐姐从前在家便不喜诗文,待会儿若有何不适,妹妹定会帮衬姐姐的。”这话看似关心,
实则是当众揭短。宴会过半,贵妃果然将话题引到诗词上,
笑吟吟地看向周紫凝:“素闻周尚书家风清正,想必炎王妃亦是才情不凡。今日良辰美景,
不如王妃也赋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带着看好戏的意味。楚历炎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眼神微沉。
我在众人或嘲讽或同情的目光中,缓缓起身。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不安,
我先向贵妃行了一礼,声音轻柔带着些许怯意:“贵妃娘娘谬赞,妾身资质愚钝,
于诗词一道只是略通皮毛,实在不敢在诸位大家面前班门弄斧。
”周雨柔看到我一脸怯懦的样子,面上不显, 心里却乐开了花,想着定要让那个草包丢脸。
就在贵妃和太子准备进一步施压时,我话锋一转,
语气变得有些缥缈:“不过……前几日夜深,妾身偶得一梦,梦见一老者,
于云雾间吟诵几句残诗,醒来后只觉意境高远,至今难忘。不知……可否将此梦中之句诵出,
请娘娘与诸位品鉴?”贵妃听后面带和蔼的笑容,嘴里却冷哼一声,声音不大,
却正好让不远处的我听了个清楚。得到贵妃默许后,我走到场中,微微阖眼,似在回忆。
再睁眼时,眼神清澈而坚定,周身气度为之一变。我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最终与楚历炎深沉的目光短暂交汇,仿佛从中汲取了力量。我缓缓吟诵,声音清越,
字字清晰:“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满座皆惊: 诗句落下,满场寂静。片刻后,席间几位以文学著称的老臣率先抚掌!
眼中尽是惊叹:“好!好一个‘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此等胸怀与意境,
非凡俗所能及!”赞誉之声如潮水般涌来。周雨柔的笑容僵在脸上,
太子萧元启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贵妃勉强维持着笑容,眼神却冷了下去。
楚历炎凝视着场中那个仿佛在发光的女子,
深邃的眼眸中掠过极度的震惊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贵妃不甘,压下心头怒火,
转而以“品行”说事。“诗才固然重要,但女子终究以德行为先。炎王妃,
听闻你日前在府中与王爷多有龃龉,这‘贤德’二字,还需时刻谨记才是。
”这几乎是明着指责我德行有亏。我不慌不忙,再次向贵妃行礼,姿态谦卑。
话语却如刀锋:“多谢娘娘教诲。妾身年少无知,以往确有不当之处。如今幡然醒悟,
深知言行需得谨慎,方不辱王府与皇室清誉。”我话锋一转,
目光似无意般扫过贵妃身后的一名心腹宫女。
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就如同娘娘宫中的翡翠姑娘,
前日酉时三刻于御花园东南角假山后,与一内侍装扮之人私相传递之物,
想必也是经过娘娘默许,为宫中事务奔波吧?妾身那日恰好入宫给太后请安,远远瞧见,
还以为是哪个宫的宫女不懂规矩呢。”那名唤翡翠的宫女瞬间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