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风雪惊魂靠山屯的冬天靠山屯的冬天来得早，十月末就开始下雪。
雪花像鹅毛一样从天上飘下来，把整个村子都裹在银装素裹里。
林秋生裹着奶奶亲手缝制的羊皮袄，靴底绑着厚厚的乌拉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
"小崽子，慢点儿！"奶奶的喊声从院门口传来，"雪都埋到膝盖了，别往林子深处钻！
"秋生回头应了一声，却还是拐进了老槐树后的小径。这条路他太熟悉了，
从小跟着太爷爷采药，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都印在心里。太爷爷去世三年了，
可秋生总觉得他还在身边，特别是在这样的风雪天里。太奶奶又犯咳喘了，
药罐子里还剩一点汤药，不够今天喝的。秋生得去后山采些柴胡，这是止咳的好药。
他怀里揣着保温桶，里面装着给太奶奶熬的姜汤，手上还提着个小药篓。"爷爷，
我又来看您了。"路过太爷爷的坟地，秋生停下脚步，恭敬地鞠了三个躬，"今天雪大，
您老多穿点儿。"坟头的雪已经被风吹得干干净净，像是有人特意打扫过。秋生心里一暖，
知道是太爷爷在护着他。救助黄皮子越往山里走，雪越厚。秋生的棉裤膝盖已经湿透了，
冻得他直打哆嗦。就在这时，灌木丛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吱吱"声。"谁在那儿？
"秋生握紧了手里的镰刀。没有人回答，只有那可怜的叫声越来越微弱。他扒开厚厚的雪层，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抽一口凉气——一只黄皮子被兽夹牢牢夹住了后腿，
鲜血把周围的雪染成了暗红色。这是一只通体金黄的黄鼠狼，体型不大，看起来像是幼崽。
它的尾巴蜷缩着，右眼紧闭，左眼却睁得大大的，闪着一种奇异的光芒。更奇怪的是，
它的眼神不只是动物的恐惧，还带着一丝……哀求。
"小娃子……"一个声音突然在秋生脑海里响起，"救我……"秋生吓得差点扔掉镰刀。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声音了，只有他能听见。"你……你会说话？"秋生结结巴巴地问。
黄皮子没有回答，只是痛苦地呻吟着。它的腿被兽夹夹得很深，骨头似乎都碎了。
秋生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它的身子，温热的血液沾在他的手指上。"我救你。
"秋生下定决心，从药篓里拿出小刀，小心翼翼地割断兽夹的铁链。"咔嚓"一声，
兽夹弹开。黄皮子疼得浑身抽搐，却没有逃跑，反而用脑袋蹭了蹭秋生的手背，
留下撮金色的绒毛。"谢谢你……谢谢你……"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深深的感激。
秋生把黄皮子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它冰冷的身子。怀里的这个小东西，
虽然遍体鳞伤，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奶奶的震怒回家的路上，
黄皮子突然消失了。秋生刚推开院门，就看见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你怀里揣的什么？"奶奶的声音像冰碴子一样冷。
"没、没什么……"秋生下意识地把怀里的空药篓藏到身后。奶奶一个箭步冲过来，
一把掀开他的棉袄。黄皮子不见了，但药篓底部残留的血迹出卖了他。"你碰了那只黄皮子！
"奶奶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那是胡三太爷的嫡孙女！
你太爷爷当年就是因为救了只受伤的黄皮子，才被仙家缠上！""可它快死了！
"秋生急得眼眶发红，"太爷爷当年不也是救……""住口！"奶奶举起拐杖就要打，
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她的眼眶红了，"你太爷爷……就是为救那只黄皮子，
才走上这条不归路的。"奶奶从屋里拿出个红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太爷爷穿着道袍，怀里抱着一只金黄的黄皮子，
笑得很慈祥。"你太奶奶病重，太爷爷去求仙家借寿。那只黄皮子是引路的灵物。借寿成了，
可太爷爷后来贪了香火钱，给人下猛药，断了三条人命的生机。仙家收了堂口，
你太爷爷疯了半年，天天喊'对不起胡三太爷'……"秋生一夜未眠。他躺在炕上，
听着奶奶压抑的咳嗽声，心里五味杂陈。他梦见太爷爷坐在炕头，瘦得脱了相，
手里攥着块刻着"胡黄白柳灰"的木牌。"秋生……堂口不能断……"太爷爷的声音沙哑，
"你得替我还债……"老槐树的召唤第二天一早，秋生揣着奶奶塞给他的堂口牌，
独自去了村口的老槐树。这棵树有三抱粗，树皮皲裂如刀刻，据说比靠山屯的历史还要久。
树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秋生凑近一看，五道身影依次钻了出来：一只火红的狐狸，
一只油光水滑的黄皮子，一个缩成球的灰毛刺猬，一条缠在树根上的黑蛇，
还有几只蹦蹦跳跳的小灰鼠。"小娃子，胆儿挺肥。
"黄二太奶——正是秋生救的那只黄皮子的母亲，蹲在树根上，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救了灵儿，倒成了我们五仙的债主。""灵儿？"秋生想起昨夜救的黄皮子。"我孙女。
"胡三太爷——那只火狐开口了，声音像砂纸擦过木头，"被张猎户的绝户扣夹断了腿，
冻死在雪堆里。你救了她，她魂魄缠上你，也算还了部分债。
"柳大仙——那条黑蛇游到秋生脚边，吐着信子："你太爷爷借寿救妻是大善，
可后来贪香火钱，坏了仙家规矩。我们收了他堂口，罚他后代三代不得出马。现在禁期到了，
可你奶奶防得死紧……""所以你们找我？"秋生明白了。"对。
"白四爷——那只刺猬抖了抖刺球，"我们五仙商量过了，你命里该是出马弟子。堂口不开，
你太爷爷在底下不安生，我们守着靠山屯的风水也费劲。"秋生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他命中注定要走上这条路。"明儿去土地庙。"胡三太爷甩了甩火红的尾巴，
"给你太爷爷烧柱香，跟他说'孙儿接班了'。
"第二章：土地庙的香火神秘的土地庙土地庙在村东头，青砖砌的墙，
门楣上挂着"一方水土"的锦旗，早已褪成了灰白色。庙很小，
只有一个供桌和几尊泥塑的神像，但香火一直很旺。秋生按照五仙教的，
准备了三柱香、半块月饼、一碟炒花生——这是给土地公的"见面礼"。
他学着太爷爷的样子，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胡三太爷、黄二太奶、白四爷、柳大仙、灰五姑……"他轻声祝祷，"秋生今日应缘，
求仙家护我太爷爷魂安，护靠山屯风调雨顺。"话音刚落，
供桌上的蜡烛突然"噗"地蹿起蓝色的火焰。秋生吓了一跳，
抬头看见黄二太奶从房梁上跃下，火红的皮毛在昏暗的庙里投下金色的光斑。"小娃子，
香烧得倒齐整。"黄二太奶的声音带着笑意。紧接着，胡三太爷从供桌底下钻出来，
火狐的鬃毛扫过地面，留下一道金色的痕迹。柳大仙和灰五姑也相继显形，
白四爷还是缩成刺球，在地上滚来滚去。"既然来了，就说说吧。"胡三太爷舔了舔前爪，
"你知道你太爷爷是怎么死的吗？"秋生摇摇头。太爷爷是病死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是被仙家收走的。"柳大仙游到供桌前，吐着信子，"你太爷爷借寿救了你太奶奶，
本来功德无量。可后来他贪心了，开始收香火钱，还给人下猛药。那药能让病人暂时好转，
却会慢慢耗尽阳气，最后无疾而终。""他一共害了三条人命。"黄二太奶的声音冷了下来，
"一个是邻村的王大爷，一个是镇上的李寡妇，还有一个是你太奶奶的亲弟弟。
"秋生听得心惊肉跳。他印象中的太爷爷是个慈祥的老人，怎么也想不到会做出这种事。
"你太爷爷后来后悔了。"白四爷从刺球里探出头，"他把你太奶奶送到了城里的亲戚家，
自己一个人躲在山里。可仙家不会放过他，最后他……自己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
"秋生追问。"自尽了。"胡三太爷的声音很沉重，"他吊死在老槐树上，
临死前喊着'对不起仙家，对不起家人'。"秋生感觉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原来他一直崇拜的太爷爷，竟然有这样不堪的过去。太爷爷的回应从土地庙回来，
秋生大病一场。他发高烧，说胡话，嘴里一直喊着"太爷爷"。奶奶守在他床边，
哭红了眼睛："秋生，你别吓奶奶……"迷迷糊糊中，秋生看见太爷爷坐在他床头，
还是照片上那个样子，穿着道袍，怀里抱着黄皮子。"秋生……"太爷爷的声音很虚弱，
"对不起……爷爷当年……做错了……""太爷爷，我不怪您。"秋生轻声说，
"我知道您是好心……""不……你不知道……"太爷爷摇头，
……贪那被人尊敬的感觉……我忘了仙家的规矩……忘了做人的本分……"他握住秋生的手，
"你不一样……你是好孩子……你要替我还债……守住靠山屯的风水……""我会的，
太爷爷。"秋生哭着点头。"堂口……要重开了……"太爷爷的身影渐渐模糊，
"五仙会来找你……你要……勇敢……"秋生惊醒时，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窗外的月亮很圆，照在他怀里的堂口牌上，牌身泛着淡淡的灵光。五仙的再次召唤第二天，
秋生感觉好多了。他主动去找奶奶，提出了要去土地庙的决定。"我决定了。
"秋生看着奶奶的眼睛，"我要出马，完成太爷爷的心愿，守住靠山屯。"奶奶沉默了很久，
最后叹了口气："好吧。既然这是你们的缘分，奶奶不拦着。但你要记住，仙家不是神仙，
是守山的灵。你要学的是渡人，不是逞能。"秋生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使命感。
他再次来到土地庙，五仙已经在那里等他了。"小子，想好了？"胡三太爷问。"想好了。
"秋生坚定地说。"好。"胡三太爷一甩尾巴，"从今往后，你就是林家的出马弟子。
记住我们的规矩：不贪财、不害人、不丢林家的脸。"五道灵体依次印在秋生的额头上，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感觉自己和这五道灵体建立了一种特殊的联系，
仿佛它们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堂口还没完全开启。"黄二太奶说，
"你还需要历练，需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能力。第一步，去张猎户家看看吧。""张猎户？
"秋生想起奶奶提过的那个打死过黄皮子的猎人。"对。"柳大仙说，"他儿子中邪了，
你去看看。"第三章：张猎户的孽债初到张猎户家张猎户的家在屯西头，篱笆门歪歪扭扭，
院墙上挂着两张野兔皮，血渍已经冻成了黑痂。秋生刚掀开门帘，
就听见屋里传来"哐当"一声。"滚！都给我滚！"一个粗犷的声音吼道。秋生走进屋，
看见一个魁梧的男人赤着膊，手里攥着酒瓶子。炕上躺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脸烧得通红，
嘴里反复念叨着："红姐姐……红姐姐别走……""张叔，我是来给您儿子看病的。
"秋生小心翼翼地说。"看病？"张大彪啐了一口，"我家小虎是被黄皮子迷了！
昨天还说看见个红狐狸，说要带他去山里玩！"就在这时，黄二太奶突然从房梁上跳下来，
直接趴在了张大彪的肩头。她的嘴没动，
但声音却清晰地传到秋生脑子里："你儿子是被灵儿勾了魂！灵儿是你打死的黄皮子的闺女，
来找你索命了！"张大彪的酒劲儿一下子醒了，酒瓶子"哐当"掉在地上："你、你是谁？
""我是黄二太奶，你打死的黄皮子是我孙女辈的。"黄二太奶现出了原形，
火红的皮毛在屋里一闪而过，"你用绝户扣夹断她腿，她疼得在山里哭了三天三夜，
才化形去勾你儿子的魂！"张大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声音发抖："我、我以为那是个普通的黄皮子……它偷了我半袋苞米……""偷苞米？
"柳大仙从墙角游出来，吐着信子，"去年冬天，你打死了我族孙，剥了皮卖钱；前年春天，
你药死了我族孙媳，说它偷鸡；今年开春，你还在灵儿躲冬的树洞里下了毒！
"柳大仙的声音越来越冷，蛇信子几乎要舔到张大彪的脸："你儿子的魂是被灵儿勾走的，
可灵儿自己也在山里冻得快死了。你要是不想你儿子没命，就去后山老龙洞，
给灵儿磕三个响头，再把你打的兽夹全熔了！"张大彪的忏悔张大彪抖得像筛糠，
连滚爬爬地往外跑。秋生跟出去，看见他在雪地里跪下，朝着后山的方向磕头，
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秋生兄弟……"他抬起头，脸上全是泪水，"我张大彪不是人，
我杀过太多生灵。要是小虎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吊死在老槐树上谢罪。"秋生心软了。
他想起奶奶说过，仙家不是要报复，而是要化解因果。
他从怀里掏出柳大仙给的避毒鳞片："张叔，小虎不会有事。你按黄二太奶说的做，
再去土地庙烧柱香，求你家祖宗原谅。"张大彪接过鳞片，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谢谢……谢谢……"灵儿的原谅后半夜，张小虎的烧退了。
