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车源镇，一个郊区脏乱的废品站。
小平房厨房里亮着昏黄的灯光。
灶头旁有个才到成年人膝盖那么高的小豆丁，踩在一个会摇晃的小板凳上。
她短短的小手拿着大汤勺，小心又吃力的从锅里盛出了一碗稀得不能再稀的粥。
在她捧着小碗下板凳的时候，因为她人实在太小了拿不稳定，碗里的粥汤撒了出来。
滚烫的粥汤洒在小豆丁的小手上，烫得她一下就冒出了泪花。
可她还是紧紧的捧住了碗没有撒手，还把洒在手背上的一粒米粒小心的舔了。
她皱着眉奶声奶气的说：“这是家里最后一把米煮的汤啦，一粒都不能浪费哦！”
四岁的小豆丁走路才刚刚稳当呢，就端着一碗又满又滚烫的粥一路走进了卧室。
她把粥放到床头，对着躺床上气息全无的老人喊道：“奶奶，灿宝今天又煮了粥哦，你要不要起来吃一点呀？”
“灿宝可厉害啦，煮的粥可好喝啦！”
往常金灿灿在奶奶回家晚的时候也煮过粥，当时奶奶就是这么夸她。
抱着她一边心疼的亲香，一边夸她真懂事，煮的粥特别好喝。
可今天她奶奶没有回应她。
奶奶躺床上一动不动。
灿宝担心拍了拍她：“奶奶，你已经三天没有起来吃饭啦，这样的话会饿坏的哦，快点起来吃一点吧！”
可被拍的奶奶还是一动不动。
灿宝以为是她声音太小了，拉起奶奶的手晃，一边晃动一边喊：“奶奶别睡啦，起来吃点再睡吧。”
她感觉今天奶奶的手格外的冷，特别沉，还硬硬的，跟往常温热粗糙的大掌很不一样。
奶奶还是没有醒。
灿宝有点心慌了，她越喊越大声，越晃动越使劲，最后趴在奶奶身上大声的喊。
破旧的窗户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只黑色的乌鸦。
乌鸦静静地站着看灿宝喊了很久，终于看不下去了。
它左右歪了歪头，口吐人言：“灿宝，根据我的经验，你奶奶应该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里？奶奶不是还在这吗？”灿宝哽咽着不解的问。
乌鸦叹了口气：“走了就是死了，你奶奶死了，人死了就永远不会再醒过来了。”
灿宝才四岁，但她已经模模糊糊的能理会死亡的意思了。
她“哇”的一下大哭出声：“不可能，我奶奶不会死的，她只是睡着了，只是没有睡醒而已，呜呜呜……”
“嘭——！”
灿宝刚开始哭，就听到门口铁门被一脚踢开的声音。
她听到这个跟强盗进门一样的声音，就知道肯定是奶奶的那几个继子来了。
往常他们都是这样闯进来问奶奶要钱的。
果然，门口很快传来痞里痞气的声音：“妈，今天已经是九号了，你的养老金应该已经发了吧，你儿子我这几天手头紧，先拿来给我应应急啊。”
要是以前，每次奶奶的儿子们来，灿宝都会很害怕的躲起来。
因为他们会打她，踹她，骂她是个白吃白喝的小杂种。
可是这次，灿宝跌跌撞撞的跑到外面，着急的对着奶奶的小儿子喊：“小叔叔，奶奶睡着了，好几天都没有醒，奶奶肯定是生病了，你能不能带奶奶去医院？”
“好几天都没有醒？”
小叔叔一听，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一脚踹开冲过来的灿宝，冲到房间里对汤奶奶一检查。
“卧槽，死了！”他吓得收回手，猛的后退几步。
紧接着就开始骂骂咧咧：“这个老东西，活着就没什么用，每个月好歹还能领点养老金，现在竟然就这么死了，养老金都没了！真是晦气！”
灿宝一听小叔叔也说奶奶死了，气得疯狂推他，想把他推出去。
“你胡说八道，奶奶才没有死，奶奶只是睡着了！你出去，快点出去，你就知道欺负奶奶！”
汤癞子被踢得烦，又一脚踹开了灿宝：“闭嘴吧你，就是你这个丧门星，老东西就是因为非要捡你回来养，才累死的！你个没用的赔钱货，扫把星，少凑到我跟前来！”
灿宝被踹了两脚，一脚踹到了胸口，一脚踹到了肚子。
踹到胸口她还能忍着疼痛冲过来护着奶奶，这一脚踹到肚子，她疼得几乎要窒息。
小小的她在奶奶的床前疼得缩成更小的一团。
只是这次没有那个佝偻着身子的奶奶第一时间冲过来把她护进怀里了。
汤癞子看着床上病死的后妈，烦躁的拿出烟抽了起来。
“烦死了，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死了，欠的钱还急着还呢，要是还不上……艹，真是烦死了！”
突然他目光停留在地上缩成了一团的灿宝身上。
他恶向胆边生，高兴的说：“对啊，这赔钱货长得好看啊，养了她这么多年也不能白养啊，卖了应该能值点钱吧！反正本来就是个孤儿，卖了又不会怎么样！”
越想越觉得可行，他踩灭了烟头，把地上的小豆丁粗鲁的抱起来往腋下一夹，就往外面他停着的面包车走。
窗口的乌鸦急得扑腾大叫：“灿宝快跑！他要卖了你！！”
汤无赖只听到乌鸦嘎嘎乱叫，腋下小豆丁马上开始了剧烈挣扎。
他随手操起桌上装着粥的碗就往乌鸦身上砸：“乱叫什么，死乌鸦，真晦气！”
乌鸦躲开，灿宝辛苦珍惜煮的粥撒了一地。
汤无赖夹着小孩走到外面，就想把小孩粗鲁的塞进肮脏的面包车里面。
灿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使劲挣扎到一个角度后，狠狠地咬了汤无赖胳膊一口。
汤无赖吃疼，一把把孩子甩到了地上。
灿宝被摔得头晕眼花，但她爬起来就慌不择路的跑。
刚从面包车前面跑到马路上，一辆豪车因为面包车的遮挡，视觉盲区看不见，来不及刹车。
只听“嘭——”的一声，灿宝被车撞了出去。
她在地上滚了几圈，就没了动静。
豪车后座一道略显苍老但威严的女声响起：“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司机声音都颤抖了：“老夫人，我们的车好像…好像撞到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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